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支票
周易川已有二十多年沒有體會到這樣的感覺，為一個女人的一言一行而牽腸掛肚，彷彿她的快樂便是他的快樂，她的煩憂亦是他的煩憂。
“好，我儘力去做，但你必須好好休養，不能心煩氣躁。”周易川將顧陌然的手握起，低頭親吻她的手背，要她躺下安睡。
而另一邊，美蘭和林澤的關係已經僵持了好幾天。
孟梓非的電話接連不斷，美蘭最後乾脆換了一個號碼，這一切在林澤看來怎麼都像在掩飾她的心虛。
“美蘭，我們分手吧。”他憋了好幾天的話。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口。
美蘭沒想到林澤會說分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分手？！為什麼分手？！”
“美蘭，你愛的人從來就不是我，還有在一起的必要嗎？”
“你以為我還愛孟梓非？哦，對，你一直都是這麼以為的。”
“如果你不是喜歡孟梓非，他的電話為什麼不接？對我又為什麼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
她不接孟梓非的電話是為了保守顧陌然的秘密，不解釋也是因為這個秘密不能被第二個人知道。
“林澤你想得太多了！”在美蘭心裏，林澤更像是在無理取鬧。
“美蘭，那天你說孟梓非從來沒有急切地找過你，還流眼淚你忘了嗎？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那只是一時有感而發，你明知道我喜歡他十年，為什麼還要在乎這些細節？”
林澤不想再就此事爭吵下去，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正準備開門離去。
美蘭見他決意不留，這才放聲哭了起來：林澤！你別走！”
孟梓非打了美蘭無數次電話都沒聯繫上她，突然一個陌生號碼來電，接起一聽竟是美蘭。
美蘭按下了免提鍵。
“美蘭，顧陌然在哪？”這是孟梓非聽到美蘭聲音后的第一句話。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你那天給我發信息我才找到她，之後她就消失了！”
“我真的不知道。”
“陌然她是不是被周易川接走了？！”
美蘭又再次聽到周易川這個名字，然而令她為難的是她答應過要替顧陌然保密……
“你別再打電話問我了，我說了我不知道！”
說完美蘭便掛了電話，看着林澤：“這下你總該信了吧？”
林澤聽到孟梓非電話里一直在找顧陌然，也終於相信美蘭並沒有騙他。
“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他這麼急着找顧陌然，是出事了？”
“是陌然不讓孟梓非找到她，你就別再問了。”
“好吧……不過剛才梓非提到的周易川，好像是巨盛集團的董事長。”林澤之前在新聞上見過這個人，有些粗淺的印象。
“肯定很有錢就對了，不然陌然也不會為了周轉資金嫁給他～”
此話一出，美蘭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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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川看着桌子上一疊關於孟氏集團那攤糟爛的新聞報紙，皺眉不展。
孟梓非竟連送到手的錢都不要！
如果他打定主意不接受投資，即便是鬼斧神工也不見得有用吧？周易川這次算是真的犯難了。
突然手機響起，是孟梓非。
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大概是為了顧陌然，周易川猶豫着到底要不要接。
“老闆，後天就是孟氏集團答應償還債務的期限。”
下屬的話提醒了周易川，如若搞不定孟梓非，便是對顧陌然食言，如今她有孕在身，使他不敢輕率。
如此一想這個電話不能不接。
“周叔，你把顧陌然藏到哪裏去了？”孟梓非開門見山，問周易川要人。
“梓非，你怎麼說我把她藏起來了呢？陌然是自己願意跟我走的。”孟梓非彷彿看見了周易川在電話那頭恬不知恥的表情，只叫他感到噁心。
“你利用孟氏集團要挾她，竟然說是她自己願意跟你走！我沒有要你的錢，你把陌然還給我！”
周易川聽孟梓非的口氣，似乎非要鬧大了不可，既然是為了顧陌然，那麼解鈴還須繫鈴人。
“你不信周叔的話，可以自己來問陌然。”
周易川放下電話，他正打算讓孟梓非與顧陌然見一面。
周易川走後，顧陌然一個人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着眼淚……淚水未曾斷流，從臉頰到枕頭，直到浸濕了被褥。
壓抑的寂靜中依稀能聽到兩種不同頻率的脈搏，來自她和腹中另一個生命。
這個初來乍到的生命，成了她此刻最大的籌碼，卻也是最沉重的負擔……
顧陌然突然很想念孟梓非，她多希望此時此刻能夠陪在她身邊的人是孟梓非。
沒多久，周易川又回來了，他推開房間的門，顧陌然正安靜地閉目養神。
“寶貝？”他以為她睡著了，本不忍心叫醒她。
顧陌然聽到聲響立刻醒了，翻過身來看見周易川正站在門口處。
“你怎麼又回來了？”
“是為孟梓非的事情，他不見到你，就不肯接受我的投資。”
顧陌然一聽從床上坐起來，房間的窗帘密閉，黑暗一團，令她感到措手不及的絕望。
孟梓非要見她……
以她現在的情況，是不可能和梓非回去了，他若不接受周易川的錢，那她付出的一切將沒有任何意義……
“你要我見他？”
“你見他一面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了解周易川，更了解自己。即便現在孟梓非見到她，她也不會隨他離開香港，而孟梓非倘若知道她懷有周易川的孩子，一定會徹底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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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香港，市中心霓虹點點，顧陌然和孟梓非約見在一家咖啡廳里。她穿着酒紅色的針織外套與黑色的半身裙，胸前掛着珍珠項鏈，思慮着要怎樣才能讓孟梓非接受周易川的資助。
孟梓非準時到了，一身白色的西裝空置着領帶，看起來像缺了一部分不太和諧。
陌然……
他最先看見她，一具細瘦的身體靠着椅背，疲乏的背影可以想像出她所該擁有的表情。然而當他走上前去，她回過頭的時候，一切又似乎只是他無端的臆想罷了……
顧陌然看起來被照顧得很好，她對他的微笑，竟如同他們第一次相遇那般清冷。
“梓非，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我以為……”
“你以為那天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孟梓非想起酒店房間門口那一幕，原來她那時就打算再也不見他……
顧陌然沉默地點頭，她的確是如此想的。
“明天就是償還股東債務的日子，你為什麼不接受投資？”顧陌然的語氣里多有怪責，難道他不知道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孟氏集團嗎？
“我知道周易川肯定用這件事情要求你答應他什麼，只要我不接受你就會沒事。”他猜的不錯，可惜只對了一半，更可惜的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如果你不願意接受周易川的錢，至少該願意接受我的錢。”說著，顧陌然從皮夾里拿出一張支票遞給孟梓非。
“你的錢？！”孟梓非接過一看，支票末尾的八個零把他嚇了一跳，“你哪來這麼多錢？！”
“我只是借給你，利息和投行一樣。”她不想過多解釋，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你……”孟梓非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周易川說，你一定要見我一面，現在你也見到了，我很好。”顧陌然側過頭去看向遠處閃爍的霓虹，不願再凝視孟梓非的雙眼，“梓非，回去吧，孟氏集團需要你，伯母也不能失去你。”
孟梓非不敢相信顧陌然的話：“陌然，你真的是自己願意跟周易川走的嗎？我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睛。”
她的心在顫抖，她多麼想要擁抱他卻只能口不擇言，這樣的痛苦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在內心折磨着……
忽然付奕蓉的話又一次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小姑娘，要一個男人忘記你，其實很簡單。當年我不過是被辰光誤以為害了他的孩子，便能讓他將夫妻之情置於死地，你要讓非非忘記你，肯定比這容易得多。”
她要離開他的心。
顧陌然回過頭再次看着孟梓非的眼睛，這一次充滿着果斷與決絕。
“梓非，我是心甘情願和周易川在一起的，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聽顧陌然如此一說，孟梓非想到秦醫生在她受傷之後也說過，她不再是女童之身……
她沒有騙他。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出乎了孟梓非的所有預期，他原本信心十足地要把顧陌然帶走的決心被這句話刺穿后一點一點支離破碎……
一陣寒風吹過，對面坐着的女人，似乎不再是他愛的顧陌然了……
她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而那另外一個人，身上流淌着周易川的血。
孟梓非失神許久，什麼話也沒有說，見他惶然悲傷的樣子，顧陌然站起身獨自離開了……
桌子上剩下她喝了一半的卡布奇諾，杯子下壓着那張她以此換來的巨額支票……
而香港的黎明，又會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