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姬經有後手
第二天辰時，天子寢宮內，姬延，嚴率，李桂，姬雍，夏荀等人端坐一堂，姬經祖孫則被雙手反綁跪在堂中。
“王伯，委屈了啊！”姬延看着姬經冷冷的說道。
姬經一張老臉猶如暴雨前的天空，黑的嚇人：“我王將老臣若囚犯般綁於殿下，不知是何道理？雖說雷霆雨露皆天恩，但老臣畢竟乃三朝重臣，還望我王給個明白的解釋。”
姬延冷笑道：“還用解釋？不要以為自己所做所為足夠隱蔽，便沒有人知道了。本王只問你一個問題：是否願意認罪？若是認罪，本王或許考慮到血緣親情，只懲處首犯，不殃及其餘；若是不認，等到證人舉證，你唯有被誅九族的下場！”說到最後已是滿面寒霜，聲色俱厲。
姬應從被抓住那一刻便知道事情已經敗露，自己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以倒也豁出去了。此時跪在天子面前，他努力的想要挺直腰桿直面這個小時的玩伴，那時候自己可從來都是比他更懂事，更受大人喜歡的，如果自己做了天子，也一定比面前這個人做的更好，任何時刻，他都不會覺得自己比他低上一等。
可讓他奇怪的是，無論怎麼努力，腰桿似乎都挺不起來，在這天子寢宮之中，自己和他的差距似乎被無限的放大了，心底不知覺的便升起一種渺小自卑的感覺，漸漸的身體居然戰慄起來，牙關也不受控制的上下打架。
當姬延露出冷厲的臉色，尤其說出“誅九族”之語時，姬應突然身體一軟便癱到在了地上，嘴裏喃喃道：“不，不！”整個人已是魂不守舍，神志不清了。
姬經看了看身邊這個不爭氣的孫子，心中暗自嘆息，沒有經歷過挫折和直面過危險的小孩，果然受不得一丁點的挫折，自己挑他作為天子人選是不是錯了？可他已經是自己後輩中的佼佼者了，其他有資格的子孫更是不肖，難道我姬經這一脈真的就要沒落了？一股英雄遲暮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驅走了這種頹喪的感覺，看着姬延冷冷道：“我王乃天子，想要給任何臣下冠上任何罪名都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老夫沒有任何話說。可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我王在給老夫定罪之時，也得想想天下之悠悠眾口吧！”
姬延搖頭失笑：“王伯啊王伯，虧得你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就如此的冥頑不靈呢？如果本王沒有切實的證據，會派人前去請你過來嗎？”說著臉色再次沉了下來：“不說其他，單說你和太醫令海林暗中勾結，用藥物毒害先王，使其英年早逝，又用藥物害得孤失去生育能力這兩件事情，哪一件不是誅九族的大罪？”
姬經倏然變得慌亂起來：“你，你何以得知如此隱秘之事？”
“哼！想要人莫知，除非己莫為！”姬延冷笑道：“再送你一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你干過傷天害理之事，便一定有為其付出代價的一天。孤再問你一句，認罪與否？如果認了，本王只要你和幾個主要脅從者的腦袋，可以饒了你的家人。”
姬經很快便冷靜下來，想到天子的語氣如此踏實篤定，一定有所憑籍，自己的罪名一旦確認，九族恐怕也是不夠誅的，與其如此，何如跟他談談條件。
“好，毒殺先王之事老夫可以認，害我王不能生育之事老夫也可以認。”姬經淡淡說道。
“喔！”殿中響起了一陣如釋重負的呼叫，嚴率等人相互看了看，無不驚詫於天子審理司寇的簡單輕鬆，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姬經繼續道：“不過，老夫有一個要求。”
“講！”姬延也顯得非常淡然，似乎早已預見他有此說法。
“老夫認罪之後，我王不能殺掉任何一個人，包括老夫。”
“啊？”殿中又是一陣驚呼，誰也想不到姬經居然如此敢想，這麼大的罪，能饒了他的家人已是天恩浩蕩，他居然得寸進尺的想要將自己的命也保住。一時間，大廳中交頭接耳嗡嗡一片。
姬延雙手舉起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冷靜下來，然後微微皺眉看着姬經道：“給本王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只要老夫在，東周公國便不會進犯洛陽；如果老夫不在了，也許十萬大軍數日內便要兵臨城下。以老夫一命，換得洛陽太平，以我王之明銳，想必不會不接受的！”姬經平靜的說道。
“東周公姬根還在本王手上，他們焉敢進犯？”姬延不解的說道。
“哼，正因為東周公在我王手上，才給了中邢大夫姬丹機會。當我王抓住東周公的當日，他便發出了東周公已被天子所殺的國書，然後整合舉國之力，發誓要為東周公報仇，血洗洛陽。老夫一直便與他有聯繫，本來說好了事成之後便發出天子詔書承認他東周公之位，如果得不到老夫的承認，他一定會進攻洛陽，以此鞏固他東周公的地位。”
“你是說，本王抓了東周公，倒是幫了姬丹一個忙？”
“然也，這給了他名正言順上位的機會。就算姬根如今還活着，他也會逼着我王將其殺掉的。”
“亂臣賊子何其多也！”姬延看着姬經搖頭道，接着又冷冷問道：“他如何逼本王殺東周公？”
“如果老夫成事，自是會幫他除了姬根；如果老夫沒成事，他便會帶兵過來，逼着我王殺姬根並承認他的東周公地位，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
“姬丹恐怕對於天子之位也不是沒有想法的。我王不殺姬根，必然使得他地位尷尬，覆水難收的情況下，便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殺進洛陽，自己搶了天子之位，到那時，整個洛陽都是他的了，還擔心什麼東周公地位不穩啊？”
“嗯！聽起來倒是那麼回事。”姬延點頭道：“本王不解的是，王伯你若是成功的推了姬應上位，難道就不擔心姬丹會強行攻打洛陽？”
“姬丹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傢伙，老夫肯定也是擔心的。”姬經沉吟着道：“只是，為了獲得他的支持，這個險不能不冒。老夫如果成功了，自會有辦法穩住他，同時儘快的發展壯大自身，爭取在他真正攻打來時，有足夠的實力與其抗衡。”
“嗯！”姬延點了點頭，猛地發問：“你跟趙國有聯繫？”
姬經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的看着這個少年天子，好半天後才道：“沒錯。不過不是老臣去找的趙王，而是趙王派人聯繫的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