9.醉酒

9.醉酒

?(貓撲中文)第一天,池遲只拍了這一場戲。

她要回去繼續熟悉劇本,明天就有她把女主角逼到牆角威脅她離開男二的戲份了。

在她走之前,演員導演順便跟她提了一句,這次池遲不僅終於和劇組簽了合同,而且如果拍攝順利,她這次可以拿到小兩萬。

回家的路上,池遲還在不停地重放剛剛的幾次NG鏡頭,她自己的抬眼,她的手上的小細節,她看着男二號的眼神,還有男二號對於她最後一次情感表達的反饋。

一絲一毫都足以回味。

畢竟與以前那些人相比,這個男二號算是有演技的,給她的情感傳達更加精確和自然。

池遲也是第一次嘗試向別人傳達非友善的情感信息,以期別人向自己傳達負面的情緒,這次嘗試算得上是成功的……吧。

很多年輕演員在演反派的時候,想的是讓自己的角色顯得不那麼壞,最好能讓現在年輕的網民們深度挖掘一下自己,開個腦洞寫寫同人,那離紅也就不遠了。至於劇本是什麼,編劇是什麼,角色的核心思想是什麼……能吃么?

騎着自行車回家的女孩兒並沒有這麼“豐富”的想法,她耿直地去把握這個女十一號性格中最惡劣的部分,甚至不惜扭曲掉這個角色最容易出彩的部分——她對男二號的感情。

餐館裏的一幫人在池遲回來的時候都涌了上來,聽說她被選中拍戲還已經拍完了一場,每個人都很開心。

“小池以後紅了可別忘了咱們啊!”

“這種有好幾場戲的肯定賺錢也多,到時候小池得請我們吃板鴨。”

“去去去,吃什麼板鴨,小池今天算是事業有突破,咱們得替她慶祝一下,廚房晚上加一盤迴鍋肉。”韓萍驅散了眾人,拍板決定今天多一個肉菜。

一幕幕的具現化劇情從池遲的腦海里漸漸褪去,看着眼前這些人的臉,池遲想起了自己從書本上看來的話語:“……表演藝術是多方面的,但都必須具有外表上的真實,也可以是不折不扣的幻覺上的真實,不然既毫無價值,也不能引起人們的興趣……”

看着眼前的這些笑臉,池遲第一次感受到了“表演的價值”。

它能讓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在這個社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在這個位置上去收穫着作為一個社會個體的財富。

是表演,而不是謊言,因為這些笑容也是她用一顆真心點滴換來的。

這種成就感,比出演一個爛片里的女十一號更能推動她往前走。

“一個家裏做煙土買賣的千金小姐會如何看待一個窮大夫家的女兒?”

針對這個問題,池遲寫了兩個小時的筆記,根據有限的劇本內容,她從家庭背景、人生經歷、甚至性向的角度進行了分析。

是的,性向。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演的這個女孩兒要針對女主。

喜歡上一個男人不是應該熱烈追求么?

為什麼這個劇本里都是她去找女主,去找女主,去找女主啊?!

前幾次還好說,最後結局的部分敵軍攻城逃難的時候她看見男主和女主在一起,就要衝上去自己捅死女主,結果替女主擋了子彈,自己被爆頭了。

那個時候男二已經放棄女主了,那個時候男二早就隨軍離開那個城市了,男二離開的時候這個女十一號根本沒有什麼表示,為什麼看見女主離開的時候她反而激動了呢?

她喜歡的到底是女主還是男二號?

而且還總是一樣的套路,把女主懟在牆角,把女主壓在地上,把女主扔進池塘里。

這明明是韓童童那個年紀的小朋友才會玩的把戲啊——喜歡她就欺負她。

寫完了小(長)論(吐)文(槽),才剛剛晚上九點。

樓下依然不停地傳來有人喝酒說話的聲音。

池遲下樓到后廚房幫着一起收拾。

碗筷都有專門的餐具清潔公司來回收清洗消毒,池遲把那些髒兮兮的晚盤分類放好,拿起掃帚把廚房的地面細細地清掃乾淨。

“我是想回家!我不就是是沒錢么,我要是有錢我能不想回家么?”

前廳傳來一個人的吼聲。

“啪!”一個黑色的手機砸在了廚房門口的地面上。

池遲想要出去看看怎麼回事,被越過她的金大廚按了回去。

“沒事兒就早點回去睡覺,今天晚上的外賣我就順手送了。”

金大廚身高接近一米九,皮膚黝黑又高又壯,他的手往池遲的小肩膀上一壓,就像是把一隻小貓摁回窩裏一樣的輕鬆。

池遲對這位鎮店鐵塔做了個鬼臉,轉頭去清洗檯布。

“王老悶,你喝醉了在我這裏鬧什麼?”金大廚走出廚房一聲暴喝,先聲奪人氣勢十足。

剛剛還耍橫扔手機的中年男人竟然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我想回家啊,我能不想回家么?!我家那口子說我今年再不回去就跟我離婚,是我不回去么?我是回不去啊嗚嗚嗚嗚嗚……”

把檯布泡在洗潔精水裏,池遲輕輕走到廚房門口,挑起一邊的帘子往外看。

餐館的一個常客坐在地上,鼻涕眼淚一把把地哭的凄慘,池遲對他還是有印象的,要麼是一個人來吃飯的時候是悶悶地要兩個菜一瓶酒,要麼就是和某個群頭來一起大吃大喝大聲說笑,每次喝完了酒吃完飯都把手裏的臨演票子往桌子上一甩:

“你們要是全價收票子,我立馬就結賬,要不就記賬等我月底換了錢來。”

他以前跟韓萍死去的老公關係很好,哪怕是看在逝者的面子上,韓萍也一直不好說什麼。

老闆都不開口,下面的服務生自然也沒什麼話說。

在影視城裏裡外外的各家飯店都是同樣的規矩,要是用群演票子來抵賬,一百塊錢面值的票子只能抵八十五塊錢。群演票子就是群眾演員們每天接活之後用來結算的票據,每個月底可以跟影視城的演員工會換取等值的錢,一個月只有月底那麼一次兌換的機會,過期不候。

有些人挨不到月底,想要活下去就得用票子抵賬,畢竟這些票子不是真錢,真的用於流通不僅違反相關法規,飯店也要承擔著工會的信譽風險。

這個不成文的規矩要是如意餐館敢破了,那在影視城裏可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好在店裏有金大廚在,王老悶也不敢鬧得過分,一個月欠上幾百上千的,到了第二個月的月初都能還上大半。

金大廚抬着手臂護在韓老闆身前,兩個人都低頭看着他。

“我手裏沒錢啊,只有這些票啊,年前工會不給結錢了,這些票現在脫手得打七折!七折!兩千三白塊錢就剩一千六,我七百多塊錢的血汗錢就都沒了,我回家一張車票就得五百!”

王老悶從兜里哆哆嗦嗦掏出一把票子來扔在地上。

“我還欠你們店裏一千多飯錢,我還得交一個月六百塊的房租,我怎麼回去?啊?我怎麼回去啊?!嗚嗚嗚嗚嗚嗚嗚……”

韓萍彎下腰把票子撿起來放在他的手邊。

“你在這裏作天作地的時候也該多想想自己的老婆孩子,天天就知道跟群頭喝酒打牌,有活兒的時候又拈輕怕重,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哭有什麼用。”

“你們這些女人懂什麼,我和群頭喝酒怎麼了?天天跟那群悶蛋子一樣蹲在牆邊等人挑?一輩子都混不出頭來?我是……來當明星的你們知道么?從小,我們村裏的人就誇我長得板正有出息,你們知道么?我是要在這裏當明星!”

說著說著,他站了起來。

“現在的年輕人,個個歪門邪道……陪着睡就有戲拍,都不要臉了!”

他踉蹌了一下,斜依着桌子邊。

“我得當明星,我得賺大錢,我得開好車……那些小白臉有什麼本事,都是靠賣的,一個個穿的人五人六的,什麼本事都沒有……就貼個老女人就TM穿金戴銀……就你們店裏那個雛兒!她也是在老鄒床上……”

耍酒瘋的男人臉漲得通紅,眼睛都充血了,金大廚上前一步,蒲扇一樣的大手往他的後頸上一掐,手舞足蹈罵罵咧咧的男人就暈了過去。

“沒事,他有點犯癔症,我把他送回住的地方去,你們先關門吧。”

金大廚把他扶在手裏說著話,還瞪了站在廚房門口的池遲一眼。

經過王老悶剛剛一鬧騰,店裏的人早就走光了。

看着金大廚像拎小雞一樣地把王老悶拎走了,韓萍站在門口嘆了一口氣。

“得了,這是又瘋了一個。”

扭過身,看見池遲,韓萍帶着怒意的臉上擠出了個笑:“早不來晚不來,聽說咱店裏出了一個能在劇里露臉的就跑來撒酒瘋,又蠢又沒見識的中年老男人也只能靠折騰么蛾子來找存在感了,不用放在心上。”

池遲點點頭,抬手露出掌心裏黑色的手機:“諾基亞的,沒摔壞,剛剛金大廚一瞪我,我沒敢說他忘了拿手機。”

韓萍可不信池遲會被金大廚嚇到:“……你這丫頭也是夠鬼的,放前台的,等他明天自己來找。”

“哦。”

韓萍看着池遲乖順的小臉,臉色又柔和了幾分。

“你的路長着呢,磕磕絆絆的小石頭,現在避着點,將來總有能一腳踹飛的時候,犯不着生氣。”

“哎。”池遲乖乖應了。

才過了十幾分鐘,金大廚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回來。

韓童童在樓上鬧着不肯洗澡,韓老闆上樓去了,池遲自己把餐館裏的凳子都擺在桌子上,來來回回把地板擦了兩遍,一邊擦地,她一邊也不忘了踩着八卦掌的步法,偶爾還抬個腿下個腰什麼的。

“小池啊。”一貫走沉默低調風的金大廚叫住了池遲。“王老悶這種人你不用放在心上,這地兒的人天天賭命,一不留神就魔怔了。路還是一步一步走的踏實,安心演戲比什麼都好,那些走歪了的都不長遠。”

池遲知道,金大廚和韓老闆一樣是怕自己受不了王老悶這種人的下作勁兒,也怕自己會學壞了。

金大廚走到廚房門口,似乎下了什麼決心,又大步邁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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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你六十年[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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