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2 江湖有你(54)三合一
江湖有你(54)
說實話,黃蓉對這個婆婆不算是了解。
跟郭靖離開,再回來的時候孩子都已經兩歲了。回來幾乎是沒有怎麼停留,然後帶着孩子跟郭靖就去了海上。這一走,三年回來一趟。每次回來,在京城的日子也就十天半月。她可以說是沒什麼機會去了解她的婆婆。
或許潛意識裏,覺得有靖哥哥就好了。靖哥哥最重要,別人都是可以忽略的。
這個忽略裏面,包括了眼前這個婆婆,也包括了她的親生父親。
每年也會叫人送禮回來,她手面很大,給宮裏的,給完顏康的,自然也有給李萍的,給黃老邪的。但這些東西沒有一件是用心準備的。珍珠瑪瑙珊瑚這些,嘩啦啦一送就好了。說到這事上,就不得不說完顏康其實還真不錯。送回來的東西都換成銀子,再拿銀子幫着置辦成像樣的禮物,以郭家的名義給送去。你說這四時六節的,完顏康幫着辦了。可這平日裏,這些京官,這個給老娘做壽了,那個給兒子成親了,這個要嫁閨女了,那個又要給孩子做滿月了。這些事幾乎是天天有,完了你不能叫完顏康再幫你出面料理的吧。那誰得出面呢?還不是李萍在家,看着兩口子送回來的東西不少,可那些東西換成銀子,一天天的往外流,這也不是個小數目呀。
這些事情,黃蓉不知道是不是考慮不到。可叫李萍說,你別給家裏送禮,哪怕你把舶來品弄一車回來,把南邊哪怕是土家染織的布料送回來些,這送禮的時候好歹也能叫人知道你的心意。總比你們一年送一車值錢的東西,再死活不見人也不見禮,那不得誰都知道,這是自己這一個老婆子準備的。當然了,這些都是細枝末節。李萍見人家給她爹送禮都是這樣,還是送到她這裏叫她通過公主的手轉交給她爹的,那她這婆婆能說啥呢?
可要是不說啥,這兒媳婦一準還以為她啥啥都是對的,以為自己這個婆婆對她有多滿意。
跟人交際,送人家什麼東西,這其實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心誠。”李萍就說,“你除了對靖兒心誠,你對誰還心誠?芙兒是親閨女,你護着,可跟靖兒比,你花費在靖兒身上的心思比花費再芙兒身上的心思多的多。你若是肯好好的教導孩子,不是由着她散漫的長,她會是如今的性子嗎?孩子不高興了哄着,只要不耽擱你的事就好。孩子闖了禍了,你幫着瞞着,最好連靖兒這個做爹的都瞞過去,在你看來,這些事情都有你呢,靖兒不用跟着操心。可對於孩子來說,除了娘還該有爹。靖兒生下來沒爹,但從蒙古的哲別師傅,到你不待見的江南七俠,甚至包括蒙古鐵木真大汗,在靖兒小時候,那都是能當做父親的角色看的。孩子的心裏是有一個榜樣在的!見到大汗,他懂了男人應該頂天立地,應該做一個人人敬仰的英雄。見到哲別被大汗收服,他敬佩哲別的武功高強,但也懂了做人得像是大汗一般的心胸寬廣。跟着江南七俠幾位師傅,學會了何為忠?何為義?可是你呢?你如今跟靖兒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了,連孩子都大了。可你告訴我,靖兒變了多少?萬事都是你替他打理,甚至於跟同僚的應酬,也都得帶着你。兒媳婦,靖兒笨一點,但他為人至誠,出門哪怕吃點虧,又能怎麼著呢?不要覺得世上如果沒有你,靖兒便得被人欺負死。這種認知是不對的!你不想想,官家在水師里,不止有你們,還有別人,這個別人是不會看着靖兒吃虧的。反之,靖兒若是吃虧了,許是福氣呢。這裏虧了,那裏就會給你補上來。做人,不是事事都要爭強的。”
黃蓉沒有說話,只站在那裏靜靜的聽着。以她的智商,她不會聽不明白這裏面的意思,但聽的明白不意味着要改,這便是她的態度。
李萍眼裏閃過一絲失望,輕輕搖頭:“就如同芙兒的事,一味的犟着不低頭,事情就解決了嗎?你的孩子是孩子,別人的孩子便不是孩子?你得明白‘退一步’的道理……”然後給掰碎了揉爛了,給說了一通,緊跟着眼淚都下來了:“……夫人是我的孫女,我能不心疼。可你不能把跟楊家的關係,硬生生這麼給逼斷了……”
“斷了便斷了。”黃蓉就說:“芙兒那麼對人家孩子,楊家能不記恨?面上好了,心裏不定怎麼恨呢!”
李萍擦了眼淚:“人家面上願意跟你們好,總好過當時就翻臉。你想過翻臉之後,你跟靖兒的處境會有多難嗎?明明退一步能辦成的事,為什麼處處要壓人家一頭。得理的時候你要強,沒理的時候你還要強,世上的便宜能讓你一個人得了?”
黃蓉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沒有還嘴,是她最大的耐性。人到中年,還沒有誰這麼劈頭蓋臉的給過她這麼一頓排揎的。好像怎麼做都是錯的。自己這些年就沒有做過一件對事一般。
李萍一看她這樣子,便明白,那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她擺擺手:“行了,你出去吧。”
黃蓉沒有猶豫,甩門就出去了。
李萍看着門口的方向怔怔的出神,心裏突然間覺得憋屈的不行。想了一晚上,又覺得自己好像錯了。自家母子本來就是一無所有,能走到今兒,真是老天保佑。至少靖兒有一個護着他的媳婦。人嘛,不能太強求。你要求人家兒媳婦處處都好,可自家的兒子哪裏又能配上人家。
她一晚上沒睡,卻早早起來,親自下廚說給兩口子做點好吃的。飯菜都上桌了,不見人家起來,問家裏的丫頭,這才知道:兒媳婦昨晚就自己跑了,靖兒追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李萍:“……”看着門口的方向出了一會子神,嘆了一聲:“果然人老就討人嫌了。”
這天起,黃蓉和郭靖回來,李萍也不跟兩人一起用飯了。她自己在屋裏吃,多餘的話一句也不說。便是郭靖主動過去說話,她也只說乏了。
三天下來,郭靖覺得不對勁了,急的抓耳撓腮:“娘啊,哪不舒服您要說出來……我這就去請大夫……”
大夫請了一撥又一撥,連完顏康都不能裝作不知道的跑來了,結果李萍見了完顏康又極好,有說有笑的。一點也不隱瞞,把跟兒媳婦的事說給完顏康聽。她也順勢跟完顏康說:“……你媳婦是個好的。年輕的時候,情情愛愛的,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那都跟一陣風似的,該散就要散了。可到了你們這個份上,若是整日裏還是情哥哥情妹妹的,那便不成了。人嘛,多大的年紀就該做多大年紀的事……你媳婦或是有一二做的不足的地方,你也要有耐心,好好的說給她聽。你得記得,她總是陪伴你,離你最近的那個人……”
一句‘陪伴你’,說的完顏康鼻子一酸,他點頭:“您說的都是為我好的話,我記得了。”
出去的時候郭靖就問完顏康:“到底是怎麼了?”
完顏康想到老人的好,到底還是言語了:“老人嘛,她的話總是要聽的。要不然,她老人家覺得活的沒價值了!”
說完人就走了,郭靖聽明白了啥完顏康也不知道,反正兩口子吵了一架,最後妥協的還是黃蓉。她對着婆婆沒有妥協,對着郭靖還是妥協了。
林雨桐聽的唏噓一聲,龍兒覺得這種想法可怕的很:“……這是不是太依賴一個人了。”
如果過分的依賴一個人,這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這麼說著,她回頭就抱她娘,又抱她爹:“幸虧我有爹娘,要不然我該怎麼辦?”
在她看來,黃蓉如今的樣子,跟她的成長經歷有關,這個是不能輕易改變的。幸而,她沒有!
林雨桐不吃這一套,但顯然四爺吃。比較感性的人嘛,感性上來那真是,林雨桐都得敗退的,看他跟他閨女在那裏膩歪。被孩子需要肯定,好像就找到人生價值了一樣。
晚上她就說他:“你現在跟我越來越不起膩了。”
把四爺笑的不行,一個被窩裏睡着,腳還在我身上一蹭一蹭的,還要怎麼起膩。笑着,便披着衣服起身,從書桌下抽出一東西來:“送你的。”
生日禮物嗎?
用絲綢包裹着的,打開是一本做成相冊的東西,不算小。
這當然不是相冊,而是一本畫冊。
她不確定的看他:“送給我的?”畫冊?
自己可沒繪畫愛好。水墨畫油彩畫都能畫,但也僅限於能畫,用四爺的話說,工匠氣太濃。沒有藝術細菌嘛!素描畫的最好,因為寫實。
怎麼也沒想到,他送自己的會是一本畫冊。
四爺點頭:“看看!”他把燈端了一盞,放在炕角的炕桌上,然後放下帳子,叫桐桐能看的清楚些。
畫冊是黑底紅邊的用絲綢糊起來的封面,摸上去軟,但其實這東西像是做鞋底的那種坯子是一樣的,很硬的,至少比那種硬紙板的要硬的多,還不容易撕爛受潮。
翻開之後,扉頁上一個字也沒有。
再往下翻了一頁,林雨桐的眼圈就紅了。第一幅畫是一副騎馬裝,大紅的披風,懷裏還摟着個七八歲的孩子,那孩子興奮的叫着,好像那叫聲如今還在耳邊縈繞。這是四爺回府那一次,她帶着弘暉在演武場騎馬的那一幕。真正落入四爺心裏,便是從這一副場景開始的吧。
她眨眨眼睛,翻開第二頁,第二頁是個醉眼朦朧的女人,她站在亭子裏,亭子裏男人女人不少,男人的樣貌還都有,鼻子眼睛臉上的特點都明顯,只其他女人不是側臉,便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臉,林雨桐一下子就笑了起來,這是在八爺府上,哥幾個挨揍的那一幕吧。他把他的兄弟們都記得很准,可福晉們早記不清樣貌了,於是做了這樣的處理。但畫上的自己,卻是鮮活的。眼裏的醉態,嘴角的壞笑,還有那一副壓抑的躍躍欲試,“我當是真是這樣嗎?”她沒覺得呀。
四爺就笑,現在想起,一幕幕都是鮮活的。
一頁頁翻過去,什麼樣子的都有。有做知青時候的,揮舞着鐮刀,頭髮貼在臉上,在細雨里勞作的,有炮火紛飛,子|彈擦着臉頰過時在戰地救人的,一幅幅一幀幀的畫面從眼前滑過,等看完的時候,天光都大亮了。
她就看着已經在邊上睡着的四爺,看着他的臉,還有舒展的眉頭,不由的就將手伸過去:我們已經一起走過這麼多歲月了嗎?
是啊!我們已經走過這麼多歲月了,還將繼續走下去。
可能因為過的日子太久了,她從來沒有說正兒八經的過過一個生日,而她本來的生日……想想,好像都有點記不起來了。
對於長久不過生日的人來說,這麼一個突如其來的盛大生日,還真有些不習慣。
衣服得盛裝吧,準備了一身又一身,最後按着龍兒意思,選了一身最絢爛的。這身衣服,一般的臉可還真有些配不起。於是,真就將臉上的妝容卸了,露出本來的面目來。
一張非常陌生不見歲月痕迹的臉。
連恆兒看的都新奇。林雨桐就說:“是不是有點不好!”皇后大變臉,容易引發猜測。
四爺就說:“這不是還有幾天嘛,提前放點風聲?”尊貴的皇后在外面不以真容示人,才是應該的吧。他興緻勃勃,“龍兒也把臉擦乾淨,我閨女多好看的臉,藏着可惜。”
妻女的美貌,也是男人的臉面。
於是,在生日宴會的前兩天,就有給皇後送首飾的內務府官員回來說,原來見到的皇后竟不是皇后的真容,皇後娘娘長的如何如何的……
這個連完顏康也驚訝。完顏康屬於經常見到皇后的那一類人,但說真的,他是沒看出不對來的。之前只好奇過,跟問過穆念慈,說皇后是怎麼保養的,十多年前是個什麼樣子,現在也還是個什麼樣子,穆念慈只含糊的一下,說了一句誰知道呢。如今想來,她肯定是早知道的。
可如今問穆念慈,她顧著兒子呢,哪有耐心回答他這種問題:“嫂嫂長的貌美,那時候叫人知道了,有什麼好處,倒是不如藏着掖着的好。”說著,就出去了,“那個耶律公子又來了,我給做幾個拿手菜去。”邊往出走還邊道:“雖是蒙古高官家的孩子,可那孩子品行真不錯。”
因為這次的事情,倒叫楊過和耶律齊成了好友。楊過是躺着不能動的,但不妨礙兩人交流。耶律齊在新宋又沒有朋友,每次過來穆念慈都極其熱情,然後也愛往這邊跑了。兩人在屋裏,說些武功心得,說些江湖見聞,倒是相處甚歡。
楊過跟耶律齊苦笑:“我以前,都覺得那些姑娘是柔弱的,沒有人保護怎麼行呢,現在才知道,沒有人保護,她們一樣過的很好,你不能保護任何人,你也沒有能力保護任何人。你保護了別人別人也未必就領情……看着好看的花,是有du的,沒du的也長刺了……耶律兄,我跟你說,這以後交際,寧願交際那些你熟悉的,確保對你無害的,也不要去結交陌生人……就像是我,之前誤會了你,就差點傷了你。”
“都說了這事不要再提,再提我惱了。”耶律齊岔開這個話題,問說:“聽說你們官家和皇後娘娘要給你們的公主招駙馬,是真的嗎?”
楊過面色大變,急着就要起身,動的時候不由的‘嘶’了一聲:“誰說的?”
耶律齊朝外指了指:“好些人都在說。適婚男子都往宮裏去呢。”
楊過先着急,頭上的汗不知道是疼出來的還是急出來的,緊跟着又搖頭,緩緩躺下:“不可能!”娘親說過,因為她當年被祖父比武招親,娘娘發了好大的脾氣。所以,表姐的婚事,舅媽和舅舅一定不會這麼選的。至少得表姐心裏歡喜的人才行。
他特別篤定,“不可能!”
直到壽宴當天,一個個的都陸續進宮了,看着小夥子們一個個打扮的這麼花枝招展的,林雨桐都不由的笑了。
她就嗔怪四爺說:“看你們父女辦的好事!”
四爺掃了一眼下面一個個跟花孔雀似的小夥子,這打扮都是奔着龍兒的審美來的。他輕哼一聲,“挺好的!”也真是能順便看看。
不看看怎麼知道全都不行呢?
不過等龍兒的真容露出來……基本都縮了。
她的這種長相吧,真就是那種你給她穿什麼都覺得好看。今日也一樣,顏色誇張到沒朋友,但人家就是能駕馭。帶着一樣美艷無雙的阿丑,鎮住了一票人。
離林雨桐比較近的有兵部尚書家,他家的兒子平時就是個散漫性子,這會子看完龍兒的出場,孩子就一個勁的碎碎念:“我說我不這麼穿,我娘非叫我這麼穿,你看看公主這麼穿是什麼模樣,再看看我這麼穿是什麼模樣,人家是孔雀,是鳳凰,我這是家養的大公雞……”
林雨桐都有些忍俊不禁,偏這孩子頭上還帶着一個難得的紅玉發冠,真恍若雞冠一般。
她這麼盯着人家孩子看,這孩子就扭過臉來,她不由的一笑,這孩子愣愣的道:“娘娘也好看!”
把他爹娘給嚇的跪下就要請罪。
林雨桐就說:“這是幹什麼,孩子說的是實話。我就是很好看!”說完哈哈便笑。
下面的人也不由的跟着莞爾,紛紛誇娘娘是真的年輕貌美。
倒是那孩子的娘一臉賠笑,坐下后卻擰了那孩子一把。
這個孩子林雨桐知道,長的胖胖墩墩,性子散漫,不像是人家孩子上這個學堂考了多少名,爭搶個幾大公子的名頭。這孩子不,人家自己玩自己的,才不管是不是有出息。什麼字畫裝裱啊,微雕加工啊,反正都是玩一些偏門。但人緣很好。只要誰提供材料,他就能擱在家裏三個月不出門,把手藝給完成了。也因此如此,這胖小子的屁股沒少挨板子。
這次壽禮,林雨桐收到這孩子一對核桃,就是微雕的手藝,確實是精湛。
剛好今天人多,說到這孩子了,她便道:“術業有專攻,他有擅長的東西,就是頂好的。不是他不長進,是咱們的學堂類別還是太少。”隨後問四爺道:“這孩子去雜藝館倒是不錯。”
雜藝館是隸屬於圖書館的,裏面分門別類各種的分類有很多,雜藝館是新開的,這一類民間的工藝,就該好好的保存下來。
圖書館這地方別管官職大小,但這清貴呀。
比之翰林院,屬於另一類的清貴。在裏面屬於要當官能當官,要面子有面子,關鍵是人家還賺錢。能進入其中,那是身價翻倍。想求人家一副作品,捧着千金上門,也未必能得一件。
這個恩典有點大,不光這小子驚喜,便是爹媽都跟着驚喜莫名。連忙又謝恩。
坐在下面的賈似道看的清楚,心道:都說南宋的官家好色,這新宋的官家也不遑多讓。因為一件玩件而賞賜臣下一個不學無術的小子,這官家卻連一句話也不說。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是個容易被美色所迷的人。一個聽從婦人之言之人,未來未必可期!多少君主,年輕時候英明神武,可到後來,貪圖享受,如今這位,怕是已經有那麼點意思了。面上說的再好,不鋪張浪費,可實際上呢,這次壽宴,便是一個端倪。
那坐在南宋席位上的喬行簡看到的又不一樣。這皇后不可等同於後宮的一般女色。她的賞賜,也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只看看她賞賜的是誰就清楚了。她賞賜的是兵部尚書的獨子。這位尚書得了七個女兒才在四十歲上得了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偏這兒子不肖父,文不成武不就,新宋的用官體系又嚴格,這樣的條件走後門就太過明顯了,這個規矩定下來了,便是這官家和娘娘都不去破壞。想要給恩典,便根據各自的能力,賞賜這種官職。據說,還有一位的兒子愛唱戲,竟是也弄到一個什麼院裏去了。這裏面有很多值得斟酌的意思。這會子賞賜兵部尚書家的兒子,作為南宋,就得警惕了,這很可能是某種用兵的信號。
這種想法倒是跟蒙古的貴由太子的想法一致。恆兒陪這位太子坐着,別看恆兒年紀小,但這該敬酒的時候敬酒,該閑談的時候閑談,跟對方也是很能接的上話。關鍵是眾人發現,這位皇子蒙語說的很地道,蒙古的禮節通曉的很。便是倭國和高麗話,他也能接上幾句。這才多大年紀,一個皇子那麼多的課業里,能把這些語言學成這樣,那說明,這些地方全在坐在上首的那位官家心裏。這就當年的金國朝廷上下都通曉漢語,人人都讀論語一樣。只有想要治理它,你才會想去了解它,融入它,最後征服它。蒙古朝堂上,像是耶律楚材這樣的人,是一力主張盡量通曉漢家禮儀的,這跟這位官家的想法該是相似的。蒙古覬覦南下,可他們突然發現,新宋其實一直也覬覦着蒙古。
貴由心說,還是耶律鑄說的對,從新宋購買武|器的事,得重新謀劃了。他眼睛閃了閃,想到了如今還住在蒙古使館中的金輪法王。不管怎麼著,武|器總得弄到手。不管是買,還是搶。
跟南宋和蒙古的關係比較微妙,但是跟吐蕃諸部,就要和緩的多。相互貿易通商,談的還比較好。而大理純碎是跟着吃吃喝喝,該舉杯的時候就舉杯,該說賀喜的話便說賀喜的話。
不管各自的心裏是怎麼想的,總之氣氛看起來是和樂的。
到了吉時,龍兒笑盈盈的起身,請四爺和林雨桐連同貴客,上觀景樓賞歌舞飲宴。
觀景樓,是這十年來,除了島心的一座自家住的院子,唯一一個動了土木的工程。但所有的花費,都不是出自國庫,而是官家和娘娘自己的私房銀子。
此樓高大,九層樓高,每一層都有巨大的觀景台,而觀景台上,可容納的人數在三百人上下。而最高的上面,可俯瞰整個京城。
四爺和桐桐帶着朝廷重臣以及各國的使團,上的就是最高處。
見慣了高樓的,那是不怕的。可沒怎麼見過高樓,更不要說上樓的那類人,是有些怕的。恐高嘛,習慣了就好。
很明顯的,除了上來過的人,第一次來這地方的,都有些怕了。
有必要上這上面嗎?
賈似道更是低聲問喬行簡:“這若是封了樓,咱們想下都下不去。”
喬行簡給了他一個嚴厲的視線:能別丟人現眼丟到這裏嗎?人家為什麼要封樓。扣住大家有什麼好處。最尊貴的便是蒙古的貴由太子了,可離開貴由,能當太子的人多了。新宋好好的不會給蒙古主動攻擊的把柄。
站在上面再看此時的燕京京城,除了皇宮沒多少變化之外,其他各處都變了些。至少城市是有規劃的,哪裏是主幹道,哪裏是次幹道,哪裏是什麼區,哪裏集中哪些行業,都有相對嚴格的規劃。站在上面看,不由的叫人變色,便是當日的汴京,如今的臨安,也沒有這樣的盛況。
喬行簡對這個很感興趣,看的津津有味,幾乎是走動着一圈的往下看的。
貴由看的卻是城池,內城嚴整,可外城卻這麼暴露在外,真要是……他的嘴角挑起幾分輕蔑之意,可還沒等說出話了,就聽到一聲巨響,感覺腳下的觀景樓都顫了顫。
地動了嗎?
這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呢,緊跟着便是一聲接着一聲的響,腳下的震顫聽的更加清晰了。
三聲過去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看那邊!
放眼望去,城外一處煙塵滾滾。還沒反應過來呢,就看到一巨大的火球朝一座小山飛了過去,那剛才還能看見的小山頭,瞬間已經成了平地。
貴由緊緊的抓住欄杆,看着那一個個小山頭,在一聲聲炮|火聲中夷為平地,手都不由的顫抖。
而緊跟着,還帶着童音的皇子說話了,像是給貴由解釋一般:“……剛才聽到的是禮炮聲,千萬別誤會。那就是禮炮,一共九響,已經響過了……”
胡扯!你家放禮炮都是轟山頭的?!
恆兒像是沒看到貴由的質疑,以特別平淡的語氣道:“這種禮炮的射|程不行,您看見城牆了嗎?它的射|程剛好將外城覆蓋在內。這外城再要發展的話,就得加設一個火|炮營了……”說著,還嘆了一口氣,好像很苦惱的樣子:“這東西是守城的利器,但要說遠程攻擊,這個傢伙就有點笨重。但這東西嘛,一個響就能驚了馬,多少還算是有點用的。”
話說的客氣,但這裏面的威脅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弊端誰都看的見,人家大大方方的擺在明面上,這便有點更叫人不知這其中真實的深淺了。
那邊兵部尚書接了恆兒的話:“殿下這麼說,工部盧大人可要不高興了。”
那位盧大人哈哈大笑:“殿下,之前臣就請您去看看新鋪的路面,您非不去。那樣的路面,別說拉着火|炮去了,就是再重的東西,便是這麼一座景觀樓,您只要能放在馬車上,臣便能給運到指定的地點……”
恆兒也跟着笑:“短期內是不行的,想去蒙古跟貴由殿下喝茶聊天,想用你們的快道,怎麼不得三五年的時間?”
“您要是捨不得貴由殿下,臣下們加把勁就是。兩年不敢說,三年……三年一準從燕京修到蒙古……”盧大人拍着胸脯保證,一副要立軍令狀的樣子。
君臣吹牛吹的呀,吹的喬行簡都信了。還問說:“是什麼快道!”
龍兒在邊上道:“回南宋這回改個道兒吧。從燕京走快道直接去津港,這也不過是半日的路程。再從津港坐咱們最快最安全的戰船,可直達嘉興或是臨安,要不了幾天的。比走陸路或是內陸運河快多了。什麼是快道……您走過了就知道了。”
一朝的公主,敢這麼篤定,那便真是如此了。
戰船可直達嘉興或是臨安……喬行簡饒是心裏有些準備,可也被唬了一跳。他一邊是擔憂,一邊心裏又掛着興奮。
若是……若是……兩宋一統,這該是怎樣的一副局面!
如今,人人都看懂了。這所謂的壽辰,哪裏是過什麼生日,分明就是叫大家來示威的。
肌肉亮出來給大家看了,那大家就坐下,說說吧。
四爺也不跟這些人說什麼實質上的問題,這裏也沒幾個真能拿事的。那說什麼呢,說各自關心的問題。比如吐蕃,對這糧種就比較感興趣,四爺答應的很痛快,卻說等之後找有關衙門協調。喬行簡心裏笑,這就是留下個活扣,你們各個部族都想要,然後總有人能得到總有得不到,那誰能得到誰得不到呢?得到的人總得付出點什麼吧!讓他們各自掣肘,不到中原攪局,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他其實也想張嘴要糧食種子的事,但斟酌了半天還是沒開口。心裏免不了一嘆,看來臨走還是得見這位官家一面的。
一直坐着陪了全程的穆念慈一直很着急,幾次想拉了龍兒說話,但龍兒好似沒看見她的眼色,跟諸位夫人哪個都說的熱乎。這家剛得了孫子,哪個剛得了外孫女,誰家的孩子被先生誇獎了,誰家的孩子有哪一門特別擅長,她都清楚。因此,每每跟人說話,都能搔到對方的癢處。這麼一個身份尊貴,長的貌美無雙,偏又平易近人,叫人瞧着親近的姑娘,誰也沒法子升起惡感。便是京城裏最刻薄的夫人,也說不出不好的話來。不少夫人都表示,以後給公主下帖子,公主可要來。以前,像是一些宴會都不好請她的。
龍兒便笑:“我可想去了。以前還說怎麼沒人給我下帖子。娘就說我,你去了怪麻煩別人的。我想想也是,再加上我自己的事也多,有時候也怕去了這家不去那家,反倒以為是我挑着人下菜碟呢。這可是沒有的事!要不這麼著,每年三月三,我來辦宴會,我給大家下帖子。我在城外建了個農莊,可熱鬧了,春上正是天好的時候,咱們一起踏青呀。”
這麼一說,可不都響應。還有人直接要敲定時間:“這眼看過年了,明年的三月三就辦嗎?”
辦呀!
“出了正月,我就叫人給各位夫人下帖子。”龍兒便笑,“到時候我也請我娘去。要是哪個夫人要給孩子相看的,趕緊選時間,我娘這大媒等閑不好請。”
說著眾人便哈哈一笑,甚是歡喜。
穆念慈看那邊說的熱鬧,起身便要過去,完顏康一個冷眼看過去,低聲呵斥道:“坐下!”
龍兒的耳目清明,早聽見了。
她心裏聳肩攤手:自己的婚事,自己都不急,爹娘都不管,倒是這個姑姑怪心急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我要戰通宵!原計劃說是明天完結這一部分嘛,這個計劃我不打算改,所以非今晚加通宵不可了。本來計劃的好好的,但偏偏的孩子的學校裹亂。今兒忙了一天,運動會開幕式綵排,早上去給孩子們化妝,下午陪孩子綵排。耗費了一天的時間,下午五點半才到家的。曬的人黑了不止一個色號。然後明天是正式比賽,早上八點開幕式就開始了,各種表演給孩子來回的換服裝。下午又是陪孩子參加親子運動會,要比賽嘛。把時間占的滿滿的。所以,今晚我加班算了。剩多剩少我都放在一章節里,一直到碼完為止,更新到凌晨幾點也不確定。所以都睡吧,明兒一早起來便是這本書的最後一個章節了。五月一號,無縫銜接開《斂財人生之新征程》。跟大家交代一下,就這樣~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