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醉盡一杯梨花殤(2)
夜涼如水,睡夢間迷迷糊糊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臉上一陣濕涼,唐瑜皺緊了眉頭,頭好痛,白司離是給自己灌了多少梨花酒,她抬起手來摸摸自己的臉,唐瑜嚇了一跳,臉上竟濕濕的全是淚,自己流淚了?在睡夢中哭了?
她慌張的從地上爬起來,眼前仍舊是一大片飛舞的梨花,星辰般耀眼的燈火,梨花香一陣陣撲來倒讓她微微有些醒酒。
她按了按自己的頭,頭痛欲裂的感覺讓人受不了,腳下是倒翻的玉盞和酒壺,白司離靜靜地仰躺在自己身邊,呼吸平穩,一邊的臉頰微微帶着紅暈。
唐瑜輕笑一聲,俯下身靠近他,“公子?”她輕聲喚他。
唐瑜細細看他,他如瓷無暇的臉,輕輕顫抖的睫毛,抿緊的薄唇,為何他的眉頭緊皺,眼角處帶着淚痕,可是夢見了什麼悲傷的事?她止不住抬起手撫摸他的臉,為何自己的心也緊隨着微微的疼痛。
指間輕觸冰涼的面具,那金屬的冷硬感彷彿可以穿透到骨子裏,梨花滿地,那如雪般的男子便安靜的躺在上面。
唐瑜的指間忽然有些顫抖,她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指間劃過面具的邊緣,稍稍往上用了點力。
她摒住了呼吸,白司離如瓷般的左臉漸漸顯露出來,唐瑜猛然睜大了眼睛,一下子跌坐在了梨花鋪滿的地上,只感到鼻腔忽然一陣濕熱,她感到天地忽然旋轉起來,下一秒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事實如此,在倒下去的一瞬間,唐瑜突然想到,白司離又騙了她,這哪是他方才所說面貌醜陋怕嚇煞了她,待她掀開他銀色面具的那一刻,唐瑜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什麼是所謂的天人之姿,彷彿他微微一笑世間為此傾倒,他稍一戚眉天地為之震怒。那般絕色令她周圍的世界瞬間便黯然失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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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是流水潺潺的聲音,就像兒時窗外的風鈴。
唐瑜覺得腦袋混沌的厲害。艱難地睜開雙眼,一下子又被刺眼的白光強迫地閉上。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小心翼翼地睜開,映入眼帘的是滿目的梨花與發光的世界。
她的身上是最愛的茵綠煙紗薄裙,低頭嗅了嗅衣襟,撲鼻而來梨花酒的香氣。想來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
鼻尖處乾巴巴的,指間劃過自己的人中,居然有乾涸的血跡,腦海里忽然想起昨晚白司離那張駭世之顏。
“公子……”她下意識的喚他。
半晌不見回應,唐瑜環顧了四周,也沒有看見他的人影。
他這是去哪兒了。
唐瑜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地走了幾步,聽聞潺潺水聲,便拂過眼前滿枝的梨花,一邊向那水聲來源處走去。
只覺得自己走了很久,那水聲也越來越清晰,不知道拂過了多少梨花的枝椏。直到唐瑜終於看見了潺潺流淌的溪水。
而事實證明白司離也的確在那裏。只是唐瑜打死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了他。
當唐瑜臨近水源處,感到視野更加明亮,心中一片清明。
一條白色的瀑布宛若天邊的銀河,高高地懸挂在那一處,飛流直下,濺起水花叢叢。
登時讓人感到一陣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瀑布下站着一個人,那人裸露着脊背,肩膀削瘦,膚如冬雪,一頭黑髮宛若黑玉綢緞。他的身上未着半縷,沐浴在天地山水之間,吸取着世間自然最原始的氣息。水花肆意地濺落在他光滑的脊背與肩頭,紛紛散落開來,水霧迷濛間,恍若池中仙人。
這無疑是一副**裸的美人出浴圖!
唐瑜在欣賞瀑布美景之餘,無奈無意間兩眼一瞟,頓時感到腦袋轟的一聲響。
她迅速轉過了頭,仰起腦袋,只感到腦門充血,她抬起左手緊緊捏住自己的小鼻樑。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兩頰猶如天邊晚霞,刷的一下紅了個透。
瀑佈下的美人似乎感覺到了旁人的偷窺,他皺皺眉,神色上浮現出被打擾的不悅感。
白司離手指一勾,擱在一旁的月牙白袍便乖乖地回到了他身上。他身形一轉,回到岸邊,口中輕念口訣,身上的水珠便悄然不見。
白司離用手順了順頭髮,發尾用白玉緞帶輕輕束起。衣袍輕揚,一雙清澈的雙眸劃過不遠處小心翼翼站着的唐瑜。他微微勾起嘴角,寬袖一甩,向她走了過去。
“昨晚喝的那般醉,還以為不到午時你是不會醒來的。”
身後傳來白司離略顯慵懶的聲音。
唐瑜一聽,頓時有點來氣。
“還不是你騙我說梨花酒不易醉。”
她有些懊惱地回過頭去看身後的人,這一轉頭,整個人便如入了魔般獃獃地愣在了那裏。
眼前的人是他嗎?
是原來的那個人,又似乎不是那個人。
想起昨晚她已摘了他的面具,如今另外半張臉已然沒有了面具的遮蔽,他已是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
想不到,這才是他的真面目。竟是如斯的面若天人,傾國傾城。
只見他面若桃花,眉眼如畫,眸若深水,絲絲漣漪。高高的鼻樑下,薄薄的嘴唇。
他的下巴宛若刀削,一頭黑髮襯着一襲月牙白袍,髮絲間猶帶着水霧的氣息,風華絕代,不若世人。
此時他正微微笑着,眼中琉璃散落,滿目光華。
這是她的公子,他是白司離。這是她生活多年的男人,自己朝夕相處的人,將她從地獄拉回的人,自己現下決定一世相隨的人。
“好看嗎?”
那人薄唇微張,腦子裏忽然又浮現出方才他美人出浴的畫面,臉頰那一抹紅霞不禁更盛,唐瑜連忙又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睜大眼睛頭點得如同搗蒜。
白司離輕嘆一聲,搖了搖頭,“皮相而已,世俗眼光。”
他抬起手,扣起手指,在她腦門迅速一敲,“真是越發輕浮。”
“義父!”唐瑜吃痛,皺起眉摸着自己的腦門一臉埋怨。
“你叫我什麼?”
白司離傾身,眼睛眯起一條線。
唐瑜臉上一僵,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看着白司離近在咫尺的容顏,心裏一陣砰砰地跳。
“阿瑜,你若再敢叫我一聲義父,我就將你製成花肥,餵養我這滿山梨花。”
他的聲音很好聽,帶着一種誘惑人的魅力,卻不禁讓唐瑜一陣哆嗦。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白司離如秋水般的雙眸,敲定其話不假,一個轉身,拔腿便跑了。
白司離輕笑,看唐瑜跑去的身影,最後隱匿在滿山白梨之中。
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笑容中帶着稍許哀愁,“總算還是原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