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用錢砸人
等了大半個時辰,甲等品鑒師終於姍姍來遲。
宮裝少女向紀寧告罪一聲,中止了論茶道,向紀寧要了詩,然後離開雅室向甲等品鑒師提交紀寧的詩。
需要甲等品鑒師出動的詩詞已經是非常好的詩詞了,按規定,為避嫌及保密,賣詩者與甲等品鑒師不能見面接觸。
紀寧品半盞顧渚紫筍茶未畢,宮裝少女就已經款款回來。
在紀寧對面跪坐下后,宮裝少女說道:“令尊的詩非同凡響,具體要多久才能品鑒出來,妾身也未知。還請紀公子再耐心等侯。”
紀寧含笑地微頷首一下。
沉默一下,宮裝少女問道:“妾身有耳聞,您已經與蘇府蘇寧解除婚約了?”
“不錯。”紀寧坦然地承認道。
“妾身又有耳聞,您準備搬出紀府?”宮裝少女又問道。
紀寧淡笑地點頭。
“恕妾身冒味,不知紀公子今後如何自立?”宮裝少女有些關心地問道。
“呃?”紀寧微訝一下,目光在宮裝少女俏臉上打量一眼,然後對宮裝少女拱手地抱歉說道:“紀某有一事還請姑娘見諒。”
“何事?”宮裝少女道。
紀寧認真地道:“兩個多月前,紀某曾與人起了衝突,頭部被受創,後來身體雖無大礙,但卻失憶了一些事。與姑娘相談許久,但一直未能憶起姑娘的芳名。還請姑娘賜您芳名。”
人家如此關心,自己居然還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太說不過去了。
宮裝少女聞言,俏臉剎時如羞紅得滴血,若不是她負責接待紀寧,恐怕當場羞得鑽到地縫裏去了。
紀寧努力保持着真誠的表情,裝沒看見宮裝少女的尷尬。
宮裝少女終於勉強壓下尷尬,羞聲地道:“家父姓宓。”
接下,她便閉了口,不肯告訴紀寧她的閨名。
“原來是宓姑娘。”紀寧站起來,向跟着站起來的宮裝少女拱手行禮道。
宓姑娘回禮道:“紀公子不必多禮。”
兩人重新面對面跪坐下,紀寧微笑道:“多謝宓姑娘的關心。想我紀某如今眾叛親離、滿城唾棄,也只有宓姑娘關心在下日後去處。紀某必銘記於心。”
“紀公子不必客氣。妾身雖與您接觸不多,但竊以為您背負惡名,多是被冤枉的。”宓姑娘說道。
紀寧微微一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說道:“不瞞宓姑娘,搬出紀府後,紀某打算辦一間私塾。”
自從穿越到這裏,他就想過自己將來如何謀生的問題。思來想去,他覺得自己最大優勢是通識小篆大篆。
小篆大篆能溝通天地神鬼,為讀書人掌握。雖說考取秀才種了文種就可以學小篆,但是要學小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從來不輕易傳授。縱然是高中了進士,也未必能通識所有小篆。
文廟書院、朝庭、世家和大家族更是聯合起來,嚴禁小篆大篆抄錄傳播,一經查實,誅連三族!
所以,紀寧決定自己還是辦一家大型私塾,輕輕鬆鬆販賣小篆大篆謀利。
至於他腦海里的那座古文詩詞圖書館,雖然是一座寶庫,但明顯不能完全靠賣古文詩詞為生。
畢竟,不論是古文詩詞都有它的創作背景以及作者的人生經經歷和性格,有些古文涉及當時事和人太多不能用,有些詩詞的表達的意境和思想南轅北轍。
偶爾放幾篇出來還好,但經常賣出曠世名篇,肯定招人懷疑,只怕被人當“妖魔”給收了。
“辦私塾?”宓姑娘當場愣住,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
整個金陵城誰人不知昔日文曲星下凡大學士紀凌的兒子不敢參加童試,直接蔭襲了秀才功名?
要知道,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世界裏,但凡有一絲希望考取秀才功名,絕不會蔭襲秀才功名。
哪怕是冒着被發現流放三千里的風險去作弊,也不輕易蔭襲秀才功名。
因為,那將是一輩子都洗刷不去的恥辱。
唯有真正沒學識的人才會蔭襲秀才功名。
當然,也不誰都能蔭襲秀才功名,必須是大學士的兒女才可以。
紀寧知道宓姑娘的意思,他不在意地淡笑道:“不錯,辦私塾!”
宓姑娘深吸了一口氣,真誠地勸道:“紀公子,恕妾身直言,您要辦私塾謀生必行不通。您還是另找出路吧。”
“哈哈,沒試過又如何知道?”紀寧朗聲笑道,“紀某有此打算,也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
宓姑娘還要張嘴勸說時,紀寧擺手阻止道:“宓姑娘,不如你我打個賭如何?”
“打賭?”宓姑娘輕搖臻首道,“妾身向來不喜與人打賭。”
紀寧卻不管宓姑娘所言,繼續說道:“紀某辦一間私塾,若能兩個月內盈利一百兩銀子,你就答應我的聘請作我辦的私塾先生,待遇不比詩詞閣低。若不能盈利一百兩,紀某賠你一首先父遺作,保證是未公諸於世的好詩。如何?”
宓姑娘能成為詩詞閣丙等品鑒詩必定是才女,若能把她拐|騙到私塾任教,肯定能提升私塾的檔次名聲。另外,宓姑娘是一個美女,紀寧是現代人,十分清楚美女經濟的威力,屆時要進入他的私塾讀書識只怕得排隊了。
大永朝風氣開放,與唐朝相差不遠,女人亦可以考秀才和作官。區區一位女先生再正常不過了。
宓姑娘聞言,沉吟了下來,道:“您賠妾身一首詩詞倒不必,若你辦私塾真能盈利,妾身可以考慮您的招攬。”
“哈哈,好,一言為定!”紀寧高興地笑道。
宓姑娘微微一笑,心裏根本不認為紀寧能辦成私塾。
不過,她也有點好奇紀寧到底哪來的信心。
甲等品鑒師品鑒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品鑒出來了。
一千五百兩!
紀寧得知結果,滿意地點點頭。
李白的名作《宣州謝佻樓餞別校書叔雲》肯定不止一千五百兩,僅一句“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就值一千五百兩了。
只是畢竟是買賣詩詞,這首詩經由詩詞閣,至少就有三個人知道,雖說紀寧和詩詞閣的人會絕對保密,但風險還是存在。對買家來說,價值降低了不少。
另外,詩詞閣也要從中賺一大筆。
“紀公子,您是要銀票,還是要金葉子或銀子?”宓姑娘問道。
紀寧道:“八百兩銀票,四百一十五貫銅錢,剩下都要碎銀。”
一兩白銀兌一貫銅錢。
“四百一十五貫銅錢?”宓姑娘聞言,不由瞪大了美目。
那吃驚的樣子頗是好看。
接着,她勸道:“紀公子,恕妾身多言,四百多貫銅錢極重,恐怕您帶不動。”
一貫銅錢是1000枚銅板,重達六斤多,四百貫銅錢就是兩千五百多斤!別說要用擔子挑,就是擔子挑也得要二十個人才能挑得動。
“貴閣不是有壯丁嗎?我花錢請他們挑出去,而且只需挑出門口卻可。”紀寧淡笑道。
宓姑娘一陣無奈,暗想紀寧被人稱作紈絝也不是完全冤枉的,做事出格,太任性。
“我向掌柜請示一下。”她說道。
紀寧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宓姑娘回來,說道:“紀公子,掌柜答應了您的要求。不過,每挑一擔,你需付三十文錢。”
“沒問題。”紀寧笑道。
卻說紀敬、杜守等人,還有擠了半條大街的好事者,在詩詞閣外苦苦等了一個多時辰仍不見紀寧出來。
許多人支撐不下去,顧不得地面臟和形象就地坐下去休息。
但是,幾乎沒有人中途離開,害他們站着苦等這麼久,不親眼看見紀寧的醜態,再唾上幾口濃痰,豈能甘心?
站在前面的紀敬、杜守等人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樣坐下休息,咬緊牙關苦苦支撐着。只怕今天過後,他們接下三天走路都不利索。
“啊!出來了!出來了!”
突然,一個欣喜若狂的叫聲響起,所有人如聞天籟瞬間恢復精神,坐在地上的人更是瞬間爬起來,引頸朝詩詞閣大門看去。
紀敬、杜守等人更是精神大振,一拍摺紙,滿臉狠毒地咬牙切齒道:“紀寧,你竟敢讓本少爺苦候如此之久,不當場折辱死你,誓不為人!”
然而,當所有人滿臉興奮期待朝詩詞閣內望去時,所有人都愣住了,然後失望和鬱悶佈滿了他們的臉。
只見紀寧確實從裏面走出來,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手裏搖着摺扇,一副瀟洒公子哥的模樣。
而在紀寧的前面,並排走着兩位吃力挑着錢擔子的壯丁,紀寧的後面還跟着十幾位同樣挑着錢擔子的壯丁。
所有人吃驚、失望、鬱悶不已。
唯有守在門口的雨靈和何安滿臉驚喜若狂地迎上去,激動地叫道:“少爺!”
送錢來的采霞見狀,鬆了一口氣,但是對紀寧竟直接讓人挑錢出來的有辱斯文的行徑無語得仰天以手撫額。
“還好他不再是未來姑爺,不然小姐的臉面被丟盡了。”她慶幸地想道。
“少爺……”雨靈快步迎上紀寧跟前,俏臉仰望着紀寧的臉,美目含着熱淚,明顯要喜極而泣了。
紀寧微微一笑,伸手安慰地輕拍雨靈的香肩,道:“莫哭,待本少爺打發完跳樑小丑,咱們再慢聊。”
雨靈乖巧地點頭,壓下哭意,和何安一起退讓到一邊。
而這時,詩詞閣的壯丁已經按紀寧的要求把二十擔銅錢挑出來,一字排開,氣派得不得了。
在萬人獃滯下,紀寧走到同樣吃驚獃滯失望得說不出話的杜守、趙雄等三人面前,朗聲說道:“拿欠條來,今日便還清你們,正好讓眾人做證。”
紀敬首先回過神,疾聲喝道:“紀寧,你不學無術,連秀才功名都是蔭襲來的,你的詩絕不值幾百兩!”
“哈哈,紀敬,你真是狗抓耗子多管閑事。哪怕本少爺搶劫了詩詞閣,你也管不着。”紀寧大笑一笑,諷刺地道,然後不客氣喝斥道,“滾一邊去!”
“你!”紀敬幾曾被人當眾斥喝過,更不用說以前的紀寧幾乎不敢當面頂撞他。
這可把他氣得滿臉漲紅,氣塞心胸,再加上剛才苦站了一個多時辰,令他眼前發黑,身體搖搖欲墜,差點摔倒了。
可惜,紀寧根本不屑理他,轉目對杜守等人道:“快拿欠條了!”
杜守等人很不爽紀寧的態度,但是卻不敢廢話,生怕錯過今日,紀寧再沒錢還他們了。
他們與紈絝紀寧接觸多年,一向知道紀寧揮金如土,別看紀寧很氣派地從詩詞閣內挑出二十擔銅錢,說不定轉眼一夜之間紀寧就能進入青樓給揮霍掉了。更不用說紀寧還欠着紀府近三百兩銀子呢。
所以,他們忙不迭地取出欠條,交給紀寧。
紀寧接過欠條,看清楚了,然後轉身用力扛起一籮筐銅錢,奮力地向杜守三人潑砸去:“還你們錢!從此割袍斷義,老死不相往來!”
嘩啦啦一聲,一籮筐銅錢砸向杜守三人,杜守三人嚇得急忙後退,才沒被砸傷了。
紀寧潑砸了一籮筐銅錢后,立即轉身對挑錢擔子出來的壯丁叫喝道:“都給本少爺把錢砸過去!”
“諾!”那二十位壯丁早在詩詞閣內就已經得紀寧吩咐好,所以立即齊聲一喝,扛起籮筐用力將裏面的銅錢潑砸向杜守等人。
杜守等人被嚇得一陣臉色慘白,想要逃跑閃躲卻已經來不及,被無數的銅錢砸中,砸得頭青鼻腫,體無完膚,慘無人寰。
紀敬由於與杜守等人站在一起,再加上那二十名壯丁並不知道他不是討債的,所以也跟着中招,被無數銅錢砸痛得他慘聲大叫,滿身是傷,狼狽無比。
在後面圍觀的半條街好事者見狀,無不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一片震耳欲聾的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