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誤會化解
池爸已經打累了,打不動了,把掃帚丟到一邊,嘆道:“冤孽啊冤孽啊!”
糯米蹲下身伏在池爸的膝蓋上:“爸,我知道您一心為了我好,但請您相信我的判斷,我真的已經成長了。”
糯米見池爸不再發怒,連忙把林海拉到一邊:“海哥哥,你先回家吧,不然你在這裏我爸只會更加生氣。”
鳳凰也過來說:“林海,你身上的傷有沒有關係吧,我送你去衛生所看看吧!”
她還沒碰到林海,林海就條件反射地躲開了她,他連看都不敢多看鳳凰一眼,吶吶地說:“大姐,我沒事...糯米,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會跟爸把事情解釋清楚的。”
“你怎麼解釋得清楚?”
兩人正在僵持的時候,林河衝進池家大院叫道:“糯米,我哥是不是在你們家?”
林海連忙回答哥哥,林河跑到林海面前交給他一封電報:“哥,好像是部隊發過來的,哥,你咋成了這樣?”
林海沒回答他的問題,看完電報表情凝重地對糯米說:“糯米,我連隊的幾名戰士不服從新連長指揮,究竟鬧出的事情情節有多惡劣,電報上也沒說清楚,但我必須馬上回部隊了...”
糯米理解地點頭:“我送你到碼頭吧。”
鳳凰跳出來說:“林海,你不能走啊——周道長跟我說了,你的病必須明天在規定的時辰作法才有效,要是錯過了明天,你這病這輩子都不會好了!”說著拉扯着林海不讓她走。
林海已經被折騰得煩透了,厭惡地揮開鳳凰:“大姐,部隊出了事情,我今天必須要回去。”
鳳凰見拉不住林海,衝著爸媽喊道:“爸媽!你們幫我拉着林海啊,周道長說了,要是他不能在明天給林海作法,他的病這輩子都不會好了!”見池爸池媽都不理她,她衝著林海聲嘶力竭地大喊,“林海,你不能走,這可是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大事啊!”
林海只顧拉着糯米離開,池爸以為糯米真的要跟林海走了,憤怒衝上來衝著他們喊道:“林海,你要走就自己走,你要是敢拐帶我閨女我跟你拚命!”
池爸被氣昏頭了,完全忘記剛才他還想趕糯米出門。
池爸上前分開他們牽着的手,林海不敢跟池爸發生正面衝突,又惦記着部隊,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心裏急得不得了。
他最後只能深深望了一眼糯米,對着池爸鞠了一個躬,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池家院子。
當天晚上,林河又上門來了,再三懇求池爸去一趟林家,池爸本來不想去,最後在小河死纏爛打下最後還是去了。
他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知道林海哪怕不想跟鳳凰在一起,還一心想給她解圍,為了保住她的名聲讓她嫁個好人家,不惜在自己身上抹黑,要不是他跟林家世交多年,知道他們斷不會說出這樣的謊話騙自己,他是萬萬不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人。
他對林海愧疚極了,可現在人家已經回部隊了,就算自個兒想道歉也沒機會了,他和糯米久別重逢的最後一天也被自己攪成一場鬧劇,自己想想都覺得好氣又好笑。
不知道為什麼,大龍接連被女人騙了兩回,加起來都沒林海一次給自己的刺激大。
當爹的似乎都有一種心理,覺得天下的男孩子一個個都是想拱自家白菜的豬,都是想拐帶自家閨女的大騙子,全都危險得不得了,所以自己才有點風吹草動就炸毛。
現在想想,他好歹是看着林海長大的,他的為人自己怎麼會不了解,他怎麼能懷疑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林爸林媽還告訴池爸,讓他不要把事情告訴池媽,因為如果池媽知道就等於鳳凰知道了,要是鳳凰知道林海根本沒病,她肯定又要對林海死纏爛打了,池爸聽了連連點頭。
回家路上他心情好得不得了,一路上輕快地吹着口哨,心想着自家閨女眼光還真是不錯吶,找了這麼個出色又愛她的丈夫,自己這麼打都打不跑!
雖然不是故意的,不過能幫自家閨女試出了未來女婿的真心也算是一大收穫啊!
想到這裏,池爸竟愉悅地吹起了《今天是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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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夏天似乎格外酷熱,“雙搶”就是是夏天最熱的時候進行。為了趕在涼快時候多干點,鳳凰還睡得正香,糯米他們凌晨四點就被叫起來了,九十年代的農村沒有空調沒有風扇,夜裏睡覺整個人熱得跟水裏撈上來似的,睡到半夜好不容易涼快點又被叫起來,那種感覺真的難受死了。
夜裏走在山間小路上,田裏的□□和田雞一唱一和,遠遠傳來狗吠的聲音,路上遇到鄉鄰也懶得打招呼,大家都困得睜不開眼。
池家一家隱約看到自家地里怎麼有兩個身影在栽秧,一開始還以為是看花眼了,走近了才發現沒看錯,心想壞了,肯定是半夜黑燈瞎火的,村裡人把他們家地當成自家的。
村裏有不少這樣糾紛,村民錯把別人的地當自家的,等田地主人發現又不肯認賬,最後鬧到打架流血的比比皆是。
池爸可不是占這種小便宜的人,心想着等弄清楚對方幫自己干多少活兒,自己再去他家補回來就是了。
於是沖那兩個人叫道:“大兄弟啊,你認錯地了吧?這是咱們家的地!”
地里其中一個人站直腰笑道:“建設,是我跟志家啊。”
以前池爸在屠宰場工作過,三叔林志全是他的同事,所以池爸一聽他聲音就知道是他。
池爸心裏正納悶:“志全,志家,你們怎麼來了?”
“還不是大海不放心,非要我們來幫忙。”自家侄子對這個未婚妻真是上心,每次打漁自己留的那點鮮貨都被嫂子拿去給她不說,還好說歹說地來勸自己到人家地里干農活,自家地里的活他都不幹,這哪是幹活,分明是受刑!
林海的四叔林志家是打漁的,好幾年沒幹地里活了,剛直起腰就眼前一黑,往前一踉蹌,倒把自己剛栽的幾行秧苗都踩掉了。
林志家剛要彎腰去補,池爸糯米趕緊下地,池爸說:“大兄弟,你忙了這麼久,回家休息會兒吧。你跟大海說,他的心意咱們家收到了,不過這農活還是咱們家自己干吧。”
糯米也說:“林叔叔,你們的心意我領了,真的謝謝你們,你們快回去睡覺吧。”
“這怎麼行啊!”三叔林志全叫道,“我已經答應了大海要幫這個忙,我就要幫到底,誰要不讓我干就是跟老頭子我過不去!”說著還犯上倔脾氣了。
林志家也說:“我們都已經答應我大侄子了,男子漢大丈夫,就必須言出必行!”說著也開始熱火朝天地幹活,看得池家一家人直發愣。
好半天,池爸才對眾人說:“都別發獃了,還不趕緊下地,別累着林家叔叔了!”
栽秧苗也是個技術活,糯米家鄉栽秧要橫豎成行,難度更大,每人一行栽六七棵,往後退豎著栽,有些地區是只管橫行,一路橫着栽過去,那種還好些。
糯米小學三年級就開始幫家裏栽秧了,記得第一次栽秧總覺得已經栽得很整齊了,結果走遠了一看早就橫七豎八、五花八門了,每次“雙搶”,糯米手上都要被稻穗稻桿劃出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傷口,手也被浸得發腫,胳膊上、腿和背上的皮被曬得不知道脫了多少層。
但是很奇怪的是糯米的皮膚還是那麼白,不管怎麼曬,她的皮膚永遠白嫩水潤得像是能掐出水來。
“啊,螞蟥!”喬蘭雖然早見慣了,一下看見還是很怕啊,條件反射地趕緊扔出去。
沒想到剛好扔到林四叔的那片,四叔作為男人當然不好表現出害怕,可他心裏是真挺害怕那玩意的,連忙加緊手上的動作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螞蟥喜歡吸附在人的皮膚上吸血,它的唾液有麻醉和抗凝的作用,在它吸血的時候,人往往沒有感覺,等到它吸飽離開,傷口則會流血不止,甚至是感染、發炎。
所以“雙搶”最好穿長衣長褲和長筒膠靴,但那樣又會很熱也不方便活動,而且也沒那麼多錢買那麼多膠靴,所以下地幹活還是難免被這個吸血鬼咬。
在池爸和糯米的堅持下,池家兩個叔叔在池家吃中飯兼午睡,糯米聽他們說熱,連忙拿出龜苓膏粉打算給他們和池家上下各做一碗解暑,這東西不貴,一袋200g仙草粉也才1.5元,可以做出8斤龜苓膏,只是做這個東西需要用到冰箱比較麻煩,所以糯米還一次都沒做過呢。
手錶、縫紉機、自行車“老三件”曾一度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富有的標誌,隨着改革開放的逐步深入,經濟不斷發展,人們的生活水平越來越高。
到八十年代,自行車、手錶、縫紉機這“三大件”悄然退位,換成了黑白電視機、單缸洗衣機和收錄機,而到了上世紀80年代中後期至90年代,彩電、冰箱、全自動洗衣機又替代了上世紀80年代的“老三件”成了“新三件”。
附近幾個村子有冰箱的人家屈指可數,最近的就是馬林家,只要十幾分鐘的路程就能到他們家了,可因為上次鳳凰跟馬林的事情,馬家父母會不會記恨他們家不願意借冰箱?
要是去別家的話,路程就會很遠,糯米不介意多跑點路,但是涼粉的涼氣在路上跑了就不好吃了,為了能讓林家叔叔吃上一碗涼絲絲的龜苓膏,糯米決定先去問問看,實在不行再去別家。
她把龜苓膏粉和水按1:20比例攪拌成糊狀,再將水燒開慢慢把龜苓膏糊拌進去,攪拌均勻后糯米小心地把龜苓膏盛在碗裏放進保溫桶,拎着保溫桶去馬家。
馬家是梧桐村少有的住樓房的人家之一,三間一層磚木結構的居頭樓房,村裡其他人家住的都是小三間或是大五間的老式平房,而且朝向也很好,坐北朝南,冬暖夏涼。
糯米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敲開了馬家的門,開門是個中年婦女,被敲門聲吵得午覺也不能睡,滿臉惱羞成怒:“你是?”
糯米未語先笑:“阿姨,我是老池家的小女兒,這會兒天熱我想給我們家的客人做龜苓膏,能借用下你們家的冰箱嗎?”
“彭!”
那扇門一下子關上了,雖然在意料之中,糯米心裏還是有些失落,畢竟下一家還要再走半個小時路程呢,來回一個多小時,也不知道拿回家還有沒有涼氣了...
她剛想轉身離去,面前那扇門突然又猛地開了:“媽!糯米是我同學,她姐姐的事情跟她沒關係!糯米你進來,冰箱在廚房裏,我帶你去!”
說著熱情地牽着糯米的衣角把她帶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