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王城之戰（六）
姬延默默的看着河面上無數敵人螞蟻般越過護城河沖向城下，心中暗自數着：“應該過來一兩千人了吧？”
“大概兩千人。”一直跟在身側的親衛隊隊率姬清低聲道。
“嗯！”姬延微微點頭：“等到過河超過三千人後，便讓床弩發射火羽矛。”
“油脂已經燃過了，再發射火羽矛何用？”姬徹不解的問道。
“你以為本王將這麼多的天外客扔過去幹什麼？”姬延笑道。
“難道不是用酒香影響他們的士氣？”姬徹更加不解了。
“哈哈哈哈！”姬延忍不住大笑起來：“你可真有想像力！”
“過河的敵兵已經超過三千人了！”姬清大聲提醒道。
姬徹再不理天外客的用處，高聲道：“點燃羽矛，發射！”
羽矛早已綁好浸過油的麻布，士卒們聽聞主將命令，趕緊點燃了發射出去，九支帶火的羽矛“嗚嗚”叫着飛向了河對岸。
剎那間，河岸又是一片火海，將無數的敵人卷裹進去，凄厲的慘叫聲一直傳進城牆上守軍的耳中。守城士卒基本沒有經歷過戰火，經過兩日的城防，眼見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從此消失，雖然死的都是敵軍，卻也讓他們深切的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無情。
這些士卒有很大一部分是東周過來的，同這些被燒的士卒在一個鍋里吃過飯，對他們的遭遇感同身受。如果不是因為上次較量失敗被東周公送到周室，也許，此刻在大火中慘叫的人便是自己。他們再沒有前次大火之時的歡欣鼓舞。而是露出了驚惶不忍之色。
“命令陳開出擊！”姬延沉着的發出命令。
姬徹如今終於明白了美酒的作用，原來又是火燒之法，心底暗自感嘆不已，天子該是一個怎樣的腦袋呢？接到命令后，馬上讓傳令兵發出王令，接着不解的問道：“啟稟我王，末將常年飲酒。也常有將酒灑到火里的情況，可從來沒有發現它能被點着啊？”
姬延嘿嘿笑道：“你喝的酒是什麼酒？全是壓榨而成，不到二十度。跟白水差不多，怎麼可能燃起來？天外客是什麼酒？那可是蒸餾而出的高粱酒，至少都有三十度，好點的甚至超過了四十度。自然能夠點着。”
“什麼二十度。三十度的？末將從未聽過此種說法？”姬徹越發迷糊。
“以後慢慢跟你講，現在安心指揮戰鬥吧！”
隨着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音響起，厚重的城門打開了一道縫隙，陳開一馬當先帶着一千騎兵魚貫衝出，再分成兩隊穿過瓮城的兩道側門，氣勢洶洶的撲向剛剛過河的三千餘敵軍。
林方正帶着攻城部隊氣勢如虹的趕往城下，猛然聽得身後一片慘叫，駭然回頭。滿眼儘是火紅之色，怎麼又燒起來了？他突然發現一件更麻煩的事情：攻城隊伍才過河三千餘人。後邊的大部隊卻被大火阻下了，這樣一點兵力，雲梯等攻城器械也沒有運送過來，如何攻城？
三千餘過河的士卒也全都停了下來，獃獃看着河對岸的大火，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火是如何燒起來的。難道侵犯王城激怒了神靈，所以降下天火懲罰咱們這些入侵者？有了神靈之助，王城還如何能破？無數人心中冒出了這樣的念頭，一陣恐懼襲遍全軍，本來高昂的士氣瞬間低落。
就在這時，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無數騎兵鋪天蓋地的捲來。
士氣低落的步卒，對上氣勢高昂的騎兵，戰鬥從一開始便形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林方乃東周軍中少有的猛士，否則也不會被任命為攻城主將。他知道今日難以倖免，狀如瘋虎般舞動着手裏的兩柄短斧，將全身守得密不透風。周室騎兵們雖然使的是長武器，卻一時將他奈何不得。
不過其他士卒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在兩支騎兵幾次穿插之後，地上便倒下了無數屍體，活下來的也漸漸被隔離成了一個個小塊，血花噴濺，殘肢飛揚，過河隊伍被屠戮一凈只是時間問題。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城上響起了一陣巨大的呼叫。
姬徹也出城來到戰場邊沿，舉着青銅大劍高呼道：“投降吧，我的兄弟！”
這些過河的士卒以前全都認識他，甚至有好些人原本就是他的部下，聽到他的喊叫后稍微遲疑便放下了武器，黑壓壓跪了一地。
林方眼見大勢已去，搖了搖頭將雙斧一把扔掉，高聲道：“姬將軍，請善待這些士卒！”說完抽出隨身短劍，便朝着脖子抹去。
陳開剛好衝到他的面前，手中長槍迅速刺出，再微微橫掃，便將林方手裏的短劍磕飛了。
林方求死不能，一屁股癱坐到地上，埋頭抽泣起來。
他本為姬丹舅弟，出身於東周公國一個大家族，自小便酷愛舞刀弄槍，長大之後更是體魄雄健，豪勇過人。幾年前，姬丹為了增強自己的實力，便娶了擁有數千私兵的林家的長女，更讓二十歲的林方做了他本部的領兵大將。林方果然沒有辜負姐夫的厚望，經過三年的摸爬滾打，將萬餘部隊訓練成了東周的王牌軍，在前次搶奪東周公之位時，更是成為姬丹得以上位的堅實臂助。
今次是二十四歲的他第一次帶兵作戰，好不容易等到了建功立業的機會，出發之時意氣風發雄心勃勃，給姬丹保證了一定第一個登上城牆，卻不料戰事剛起便一敗塗地，不僅三千精良的弓箭手被一把大火燒得死傷殆盡，緊接着填河之時的一輪箭雨又帶走他數千部眾，現在又有三千餘士卒投降，大火中還不知道有多少被燒死，真是慘不堪言啊！
如此戰績，如何回去對姬丹交代？如何回去面見家中妻小？難道告訴他們自己沒有殺掉一個敵人，卻丟掉了上萬士卒？
“林方，林大將軍，別來無恙啊！”姬徹來到他的身前，高聲說道。
林方頭也不抬，繼續抽噎着。
“我說，你是女人嗎？”
“你他娘的才女人呢！”林方抬起頭來，紅紅的眼眶中火苗噴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