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聽到那兩個字,巴徹勒眸中瞬間閃過一絲慌張,隨即他很快壓了下去,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平靜回道:“不知道。”
他掩飾得很迅速,但眼前這三人卻沒一個好糊弄的,都看出了他的緊張,威拉搖了搖頭:“巴徹勒上校,看來您認識她。”
巴徹勒皺起眉:“不,我不認識。”
阿瑞斯煩躁地怒吼了一聲,族血共鳴效應冷卻后,他對這個突然到來的外公自然也沒了什麼耐心,怒道:“你說謊!”
威拉神出一隻手,示意他安靜,然後冷冷地看了巴徹勒一眼:“上校,雖然我不知道您為什麼會否認,不過本座若是告訴您,您的女兒艾莎公主極有可能死於妮婭手中,您還繼續隱瞞嗎?”
巴徹勒震驚地瞪直了眼睛:“這不可能!”
阿瑞斯剛想說他們還沒確定母后是否已經死了,隨即馬上反應過來:“本殿下可以作證,不然我為何千里迢迢從銀河系來到這顆小破星球?”
巴徹勒後退了幾步,看看威拉,又看看阿瑞斯,確定他們不在開玩笑,眼圈紅了起來:“這不可能,以艾莎的實力,根本沒有人能傷害她,更別說妮婭這樣——”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巴徹勒馬上住了口,但為時已晚。
威拉:“看吧,您認識妮婭。”
巴徹勒深吸了一口氣:“你們……先跟我說說艾莎的情況。”
威拉見有戲,趕緊給阿瑞斯使了個眼色,那眼神非常明確,就是讓他說得嚴重點。
阿瑞斯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當自己不知道嗎?
於是,阿瑞斯沉聲道:“二十年前母后從魔狼星系回到銀河系時,在路途上就突然出現中毒狀況,雖然當時已經竭盡全力趕回迦耶,但依然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機,全體醫師都束手無策,她變成了植物人,就這麼躺了二十年,臨死前恢復了短暫的知覺,用最後的力氣讓我來到魔狼找一個叫妮婭的女人,可惜她沒說得太清楚就去了,據我的線索,這個妮婭一定是害她的兇手!如果我不能找到她揭開當年的真相,母后九泉之下定然不能心安。”
張瀾:……植物人你都編出來了。
阿瑞斯:怎麼樣?情真意切,催人淚下,令人髮指吧?
巴徹勒張了張嘴,卻仍是道:“不可能……”
“不可能?是艾莎不可能英年早逝,還是那個妮婭不可能對她下手?如果不是妮婭,艾莎為什麼會在臨死前指控了這個人呢?”威拉直直地看進巴徹勒空洞的眼睛。
在三道質疑的目光下,巴徹勒痛苦地捂住臉,他右臉的刀疤因為過度用力而扭曲起來。過了一會,他掙扎着道:“是,我認識妮婭,但她只是我們家請來陪伴艾莎的伴讀——艾莎天資聰穎,但小時候性情頑劣,所以我們找了同齡的妮婭陪伴她。”
伴讀?
三人交換了一個懷疑的眼神,因為艾莎的留言中顯示她跟妮婭似乎有非一般的羈絆,如果只是伴讀的話,她很多句子都難以成立,甚至還互相矛盾。
“妮婭是否是族人?”威拉問。
巴徹勒頓了一下:“不,不是,她只是個孤兒,性子很溫和很安靜,也很善良。她□□歲來到我們家,陪伴艾莎到中學,之後艾莎轉入首都星就讀,倆人就分開了,她們一起生活不過才幾年,又都是小孩子,妮婭怎麼可能對艾莎下手?她是個好孩子,又手無縛雞之力,斷斷做不出這種事!”
威拉:“艾莎來首都星后,妮婭去了哪?”
巴徹勒:“她在我們家工作了很久,直到伊莎貝拉去世……”
伊莎貝拉就是艾莎的母親。巴徹勒在提到她的名字是,眼裏帶着明顯的苦楚,張瀾注意到他右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右手,手指上帶着一個灰白色的環,他摸得就是那個環。
“之後呢?”
巴徹勒搖搖頭:“我不知道。”
威拉:“我們在艾莎最後一次心情記錄中得知她曾想過帶妮婭去銀河系,這件事您是否知情?此外,艾莎曾說過,自己的出生伴隨着另一人的痛苦,她的輝煌踩在了同胞的肩膀上——所以,本座完全可以懷疑所謂妮婭根本不是簡單的伴讀,她其實是……”
“不要再說了!”巴徹勒突然大聲打斷了威拉的質問,他胸膛劇烈起伏了好幾下,最後猛地彎下腰道,“首領大人,恕我今天身體不適,不能好好招待你們,請回去吧,不要再逼問任何關於妮婭和艾莎的事了。”
威拉還想拉住他,巴徹勒乾脆進了屋子的內室,閉門不見。
阿瑞斯看着緊閉的門,咬牙切齒道:“你這個首領沒有辦法命令他開口嗎?”
威拉此刻見沒旁的人,身上的王霸之氣瞬間漏完了似的,習慣性地撩了撩頭髮,半睜着眼慵懶道:“我們魔狼可是很民主的……”
去他見鬼的皿煮!阿瑞斯磨了磨牙。
張瀾:“能用催眠術讓他說實話嗎?”
“這樣不道德,”威拉聳聳肩,“而且我們是同族同源,效果相當有限。”
張瀾擰起秀氣的眉,耳聰目明的他,聽到了那間內室有什麼動靜,於是悄悄展開神識,綿延到了內室裏面。
他看到巴徹勒站在一張畫像前,畫像上是位有些冰冷的美人,應該是他的妻子,也就是阿瑞斯的外婆,伊莎貝拉。巴徹勒一遍遍用手描摹她美麗的容顏,好似還像生前那般觸摸她動人的臉頰,最後戀戀不捨地重新擦拭這幅人像,然後用一個透明的罩子,將它蓋好。
他長嘆一口氣,卻是哀傷地撫摸起手上那枚圓環。這次張瀾看清楚了,是一個灰白色的對戒。巴徹勒對着這枚戒子喃喃道:“他們說艾莎去陪你了,我們的女兒艾莎,死了……他們說,是妮婭下的手,可是……我不相信,妮婭那孩子那麼善良,那麼卑微,怎麼會傷害我們的艾莎呢?”
巴徹勒不停地對着那戒指自言自語,話題圍繞着艾莎和妮婭,似乎難以抉擇,他心疼女兒,卻始終堅信妮婭無辜,聽得張瀾都快人格分裂了。
張瀾收回神識,問道:“阿瑞斯外公手上的那枚戒指是怎麼回事?”
威拉驚訝道:“原來你注意到了?它是伊莎貝拉的骨灰製成的,巴徹勒上校視它如命,從不離手。”
原來是這樣。
張瀾得到答案,重新展開神識,威拉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又開始兩眼髮指一聲不吭,阿瑞斯卻是明白,讓威拉立即閉嘴不要打擾張瀾。
巴徹勒的聲音又重新變得清晰。他的抱怨和猶豫似乎已經完畢,最後傷感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妮婭,可是我已經失去你了,失去了艾莎,我不想連妮婭也失去……所以,這件事就此打住吧,就當是我們都欠妮婭的,你說好不好?”
張瀾聽到這裏已經知道這個男人要緘默三口,那這樣一來他們這一趟就等於白跑了。想到這裏,張瀾臉色一凜,反手從戒指空間取出一張符紙。
那是張火符,只能燒陰物,不能燒□□,但這一回張瀾沒有將它完全點燃,而是快速單手掐出四五個手訣,將靈氣分成兩股,一股入符,一股則溢向了巴徹勒的那枚指環。
下一秒,火符點燃,但卻無明火,只看到它在無聲燃燒,而巴徹勒手上火焰倏地竄起。
巴徹勒大吃一驚,不明白好端端的戒指怎麼會燃燒起來,但這是伊莎貝拉的骨灰,他反應極快地立即撲火,可是無論他用手遮蓋還是扎進水盆中,那火焰依然生生不息,而且溫度是溫亮的,跟尋常火焰完全不一樣。
巴徹勒張了張嘴,想起了某些傳說,不可思議道:“伊莎貝拉,是、是你嗎?”
張瀾嘴角一彎,手勢轉了轉,連帶着火焰也閃了閃,看起來像是人在點頭。
巴徹勒吃驚極了:“這……怎麼可能?”
火焰飆高了幾厘米,並繞着他指尖飛舞了幾下,溫柔繾綣盡顯無餘,但下一秒,它又瞬間飆高,似乎是要印證它是一團有情緒、並且生氣中的火焰。
巴徹勒驚呆得說不出話,因為他幾乎天天都要和它對話,但它從未出現過這種異樣。
火焰在空中舞動了幾下,突然向一個角度傾斜,只指方向竟然是外室,正好是威拉三人所站的方位。
“你想說什麼?”巴徹勒不明白了,一連問道:“你讓我趕他們走?”
火焰急忙左右搖擺。
巴徹勒又問了好幾個,都是搖擺的反應,這才想到什麼,愣愣道:“難道是因為艾莎……你,是在氣我沒有完全站在她身邊對嗎?”
火焰閃了閃,毫無疑問,它就是這個意思,而且在“點頭”后,它迅速躥高,情緒很激動。
巴徹勒眼眶一紅,因為他彷彿真的感受到了妻子的存在,他不自覺地抬起另一隻手,想要安撫它,但很快它就迅速地消失了,而遭受火襲的骨灰戒指,卻是半點損傷也沒,安然無恙地環在他的無名指上。
室外,張瀾的符紙已化成一縷煙,符紙燃盡。他收回神識,對倆人道:“我們很快就能知道妮婭的身份了。”
威拉新奇地想摸摸他捻過符紙的手,結果被阿瑞斯眼疾手快地一爪子扒拉開:“老光棍,別動手動腳。”
“喂!本座只是想看看!”威拉有些委屈,他覺得銀河系人神奇得不要不要的,這雙巧手兒既能做飯,還能玩魔術,果然,還是要找一個像張瀾這樣的老婆……
這時,內室的門打開了,巴徹勒走了出來,滿臉疲憊,他看了看三人,聲音低啞而懇切道:“妮婭的身份,我可以告訴你們,但請你們聽完后,不要太苛責我的……妻子,她已經嘗到了惡果。”
巴徹勒拿出一本相簿,在電子相冊橫行的星際時代,紙質的相片顯得極其返璞歸真。他翻到其中一頁,只見上面倆個十幾歲的女孩,其中神采飛揚、自信大方的是艾莎,另一個則是張陌生的臉孔,她披着頭髮,身材瘦小,怯懦地站在艾莎身後,羞怯地笑着,一副任人宰割的豆芽菜樣。
巴徹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