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吳縣府中央祭拜
(章前推薦一下小道寄興之作,傳統武俠《龍鳳錯》)
北船南走,卻並不難走。此行羅彥依舊是循着當年的水路,順流而下。
春季的大運河波瀾不興,船隻走在水上很是穩當。雖然長樂是第一次出遠門,還是第一次坐這麼遠路程的船。但有了羅彥的幫助,半點暈船的跡象都沒有。
反倒是因為對長安城外的好奇,促使她硬是拉着羅彥走出船艙,倚在那半人高的闌干旁,饒有趣味地看着千里流水。
“父皇說,當年前隋煬帝窮凶極奢,不恤民力。不僅興建宮室,還因為一己之私便徵發徭役挖掘運河,以至於前朝二世而亡。我一直好奇這大運河到底如何壯闊,今日一見,才知確實如此。”
長樂對於外界的山川景色大都是聽宮中人口口相傳,以是不由得感慨起來。
輕輕撫摸着長樂的頭髮,羅彥笑了笑。
李世民誠然說了不少冠冕唐皇的理由,那也只不過是為他自己臉上貼金罷了。前一句倒是說對了,后一句就太過偏頗了。
看着長樂那想要自己給她答案的眼神,羅彥幽幽地念道:
“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
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
這樣的評論羅彥可不敢大聲說出來。要知道他現在還在敏感時期,船上多多少少也有些許李世民差來的人。若這樣大肆吹捧隋煬帝,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好在夫妻兩人之間,倒也還不必如此提防。
而長樂聽到羅彥的評價,顯然也愣住了。這首詩意思很好理解,基本上照着字面連意譯都不用。以是那天真的臉上也顯露出不少的錯愕,隨即這錯愕便化作是擔憂。
“夫君,你這樣說,就不怕因言獲罪么。”
雖然長樂儘可能地緊繃著臉,裝作一副警示的樣子,但依舊沒能夠嚇住羅彥。反而看到羅彥大笑着說道:“這段時間讀史,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當初的煬帝少一些奢靡,將他所作的一切用一輩子來做,不知道他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皇帝。”
見自己沒能夠嚇住羅彥,長樂也熄了勸告羅彥的心思,隨即追問:“他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皇帝呢?”
“若是少興建些宮殿,國庫便會充盈;若對高句麗徐徐圖之,用五六年的時間來分化新羅百濟以及高句麗的關係,那麼也不會讓數十萬漢家男兒埋骨他鄉;再用五年的時間,一步一步開鑿大運河。你想一想,當他五十歲的時候做完這些事情,前隋還會滅亡么?”
羅彥一席話,讓長樂聽的有些暈。不過設想了一下,還真讓她汗涔涔的。若只能是那樣,現在哪裏有她父皇什麼事情。
長樂不禁順着羅彥話繼續道:“果然,真要那樣的話,史書上定然會說他是以為雄才大略的英主。”
點點頭,羅彥不再作聲,也不知道想些什麼。而長樂也因為方才的假設,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兩人的小世界,就此陷入了一陣沉默。
順風順水的最大好處,便是趕路的速度快了很多。
這不,舟中月下的旅途不過大半月,就已經到達了蘇州。再前行數十里,便是陸德明的老家吳縣了。
羅彥根本不用為不知道陸德明的老家在哪而發愁。
在江南陸德明本來就是堪比半聖的存在,何況當初李世民還詔封陸德明為開國吳縣男。在蘇州吳縣,僅有這麼一個勛爵。如果這樣都不能隨便拉個人問路的話,那也委實有些侮辱他老師的名望了。
果然,當行船靠岸,一干僕役將所有的物品都從船上取下。雇來幾輛馬車之後,只是向車夫說一聲吳縣男陸家,車夫們便一臉崇敬地將羅彥這些人請上馬車,緩緩向城中行去。
陸家在南北朝時期便是吳縣的望族,本朝除了一個儒宗一個刺史,更是了不得。
當羅彥陪着長樂走下馬車的時候,看到眼前那恢宏的府邸,心裏也不由得大吃一驚。
乖乖,人說長安富庶,來到江南才知道,這裏也不遑多讓。
羅彥的誠國公府也算是大了吧,不想這陸府居然還要更大一些。雖然門前沒有什麼石獅子之類的裝飾,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陸府”,羅彥一眼就認出這是當朝大家虞世南的手筆。與京中陸德明那處宅院的字跡如出一轍。
門前更是有一塊牌坊,上面刻的都是李世民對陸德明的種種褒獎。
沒得說,就這大門,足夠讓京中的那些個官員眼饞了。
不同長安的出入方便,這裏畢竟是陸德明的本家,進去還需要讓人通報。僕役已經將羅彥的名帖送了進去,只等着府中人出來迎接便是。
自從年前陸敦信守孝期滿,朝堂便委任其去了外地充任刺史職。如今在陸府守着的,乃是陸德明的兄長一脈子嗣陸敦義。
聽聞是陸德明的學生拜訪,起先陸敦義並沒有管太多。這些年自稱陸德明弟子的人多了去了,最開始陸家還好生款待。但後來發現不少冒名頂替的之後,陸敦義也就有些散漫了。只要是來人,悉數交給自己的兒子去應付。
所以看到名帖的時候,陸敦義也不看裏頭的內容,很是隨意地對正在讀書的兒子說道:“正明,你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又是哪裏來的士子前來憑弔大伯。”
這樣的事情陸正明這兩年少說做了上百回,從自家父親手中接過名帖,認真看了起來。
陸敦義可以不認真,但他要去迎客,可不能怠慢了。
這一看之下,陸正明的心都開始狂跳了。原本還打算往外邁出的腿立刻收了回來,很是謹慎地朝着陸敦義說道:“阿爺,這個人,只怕還需要阿爺親自去迎接。如果可能,還是將大房那邊的人請來最好。”
聽到這樣的話,陸敦義有些吃驚。
自己這個兒子這幾年逐漸開始當事,家中不少的事務都是他代為操持。便是那吳縣縣令來了,自己兒子都能夠應付的好好的。今日難道是蘇州刺史來了不成?
看着自家阿爺一臉困惑,陸正明將名帖送到他手裏,苦笑一聲:“阿爺還是仔細看看這名帖是誰的吧。”
名帖?對了,正是名帖。陸敦義急忙翻開了那張薄薄的紙,只見上邊很是端莊的字體寫着:“陸公諱德明門下,誠國公羅彥。”
這是羅彥此來專門製作的名帖,將陸德明弟子的身份放在前面,以示對先師的尊敬。在其他地方,是沒有過的。
陸敦義頓時有些着急。這回可真的是陸德明的弟子啊,如今他們吳縣的百姓對外誇耀的時候,定然會帶上一句:“我們吳縣男,可是教授出了誠國公那樣的青年俊傑。”誇耀到興頭濃處,還會將羅彥當初寫給陸德明的祭文之類念上一遍。
如今真人就在自家大門前,自己還差點當一般人給應付了。如果讓遠方的長房大哥知道了,還不得將自己給罵死。
“快,請長房夫人和小姐前往正堂。正明,隨我一起去迎接誠國公。”陸敦義如此安排着,人卻早就已經走出了房門。
府中匆匆,以至於並沒有讓羅彥等許久。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只見陸府中門大開,一個身形七尺衣衫華麗的中年人,帶着一個稍顯瘦弱一襲青衣的青年走了出來。
看到羅彥帶着長樂站在人群最前頭,走上來便是一拱手:“對面可是誠國公,我是陸家二房陸敦義,忝為陸府主事。舟車勞頓,還請誠國公入府沐浴休息。”
先前陸德明並沒有向羅彥講過老家的事情,但一聽陸敦義的名字,就知道其人乃是和陸敦信一輩的人。
長者為尊,羅彥受了這一拜,是之前不知道。如今既然知曉了對方的身份,自然不敢放肆。躬身朝着陸敦義一拜:“原來是陸家二兄,羅彥不告而至,還請二兄多多見諒。”
那一身國公的架子,全然在他身上看不出來。
見羅彥這般客氣,陸敦義心裏也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羅彥文采斐然,但這品德如何,陸敦義還真是不知道。之前就擔心着呢,這位要是太過威嚴,他們陸家該如何是好。
當帶着羅彥走進府門之後,忽然聽到身後的羅彥開口:“遠來困頓,今日也不適合前去老師墳前盡孝。不知府中祠堂可否容羅彥進入,也好在老師靈前奉香一炷。”
陸敦義聽到這裏,就更加放心了。
但凡是傳承久遠的家族,定然是設有祠堂供奉先祖的。但裏頭規矩頗多,有些不容女子進入,有些不容外人進入。種種規矩不一而足。若是今日羅彥不顧規矩強行進去,他們陸家也不好太過阻攔。
但如今羅彥問起,反而讓陸敦義覺得值得為此破例。
“先前祠堂前也多有士子憑弔。不過國公乃是大伯弟子,更有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言論在先。若是不讓國公進去,反倒有些於理不合。我看這樣吧,我暫先安置好國公的房舍,待我等沐浴更衣之後,再前往祠堂一行。不知國公意下如何?”
羅彥先前也只是想試試,哪裏想到陸敦義居然如此回答。登時便大喜過望,朝着陸敦義便是一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