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賣乖
近鄉情怯。
或許每個彼此思念的親人都會有這樣的感悟。
即使曾經再熟悉,在這個時候,卻又覺得有些陌生了,也怕會陌生的說不上話……
畢竟,歲月無情,這些年來改變了太多,楊陳氏變得衰老許多,而楊嘉言長大了許多，而楊嘉言與楊陳氏眼裏的楊蓁蓁，雖然容貌未改,可氣質卻也陌生了。
多年來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她身上不由帶上了一股氣勢，而這股氣勢,讓他們有些不敢去接近。
楊蓁蓁有些不敢邁出這一步,其實對於楊嘉言與楊陳氏而言，又何嘗不是這般。
蕭恆只是扶着楊蓁蓁,唯恐她情緒過於激動,倒是太子,來回看了一下楊蓁蓁與楊陳氏他們,突然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語氣頗帶着幾分稚氣衝著楊陳氏與楊嘉言開口道：“您就是外祖母吧！”
說罷此言，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又將目光看向了楊嘉言，脆生生喊道：“舅舅！”
突然冒出個這麼大的孩子管自己叫外祖母和舅舅,楊陳氏和楊嘉言完全愣住了。當然楊蓁蓁和蕭恆也給愣住了,蕭恆衝著太子狠狠的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莫亂來。
太子卻只是輕笑了一下，走到了楊陳氏與楊嘉言中間，輕聲開口道：“瑞兒早就聽娘說起過外祖母和舅舅了，一直都沒有機會來見，今日終於見到了。”
說完他笑嘻嘻仰着腦袋看楊嘉言，又是親昵道：“娘說舅舅您會帶我去街上玩兒，是不是真的……”
楊嘉言雖然不是個書獃子，可是哪裏見過像太子這樣的陣仗，無緣無故便冒出個孩子管自己叫舅舅，一點都沒有生疏感，更何況太子對於自家姐姐的稱呼，更是讓楊嘉言心中滿是疑惑。
他有些無措的看向了楊陳氏，楊陳氏自己還是一頭霧水，自然不可能給楊嘉言答案。
楊嘉言只好將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楊蓁蓁，嘴裏猶豫的喊着：“姐，這是……”
楊蓁蓁回過神來，連忙衝著太子喊道：“殿……”
剛喊出一個字，楊蓁蓁又覺得不合適，若是管太子喚了殿下，顯然這大門口的並不適合，也容易嚇到楊陳氏和楊嘉言，她想了想，只好柔聲喚道：“瑞兒，莫胡說。”
“娘，我哪裏胡說了，方才馬車上您和我說的，舅舅會帶我去街上玩的。”
太子顯然覺得這般稱呼很好玩，也很讓他滿足，所以執意不肯改口，還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搪塞着楊蓁蓁。
楊蓁蓁無奈，只好將目光看向了蕭恆。
蕭恆卻並沒有阻止，反倒是對楊蓁蓁笑道：“瑞兒這般稱呼，倒也無錯，不要站在門口了，先進去吧！”
蕭恆雖然語氣柔和，可是他一貫威嚴慣了，加上通身的氣派，此言一出，其他人便忍不住照着他說的話做了。
楊陳氏和楊嘉言忙不迭的讓家裏伺候的人在前邊領路，自己則是小心翼翼的領先一步，走在了楊蓁蓁的前邊。
這麼多年，楊家本就是有所改造過，自然記憶之中的楊家有些不同了，可是楊蓁蓁卻仍然覺得熟悉，只是因為許多的地方，依然還維持着曾經的模樣。
該是花園卻被改成自家種蔬果吃用的那兩塊地，如今雖然天氣冷了，裏邊並沒有種着太多的東西，但還是能夠看到小蔥蒜苗栽種着，不遠處，則是家裏吃用的那口井，上邊蓋得那塊鐵蓋子，還是楊蓁蓁的父親在世時候從鐵匠鋪子裏打來的那個鐵蓋子。據說當初是因為楊蓁蓁小時候極愛到井邊玩，楊蓁蓁怕她會不小心摔進井裏，所以才特地將家裏去鐵匠鋪打了這麼一塊年幼的孩子根本無法推動的鐵蓋子。
再往裏邊，則是楊蓁蓁自孩童時期一直居住過的房舍，房子也沒有多大的改造過，不過隱隱能夠看得出有過修補的痕迹。
楊陳氏瞧見楊蓁蓁眼眶泛紅瞧着，以為她是覺得家裏過得艱難，連忙開口解釋道：“這房子從你爹那個時候，就這樣在了，住了這麼多年，若是真改了，可能反倒要住不慣，所以才沒改過，不過等到嘉言娶妻了，便是不改也得改，至少要好好的粉刷一下。”
楊蓁蓁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挺好的。”
楊陳氏見此，方才放下心來，她又是連忙領着楊蓁蓁進了屋子，帶着她走到了她以前住的屋子，輕笑道：“這屋子瞧瞧，可還是原來的樣子？娘這些年來總想着你會回家來住，所以就打掃着，沒想到還真是派上用場了！”
楊蓁蓁聽到楊陳氏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不覺酸澀。
屋子裏的擺設，的確還是原來的樣子，只不過裏邊的許多東西，都被換成了好物件，而床上鋪的被子，也是應季，她今日要出來的事情，雖然提早通知過，可若是要置換這些，顯然是來不及，楊陳氏只怕是一直在給她換着，就像是她還住在家裏一般。
她心中酸脹的難受，有些想要落淚，可眼淚最終還是憋了回去，她只是故作輕鬆開口道：“瞧娘說的，哪裏是原來的樣子，娘往我屋裏放了不少的好物件吧！”
楊陳氏聽着這話，卻是搖頭輕笑道：“總覺得你會用上。”
走到了這一步，原本親人之間因為久久未曾見面的生疏感，終於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久別重逢的喜悅與思念。
蕭恆瞧着母女二人團聚的樣子，倒是自己退了出去。
當然出去的時候，順便將太子也一併帶上了。
太子雖然愛與蕭恆作對，不過也知道這個場合下，楊蓁蓁顯然是想要和自己的母親團聚，便是他是楊蓁蓁的親兒子，呆在這邊其實也是不合適的。
楊嘉言本來就不怎麼善於言辭，站在屋裏其實是有些尷尬的，而且家中還來了兩位不知道身份的人，他到底知曉自己作為主人的責任，眼見一大一小兩個客人退了出去，他也連忙走了出去先要招待。
不想楊嘉言此舉，倒是正和太子的意思，太子立刻笑嘻嘻的纏上了楊嘉言，開口道：“舅舅，您帶我上街玩去唄，我還從來都沒有上過街呢！”
楊嘉言面上又是愣住了，他不善於拒絕別人，便是一個小孩子提出來的要求，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但是這個時候由他帶這個孩子上街，顯然他也知曉是有些不妥。
他為難猶豫，獃獃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而太子則是饒有興趣的瞧着楊嘉言，倒是不妨楊蓁蓁的弟弟會是這麼一副模樣，不過太子本着愛屋及烏的心理，倒是不覺得楊嘉言這樣是在犯蠢，反倒是覺得十分有趣。
蕭恆瞧出了楊嘉言的尷尬，倒是點了點頭，衝著楊嘉言開口道：“這孩子從家裏出來就鬧着要上街玩了，可能還得麻煩嘉言你了！”
“無事，無事！”
楊嘉言深深的感受到了受寵若驚的感覺，他雖然還不知道蕭恆的身份，可覺得對方實在是氣勢驚人，甚至比常來家中的端親王還要有氣勢。
楊嘉言其實也覺得和他呆在一處有些不自在，聞言自然是連連點頭，不過他到底有些歲數，行事上還不至於不穩妥，只將蕭恆帶到了家中的廳里，眼見蕭恆拿着一本書看着並不無聊，方才認真衝著太子開口道：“瑞兒是吧！我……我帶你上街可以，不過你要聽話，街上人多，你要跟着我，萬一走散就不好了！”
“好的，我會乖乖的！”
太子笑嘻嘻的點着頭，小手兒主動緊緊拉住了楊嘉言的大手，一邊走着，一邊嘴上還笑嘻嘻道：“舅舅，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給我娶舅媽啊！”
太子這語不驚人死不休，差點沒讓楊嘉言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他一張臉爆紅看着太子，結結巴巴回道：“你……你一個小孩子，說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舅舅你別緊張。”太子偷笑着，面上一副你太大驚小怪的樣子，連聲道，“舅舅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以成家生子了，否則娘還不得為你操心啊！”
“不許說了！”
楊嘉言紅着臉，好不容易，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太子瞧見楊嘉言被自己逗得狠了，唯恐把人嚇跑，立刻又是做出了乖巧的樣子，溫順道：“好，瑞兒乖乖聽舅舅的話，舅舅不讓瑞兒說了，瑞兒就不說了！”
說罷，還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楊嘉言。
這幅樣子，看得楊嘉言面上反倒是有些羞愧和不好意思，他和一個還不懂事的小孩子計較什麼，剛才分明便是他失態了，也對一個孩子太凶了。
楊嘉言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道歉，只好輕聲道：“瑞兒你想要什麼，待會兒舅舅給你買！”
太子賣乖上癮，聞言又是笑嘻嘻道：“爹和娘說過，不能讓舅舅花錢的，瑞兒有，舅舅要什麼，瑞兒也給舅舅買！”
“我一個大人，怎麼好花你的錢。舅舅雖然沒什麼錢，不過給你買些東西的錢還是有的。”
楊嘉言說著說著，還真把自己當成是人家的舅舅了，也有一種做了長輩的感覺。
太子笑嘻嘻滿是依賴的一手牽着楊嘉言的手，另一隻手在楊嘉言看不到的地方，衝著跟在身後的暗衛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後退一些，莫讓楊嘉言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