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124章
太子妃身邊伺候的人很多,不過能進屋裏伺候的,也就那麼十幾個,一一查一下去,最後鎖定了一位名為春生的小宮女。
春生是太子妃屋裏伺候的二等宮女,不過五月前因為生病便被移了出去。太子讓人去尋,卻得到一個已經病死的消息,一席捲子裹了出去,因為沒有親人,便被扔到了亂葬崗。
這事,頓時就陷入了僵局。
而因為太子妃這事,阿木和阿嬌原本熱鬧的滿月禮最後也只是寥寥收場,皇后和萬曆帝賞了不少東西,權當做補償。
萬曆帝開春便病了,一直到現在也沒好,一切事宜都交給了太子處理。而二月春耕,太子又忙了起來,每日早出晚歸的。
珍珠醒來的時候太子早就已經走了,吃過早膳看天氣不錯,讓人在院子裏鋪了柔軟的毯子,抱着兩個孩子在外邊曬太陽。
院裏種下的春花一朵朵的盛開,如今正是吃櫻桃的季節,下邊的人自然不敢怠慢絳色院,選了品相最好味道最甜的櫻桃送了上來。
孩子生下來,珍珠胃口倒是恢復了從前,太子又說最愛她以前豐潤的模樣,珍珠也就放開了吃。因而短短几日,她的臉上又多了一些肉,養得氣色紅潤,唇紅齒白的。
太陽還不算太熱,兩個孩子穿着一樣的大紅百子圖的衣裳躺在毯子上,才剛睡醒,兩個孩子精神頭很足,阿木睜着一雙點漆似的眼睛轉來轉去的,看起來就透着一股機靈勁。
阿嬌卻是應了她的名字,愛撒嬌,還很粘人,只要珍珠或者太子在,就一定要在他們懷裏,不然就細聲細氣的哭,那小模樣,看起來着實讓人心疼。
吃着櫻桃,珍珠讓人把自己的書取來給兩個孩子念書,不過是簡單的三字經,兩個孩子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不過那模樣倒是一副聽得很認真的樣子。
“良媛,俞昭訓求見。”
守門的婆子走過來向她稟告,珍珠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想起來這俞昭訓是誰。
碧玉提醒道:“俞昭訓,就是與趙承徽交好的那位。”
珍珠恍然,俞昭訓不記得,可是對於這個面善卻心思深沉的趙承徽她卻是印象深刻。
“她來找我做什麼?”
珍珠有些不解,她與這個俞昭訓可沒有半點交情,別說交情了,她們之間甚至是相見兩厭的那種。
“叫她進來吧!”
守門的婆子下去,很快便帶着一位宮裝麗人走了進來。
珍珠讓碧蘿去抬了椅子過來,直接問道:“你來找我有何事?”
俞昭訓掃視了一眼周圍,這裏與她那裏實在不同,這裏生機勃勃,宮人們也是精神極了,哪像她那裏,蕭索寂寥,就連伺候的宮人,對她也是不冷不熱的。一個毫無恩寵的女人,能得到的,只有寂寞,只有所有人的忽視。
苦笑了一下,俞昭訓看向珍珠。
今日珍珠穿着月白色的長裙,上邊一件對襟嫩綠衫兒,青絲裹身,雪肌紅唇,一雙眼睛瑩瑩清亮,嫵媚又動人。
輸給這個人,也不算太冤!
俞昭訓想着,揉着腰間垂掛的壓裙的玉佩,她道:“你知道嗎,我曾經很恨你,我不明白,我是差了你什麼,為什麼太子心裏眼裏都只有你。”
珍珠有些不明白,疑惑的問:“你來就是要與我說這些?”
俞昭訓笑了笑,道:“你知道嗎,因為你,太子將我身邊的宮人全都打死了。他可真狠心啊,那可是四條人命,他們的血,都將清音閣的地染紅了!”
似是又看見了那日的場景,俞昭訓的情緒有些激動。
珍珠皺眉:“他們會死,都是因為你,與我又有何干係?如果你要與我說這些,那麼恕我這裏不歡迎你。”
俞昭訓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比哭還難看,她問:“難道你不想知道,太子妃會變成這樣,究竟是誰做的嗎?”
珍珠一愣,問:“你知道?”
俞昭訓道:“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告訴你。”
*
太子回來得有些晚,萬曆帝纏綿病痛,所有事情都壓在了他的身上,一天見了這個大臣又見另一個,就沒得閑的時候。
絳色院的燈還亮着,一進屋珍珠便迎了過來,伺候他換了常服,解了頭髮。
“若是困了,你就先自己睡,不用再等我了。”
珍珠笑了笑,道:“我白日可以補眠,倒沒什麼。倒是你,一天到晚忙得跟螺旋一樣,就連午覺都不能睡。”
兩人坐在軟榻上,珍珠讓付公公熬了粥端上來,用的是上好的胭脂米,米粒飽滿,顏色宛若胭脂。
珍珠道:“太晚了,吃多了怕是會積食,我就讓他只煮了粥。”
等太子吃完,又取了茶給他漱口。
“今日俞昭訓過來了,她給我說了一些事情。”
珍珠托腮看着他,道:“她說她知道太子妃,是誰害成這個樣子的,不過告訴我之前,她提了一個條件。”
太子問:“什麼條件?”
“她想離開皇宮!”
太子微微挑眉,珍珠道:“嚇了一跳吧,我聽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她說,她待在這裏,快喘不過氣了,如果再待下去,她一定會死的。所以,她求我,讓我與你說說,放她離開皇宮。”
太子若有所思,珍珠問:“玄生,你是怎麼想的?”
太子揉了揉她的頭,沒有說話,珍珠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也就沒應下來。不過,既然她知道太子妃是誰害的,只要你去問她,她一定會答應的。”
太子伸手拿着她的手握在手心,若有所思的道:“我說過,我只有你一個就夠了。既然她想離開,那我就如了她的願。”
珍珠忍不住對他笑了笑,只覺得一顆心像是被浸泡在溫水裏邊,十分的溫暖舒服。
*
暢寧院。
趙承徽病了好幾日,連帶着整個屋子裏都是一股藥味,靈丘端了剛熬好的葯進屋來,便聽見趙承徽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承徽!”
靈丘急忙將葯擱下,提起茶壺打算給她倒杯水,卻發現茶壺竟是冷的。
“紅玉姐姐這又是去哪了?怎麼也不燒壺熱水!”
她抱怨了一句,坐在床邊伸手給趙承徽拍了拍背。
趙承徽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只見她一張鵝蛋臉瘦得都快成瓜子臉了,靈丘看了就心疼,道:“御膳房裏那些狗仗人勢的,盡欺負人,讓他們給您做點好吃的,一個一個的推三阻四,就是不願意。”
趙承徽笑了笑,道:“世上的人都這樣,沒有利,又有哪個人願意往我這破落戶這兒來?”
“您快別這麼說!”
靈丘也只是氣急說了一句,趙承徽這病是當初生產之時血崩導致的,自那以後,身體就打不如從前了。太醫說了,她這身體,日後要放寬心胸,用藥仔細養着。可是,她一個不受寵愛的承徽,哪有那麼多補藥養着?只能眼看着,她的身體越來越壞了。
“真是太過分了,說好的燕窩,竟然只給了這麼一兩,還是這等殘次品,這是打發叫花子吧。”
外邊走進來一個宮女,眉間一顆紅痣極為的顯眼,一邊進來一邊說道。
“硃砂姐姐回來了,你這是怎麼了?又是誰惹你生氣了?”
靈丘不解的問。
硃砂將懷裏的盒子丟在桌上,怒道:“還不是尚食局那群人,都說了我們承徽身體不好,需要燕窩養着,可是你看看1他們給我的是什麼?都是下等的燕窩,還只有這麼一點分量,承徽吃一次也就沒了。”
靈丘也忍不住生氣:“他們怎麼這樣?”
世人都是捧高踩低的,這種現象在皇宮之內更為明顯。
趙承徽苦笑,覺得喉嚨痒痒,又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了。
“承徽!”
靈丘不住的給她輕輕拍着背,道:“這樣不行,奴婢去請太醫過來給您看看。”
靈丘站起身來,與硃砂道:“硃砂姐姐,你伺候承徽喝葯,我去找太醫。”
硃砂點頭,端起擱在桌上黑褐色的葯,那種苦澀的味道,只是聞着都讓人心裏發苦了,可是這樣的葯,趙承徽每日卻像是三餐一樣的喝。
身後突然傳來動靜,硃砂有些奇怪地問:“你不是說你去叫······太醫······你們是誰!”
五個青衣小太監站在屋裏,靈丘跟在他們後邊。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剛剛開門就看見他們打算敲門。”靈丘跑到硃砂後邊,小聲的和她說。
領頭的太監正是太子身邊的趙圓,他笑眯眯的道:“趙承徽,太子有請,勞您跟奴才們跑一趟了。”
趙承徽臉色是一種病色的慘白,她微微一笑,道:“還請幾位大人外邊等等,我這模樣,總要換一身才有臉去見太子了。”
趙圓道:“時間不等人,奴才可不敢讓太子久等啊。”
說著,帶着四個小太監出了卧室。
靈丘急道:“承徽您身體不舒服,哪能出去?太子爺,太子爺又怎麼會突然要見您?”
趙承徽眼裏光芒微閃,有些甜蜜的笑道:“我可是好久沒見太子了,硃砂,你瞧瞧,我今日氣色可還好?”
硃砂面色有些苦,有些牽強的道:“承徽您天生麗質,自然是貌比天仙的。”
趙承徽咳嗽了兩聲,伸手道:“扶我起來,你去將我箱籠裏邊那件白底荷花的裙子取來。”
坐在梳妝枱前,看着銅鏡裏邊不甚清晰的女子的模樣,她笑了笑,道:“我總要打扮得好看些,才能去見太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