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末章

74.末章

薄焜大壽,壽宴在老宅舉辦。

隋安特別去商場想要挑一件合心的禮物,轉了一圈,還是無從下手,薄老頭的脾氣她可見識過,什麼東西能入得了他的眼,再者薄焜那樣的社會地位,他什麼都不缺,他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隋安買什麼,也不過就是個形式問題。

可話又說回來,就算是形勢,是不是也得是那麼回事,畢竟,她是第一次以正式的身份去拜訪。

不過要是以薄宴的說法,她什麼都不用帶,因為她帶什麼,薄焜都不會高興,心情好就收下算是給你面子,心情不好,很可能當場就扔到窗外。

所以,事先做好心理準備。

可是即便這樣,不知道為什麼,隋安一點都不膽怯,她拐了人家的孫子,難道人家生氣還不行了?

臨近傍晚,隋安才從商場裏走出來,雙手空空,她也是對自己無語了,給個老頭選禮物為什麼這麼難。

走出商場,薄宴的車已經停在門口,薄宴坐在車內看文件,隋安開門一上來,他就拉過她的手,“買什麼了?”

隋安攤開手心,“相當失敗。”

薄宴把她的腿抬起放到自己腿上,“我已經幫你準備了替補品。”

隋安的腿甫一放上去,頓時整個身體都輕鬆了,“薄先生,您下次如果這麼貼心,能不能提前告訴我?”害她白跑。

“有獎勵嗎?”

“獎勵?”

“幫你解決了這麼重要的問題,連獎勵都沒有?”薄宴的手捏了捏她小腿,然後順着腿窩滑到大腿,她穿着一條荷葉邊到膝蓋的黑色裙子,他的手就這麼鑽了進去。

隋安趕緊按住,小臉抬起,慌張地瞧了瞧前面開車的司機,“薄宴,你大膽,信不信本宮把你推出午門斬首?”

薄宴一把撈過她的腰,隋安整個人就打橫坐在他腿上,“捨得嗎?”他手指從她襯衫紐扣的空隙鑽進去,捏了一把。

隋安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手鉗住薄宴的手臂,“再敢動手動腳,信不信我收拾你?”

薄宴哪裏肯就服軟,不但上下其手,還要上嘴,隋安突然起身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捏住他的脖子,一手鉗住他弟弟,“怎麼樣薄先生,還敢嘚瑟嗎?”

然而隋安很快就崩潰了,手心裏的東西像氣球一樣,突然就漲大了起來,隋安繃著小臉,“你你你……”

薄宴抓住她兩隻手腕,一個翻身,就把她壓在身下,“越來越會撩火了。”

隋安汗,“你,你不會在這裏?”

薄宴俯身在她耳根咬了兩下,成功把隋安也撩得暈暈乎乎,就起身,然後慢條斯理地整理襯衣,“你想得美。”

隋安臉頰紅透了,咳嗽兩聲坐起身,也開始整理襯衣。

“特意拿過來的香水,擦一擦。”隋安正在綁頭髮,薄宴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瓶精緻的香水,在隋安頸后塗了幾下,還不停手。

“多了多了。”隋安側開身子躲開薄宴,這香水味道有些怪。

“聽話。”薄宴又在她手腕處擦了許多,隋安鼻子靈敏,頓時打了個噴嚏。

其實味道很清甜,淡淡地,嗅到鼻子裏會立即讓人產生一種甜蜜的感覺,心情愉悅,只不過市面上從來沒聞到過這種味道,隋安抬起手臂又聞了聞,然後奇怪地看着薄宴,“薄先生今天好像有點怪。”

薄宴把那瓶香水遞給她,隋安接過一看,是半瓶的,並不是新買的,看樣子,有些年頭了,隋安皺眉,“什麼意思?”

“這是我前妻死後留下的。”

卧槽,隋安坐不住了,眉頭皺的更緊,“你給我用這個,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薄宴攏了攏她肩膀,“帶你去看一場戲。”

車子很快到了老宅,下車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薄宴領着隋安走進大門,院子裏,植被茂盛,各式花草,想必薄焜平時喜愛這些。

一路上都很冷清,偌大的宅院沒有幾個人,一進客廳,隋安就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因為,她在那張長長的餐桌前看到了薄蕁。

機智如隋安,怎麼可能看不出大家神色的不友善呢?

薄蕁表情不屑,薄焜拄着拐杖坐在首位,原本就激怒的一張臉轉向隋安,旁邊的薄譽,一臉微笑也看了過來,兩根手指緩慢地轉着一個白瓷的咖啡杯。餐桌對面是梁淑夫婦,她們中間坐着童昕,童昕一見到隋安,就立即開心得要跳下椅子,卻被薄焜冷厲的聲音嚇了回去。

“還知道回來?”

薄宴也沒什麼好態度,“我是不想回來,但想到還沒帶您孫媳婦正式拜見過您,就覺得不踏實。”

薄宴拉着隋安落座,在梁淑旁邊坐下,“爺爺,您可千萬別忘了給紅包。”

薄宴拐杖一頓,氣得不行,“你還有沒有點規矩?”

“按規矩,孫媳婦第一次正式見家長,都要給個大紅包的,”薄宴攏住隋安肩膀,“上次我結婚時您可給了五百萬,這次我看至少也得一千萬。”不只是物價在上漲啊。

薄焜氣得彭地站起身,“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薄宴閃了下身子,把隋安護在臂彎里,生怕他一個激動掄起手裏的拐杖就揍人,“您看您小氣的,不給紅包我也不會說您不懂禮數的。”他低頭拍拍隋安,“沒事,回去我給你包。”

隋安頓覺哭笑不得。

“爺爺,您消消氣。”薄譽提起水壺倒了杯水給薄焜,“哥哥結婚是喜事,想要跟何氏合作,不一定非要哥哥出馬。”

薄宴抬眸看薄譽,“沒錯,阿譽比我更適合。”

薄譽微笑,“哥哥不願做的事,我都可以替他分擔。”

這副兄友弟恭的場面,隋安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氣氛多少有些尷尬,梁淑這個時候笑了一聲,然後給薄焜倒了杯茶,“哎呀,爺爺,今天是您大壽啊,怎麼就生氣了呢?”她朝隋安眨了眨眼睛,“我父親遠在歐洲,這次是真沒時間趕回來,但他可特別囑託我了,讓我一定讓爺爺您過個開心的壽誕。”

薄焜聞言看了看梁淑,“你父親帶來的禮我看過了,替我跟他說我很喜歡。”

“哎呦爺爺,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

“梁潔生他現在還好嗎?”薄蕁這個時候突然出聲問道,聲音非常冷,梁淑楞住了,良久才無奈地看了看大家,乾笑了一聲,“我這個叔叔現在過得別提多瀟洒自在。”

薄蕁皺眉,“又結婚了?”

梁淑眼神瞥向薄焜,老頭子一臉陰沉地盯着餐桌,梁淑點頭,“嗯,結了。”

薄蕁挑眉,“長什麼樣,有我年輕時候漂亮嗎?”

梁淑又瞥了眼薄焜,薄焜臉色更加不好,可是她又不能不回答,只能硬着頭皮說,“哦,那個,怎麼會,姑姑當年的風采現在的這些小姑娘怎麼可能趕得上,您是女神級別的,就算是現在,姑姑您也保養的很好,不輸給她們。”

要說不輸給小姑娘,那梁淑可是太恭維了,不過就薄蕁這張臉,年近四十,要說跟普通的三十歲女人比的話,還是能勝一籌的。

“有孩子了嗎?”薄蕁又問。

“有,有三個呢,老大都快上大學了。”梁淑忍不住偏頭喝了口紅酒,她叔叔這些年,最有經驗的事就是結婚和離婚,梁淑朝薄宴遞過一個求助的神色,薄宴一副我幫不了你的表情。

隋安看着也很醉。

“淑兒,你覺得姑姑跟他還能不能舊情復燃?”

舊情復燃?隋安沒聽錯吧?

薄蕁的話剛一出口,薄焜的刀叉立刻拍了下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隋安,這什麼情況啊?

“淑兒,我問你話呢。”薄蕁根本不理會薄焜。

然而梁淑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這種問題根本就不能回答,怎麼回答都會死得很慘吧。

“姑姑,你舊情復燃的事先放一放。”薄宴這個時候開口,“我帶着你侄媳婦回來了,你怎麼也不表示表示?”

薄宴捏了捏隋安肩膀,“去給姑姑敬酒。”

這個時候敬酒難道不會不合時宜?

隋安一時間有點摸不住薄宴的脈,不過大家都看着她,她也只能硬着頭皮起身。

身後負責倒酒的美女把半瓶紅酒遞給她,隋安先走到薄焜身邊,薄焜冷哼一聲,薄宴敲了敲手指,“爺爺就算了。”

隋安走到薄蕁身邊倒酒,紅色的液體滑入高腳杯中,薄蕁的目光卻一直注視着隋安,酒倒好,隋安直起身剛要把酒瓶遞給身後的阿姨,旁邊的薄譽猛然抓住隋安的手腕,隋安痛得倒吸一口氣,手裏的酒瓶掉在地上,應聲碎了,紅色的汁液灑了薄譽一褲腿。

“你放開我。”隋安後退想要掙脫開他,可薄譽越發用力,把她扯到懷裏,死死地抱着她,鼻尖在她耳後用力嗅着。

隋安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她掙扎着去看薄宴,薄宴起身彭地踹開椅子,攥住薄譽的肩膀,一拳打在他臉上,薄譽被打得一個趔趄,撞着身後的餐桌,餐盤酒杯嘩啦啦地碎了一地。

“過來。”

薄宴抱住隋安的肩膀,撥了撥她的髮絲,他皺着眉,神色非常非常冷,“爺爺,這就是你最喜歡的孫子,你看他這樣子。”

“是童妤,是童妤。”薄譽突然發作。

薄焜震驚地看着薄譽,“你說什麼?”

“爺爺,是童妤,是童妤。”他撲到薄焜面前,“爺爺,我剛剛見到童妤了。”

薄焜一巴掌扇到薄譽臉上,“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我沒有胡說——”他瞪着一雙眼,鼻樑下緩緩淌出血來。

梁淑見狀趕緊去拉薄譽,“爺爺,阿譽肯定是不舒服,你別怪他。”梁淑和趙先生把薄譽拉起來扶出去,薄宴看了眼薄焜,轉身摟着隋安離開。

一頓飯,隋安一口都沒吃上,不只是隋安,可能所有人都沒心情吃,薄宴把她帶到自己的卧室。

屋子非常大,可以看出薄宴從小在這裏生活的痕迹,各種飛機模型,各種□□,各種跑車模型,賽車的獎牌,飛機駕照,還有叢林訓練射擊的照片,隋安看呆了,薄宴的童年生活,果真和普通人不一樣。

他關好門,轉身抱住她,“害怕了嗎?”

隋安挑眉,“只要薄先生您不介意自己的老婆被別的男人又抱又親的,我就沒關係,畢竟,你弟弟從某方面來講,也是蠻帥的。”

薄宴咬住她耳根,“欠收拾了?”

隋安疼得皺眉,她推開他,“我要去洗澡,你別跟進來。”

然後隋安走進浴室才發現,薄宴的這個浴室並不是完全獨立的,很大,很寬敞,但缺點是,玻璃是透明的,沒有任何東西遮擋,隋安沒好氣,“薄先生,你家缺錢?連個塊布都買不起?”

薄宴沒說話,趴在床上,盯着玻璃後面的隋安。

“喂,你別看。”隋安伸出兩根手指,作戳眼狀。

薄宴搖搖頭,她想得美。

隋安氣急,從洗手間沖了出來,跳到薄宴身上,“說了不許看。”

“我有證,我合法。”薄宴扳住她手臂,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把她裙子往上一撩,底褲就扯了下來,“先做,做完一起洗。”

隋安推了推他,“先洗,我不喜歡這個味道。”任何香水灑太多,都會讓人受不了。

薄宴卻不管,解開腰帶,一個下沉已經進了去,“那就邊做邊洗。”

靠,禽獸,隋安正想罵,門卻被敲了兩下,然後梁淑推門進來,“阿宴,剛才的事你給我好好說說清楚。”

梁淑一邊說著一邊就拐了進來,薄宴把旁邊的被子一掀,蓋在身上,根本不理梁淑,嘴唇吻上隋安的,開始有規則的律動。

隋安頭蒙在被子裏本就悶,被薄宴這麼一吻,就不自覺地喘粗氣,房間裏的氣氛實在曖昧旖旎得不像話。

梁淑的高跟鞋聲停下,翻了個大白眼,“門都不鎖就真槍實彈地干,這是老宅,你們兩個,你們兩個……”也不知道收斂點。

隋安忍不住推了推薄宴,雖然沒看到,可有人當場聽着,也實在有點過分,薄宴卻一口咬在了她脖子上,“啊——”隋安疼得一下子叫了出來。

卧槽!!

這聲效!!

一排草泥馬狂奔而過。

梁淑當即高跟鞋一頓,“老頭子要是過來看到你們這場面,嘖嘖。”說完,梁淑轉身走出了卧室,實力秀恩愛。

隋安掙扎着把被子掀開,“薄宴,你故意的。”

“那一聲叫的不錯。”薄宴一個挺身把她抱起來,“洗澡去。”

然後,然後的然後,隋安躺在薄宴懷裏,“說吧,我需要聽到你的解釋,拿自己的老婆當誘餌,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

“想試探試探他而已。”薄宴抱住她,“還在生氣,剛才伺候的不爽?”

隋安推開他,“說正事呢。”

薄宴從床頭拿出一份醫學鑒定報告,“阿譽的,他最近經常產生幻覺,病情越來越嚴重了,你擦了童妤的香水,他就把你當做她了。”

隋安忍不住問,“你想拿回SEC了?”

薄宴抱着她,“我當然要拿回來。”

隋安正想問薄蕁和薄焜之間的事,就聽到樓下的嘶喊聲,隋安嚇了一跳,立即坐起身,“怎麼回事?好像吵起來了?”

“就知道不會這麼消停。”

兩個人快速穿上衣服,隋安跟着薄宴下樓,客廳里一片狼藉,薄譽坐在輪椅裏手臂受了傷,像是被花瓶割裂,不斷地淌血。

薄焜跌坐在沙發里,薄蕁大喊一聲,“都愣着做什麼,去拿葯。”

薄譽手臂動了動,笑了出來,“姑姑,我不疼。”

薄蕁急壞了,“怎麼會不疼?”

“作孽。”薄焜在沙發里吼了一聲,薄蕁死死地按住薄譽手臂的血管來止血,忍不住抬頭,“作孽?你才知道作孽?”

“十幾二十年了,你可曾後悔過?”薄蕁情緒激動,阿姨拿來藥箱把薄譽推到一邊,開始上藥纏紗布,薄蕁鬆了手,兩隻手上都是血,“薄家這一家子,你看看現在都什麼樣了?死的死,傷的傷,你滿意了?”

薄焜捂着胸口,乾枯的雙手微微顫抖。

“當年我和梁潔生連孩子都有了,都七個月了,我肚子那麼大,你說把我們分開就分開了,我們哪一點這麼招你恨?”薄蕁說著說著就哽咽了,那滿手的血跡像是從她自己身上流出來的。

“梁潔生根本就不適合你。”薄焜固執。

“不適合我?”薄蕁嗓音沙啞,“就因為當時梁家家業太小?入不得你的眼?”薄蕁慘笑,“是啊,您是商業大亨,您是巨富,您看不上誰都說得過去。”

“就因為你的一句話,梁潔生離開我了,他特么這麼多年都不敢提起我的名字,你滿意了?”薄蕁突然嘶吼,“我七個月的孩子流產了,我這輩子都不能再生育了,你滿意了?”

“薄蕁——”薄焜突然悶吼一聲,瞪着眼睛痛苦地看着她。

“爸爸——”薄蕁也用同樣的語氣吼了一聲,那一聲,聽得隋安都撕心裂肺了,痛苦,掙扎,愛,恨,絕望。

“爸爸——”她又低低地吼了一聲,她撲上去扯住薄焜的手臂,“您是我的父親啊,您是我的爸爸啊,您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那哽咽的哭聲太慘了,隋安忍不住眼圈紅了,薄蕁跪在他身邊,“媽媽要是活着,會讓您這麼做嗎?”

薄焜渾濁的眼睛突然掉下眼淚,“媽媽要是活着,一定也不會原諒你。”

“薄焜,等你死了,我把你骨灰一把一把地揚了,絕對不會把你和媽媽一起合葬的,我怕你到了媽媽那裏,她都不願意理你。”

薄蕁攥着他的衣領,咬着牙死死地說,薄焜充滿褶皺的臉終於怒了起來,“瘋了,你瘋了,你們全都瘋了。”

他一把推開薄蕁,站起身要往樓上走,正好撞到薄宴和隋安,“好,你們都來指責我,你們都恨我,你們怎麼不想想我為你們創造的這個商業帝國,沒有我,你們現在什麼都不是。”

薄焜又指着隋安,“你帶這女人回來,就是想讓我們不消停,你看看你弟弟現在的樣子,你看看——”

“他的病這麼嚴重,早就應該送到醫院接受治療,如果不是你縱容,會這樣嗎?”薄宴抱住隋安的肩膀,“讓他接手SEC,逼我跟何氏聯姻,無非就是想要擴大你這個商業帝國,達成你個人的目的。你太自私。”

“你,你們……”

薄焜突然抓住自己的胸口,彎下了身,模樣好像很痛苦,隋安嚇了一跳,眼看着薄焜一下子載倒在地,臉色瞬間慘白。

薄宴也立即過去查看,但薄焜已經暈厥了,“突發心臟病,快叫救護車。”

薄宴抬眼看薄蕁,“姑姑真是好樣的,剛回來就把你親爸氣過去了。”

薄蕁這個時候也很害怕,她撲過來抱住薄焜,“爸,爸——”可是薄焜根本就聽不見了,更不可能答應她。

醫院裏,薄焜被推進了手術室,薄蕁獨自坐在走廊的椅子裏,肩膀收縮成一團,看起來很可憐。

護士們急匆匆推門出來,又急匆匆進去,情況看起來很危及,隋安抱着薄宴的手臂靠在一邊的牆上,默默地等待着,梁淑走過去陪在薄蕁身邊。

“爺爺,爺爺——”薄譽被趙先生扶着一路跌跌撞撞地過來,面目猙獰,像是在跟誰說話,“童妤——”

梁淑站起身,趙先生給她使了個眼色,梁淑又坐下,沒辦法,現在的薄譽,誰都控制不了。

“他怎麼回事?”薄蕁心疼。

梁淑嘆氣,“姑姑,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梁淑想起十幾年前的那一幕,整個人不住地深呼吸,美國的八十幾層的平台上,薄譽拎着童妤的衣領,把她從門口一路拖到天台,童妤嚇得渾身發抖,她剛剛誕下孩子啊,她身子那樣瘦弱,可是薄譽瘋狂得毫無憐惜,薄宴和她一起追過去,可是童妤已經被他推上了高台。

“阿譽你別衝動。”梁淑幾乎要給他跪下了,她試圖上前,可每靠近一步,薄譽的精神狀況就越不好,她生怕一個閃失,童妤就掉下去。

“阿宴,姐姐,救我——”童妤驚恐的嘶吼聲在耳邊回蕩。

薄宴抬腿要衝過去,梁淑死死地拽着他,“不,你不能過去。”薄譽的情況,如果貿然衝過去,肯定會出事。

“你為什麼愛的人是他?”薄譽掐住童妤的脖子,梁淑看見童妤的臉變得紫紅,她窒息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睛瞪得那樣大,神色那樣痛苦。

薄宴甩開梁淑想要上前,可是梁淑知道她不能讓他那樣做,她一步擋在薄宴面前,哭着求道,“阿譽,阿譽我求你放開她。”

“她不愛我,我也不愛她。”薄宴沉聲。

“她和我結婚,不過就是個形勢。”

薄譽停了這話似乎有了反應,“哥,她真的不愛你?”

“不愛我。”薄宴試圖上前,“她懷孕了,她沒辦法告訴你,所以想出跟我結婚的法子,這樣孩子生出來才有一個正常的家庭。”

“她懷孕了?她怎麼會懷孕?”

薄宴沉默,梁淑哽咽着,“她是被□□了。”

“她被□□了?”薄譽突然又崩潰,“是誰,哥你告訴我是誰?”

薄宴抓住梁淑的手臂,他不能讓她說出來,因為□□的人就是薄譽,那個時候是他第一次精神出現問題,他把去他家取東西的童妤推倒在地上。

然後童妤懷孕了,薄焜不允許打掉這個孩子,只要是薄家的血脈,就必須留下,但是童妤怎麼可以嫁給一個精神病,那時候薄譽的病情已經非常非常嚴重了,入院治療半年多,還是沒有好轉,童妤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不能掩蓋,薄焜的意思是讓童妤嫁給薄宴,童妤看起來也越發可憐,所以他就娶了她,這樣童妤生下孩子,孩子可以名正言順地姓薄,薄焜滿意,薄家的名聲得以保存,童妤也可以安心。

而薄蕁那一年去非洲救助那裏的貧困兒童,並不知道這些事,等她回來,薄宴和童妤已經結婚了。

後來薄譽知道這個消息,病情惡化,趁機逃出醫院,綁了童妤。

“阿譽,你先放開她,你放開她呀。”梁淑崩潰。

薄譽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看向童妤,“是我,是我,是我□□了你,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對不起,對不起……”他撫摸着她的臉頰,充滿了無限愛意,淚水盈滿了臉頰,“我生病了,我當時什麼都不知道……”他神色倏然又猙獰,“我陪你一起死,不疼,很快就好了。”

說完,薄譽也踩上高台,推了童妤一把,然後自己也往下跳,“不要——”梁淑大喊一聲,可是無濟於事,薄宴衝過去一把抓住薄譽的衣服。

就這樣,童妤死了。

薄譽被薄宴拉上來之後,立即送到醫院,醫生打了一針鎮定劑,醒來的時候,就什麼都記不清了,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天的真相,記憶開始在腦子裏交疊穿插,一切都變了模樣,他忘了曾經□□過誰,只記得有個他深愛的女孩,她不愛他,她嫁給了哥哥,後來,這個女孩跳樓了,大家都說是被哥哥推下去的。

薄焜為了保住薄家的聲譽,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傳出去的,警方那裏立即判定自殺,至於外界的傳聞,他試圖遮蓋卻無法掩蓋住,慢慢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薄蕁再次痛失愛女,受不了這種精神打擊,離開了薄家。

而童妤留下的孩子,取名叫童昕。

其實童妤還有個名字的,叫梁馨,是薄蕁特別給她取的名,為了懷念她和梁潔生未出生的孩子。

醫院裏,手術室的燈還亮着,梁淑平靜地把事情講完,薄譽的精神立即受到了刺激般地顫抖。

薄蕁也忍不住回憶起從前,薄家,就是一個能折磨死人的地方。

隋安聽到這裏,心裏的所有迷惑全都解開了,她終於明白薄宴為什麼這麼不願意提起這段往事。

因為沒有人是贏家。

因為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叮得一聲,手術室的門推開,醫生走出來,所有人都抬起頭死死地盯着他看,醫生沉痛地搖搖頭。

薄蕁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醫生沉痛地看着她,“請節哀。”

薄蕁衝進去,“你就是死,也要讓我內疚,你為什麼偏偏在我跟你吵架的時候倒下?我多恨你啊,我多恨你啊。”薄蕁撕裂了一般的吼聲整個走廊都在迴響。

隋安都忍不住紅了眼圈,她緊緊地抱住薄宴。

薄蕁的這種恨,該是用盡了一輩子的愛去恨的吧,薄焜死了,最難過的該也是她了,她是薄焜唯一的女兒,就算傷害過她,想必從前也是深深地疼愛過她的。

薄焜的葬禮過後,薄宴變得沉默,連隋安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沒過多久,隋安就出差了,出門整整一個月,薄宴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每天打電話的時間都少得可憐,隋安每天晚上只能從某些新聞版面上看到SEC的近況。

湯扁扁打電話過來,說薄譽最近在公司經常莫名其妙地發脾氣。

隋安心裏明白,可能要出什麼大事,薄譽的病不能再拖,而且薄焜去世了,薄宴不會沒動作。

直到有一天,隋安刷新聞的時候,看到那張照片,薄宴拉着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走進SEC。

本來躺在床上想要睡覺的隋安突然坐了起來,她把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才願意相信,那個人的確是薄宴,而那女孩的臉,看不清。

立即打薄宴電話,關機狀態。

隋安想了想,打電話給了湯扁扁,湯扁扁支支吾吾,“我真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隋安心情不太好,語氣也不佳,“湯扁扁,請你跟我說實話。”

湯扁扁嘆口氣,“我真不知道,薄總的確帶着那女孩來過公司,而且,而且,看起來挺曖昧的,我這不是還不知道具體情況,也不敢亂說,怕你多心啊,你現在都已經和薄總領證了。”

湯扁扁苦口婆心地勸她,可隋安心裏想得卻跟她不是一個問題,她只是想確認這女孩的身份,她莫名地相信薄宴不會對不起她。

因為這個女孩,她總覺得,和照片里的童妤很像。

打薄宴的電話,始終是關機,隋安趕緊起床,打開電腦,把接下來的工作重新規劃,她必須要提前回去。

湯扁扁說最近公司平靜的很,讓她不要多想,可隋安不可能不多想,後來湯扁扁說周末有個項目報告會,公司高管和股東們應該都會參加,隋安覺得事情可能不太好。

忙把工作都安排了,加班加點地趕時間,周六晚上,隋安和小黃先上了飛機,提前一天趕回去,小張留在那裏繼續工作,爭取一天把後面的工作完成。

隋安心臟就一直跳得很快,右眼皮也時不時地跳一下,心慌慌的,小黃在一邊睡得很熟。

下了飛機,坐在出租車上,廣播說,SEC總裁跳樓自殺。

隋安驚呆,薄譽死了?

薄譽真的死了,葬禮是個雨天,所有人站在墓碑前,牧師念着追悼詞,隋安站在薄宴身邊,忍不住抬頭看他冰冷的側臉。

雨水嘩嘩地拍打在地面,葬禮很快就結束,所有人都乘車離開,薄蕁轉過身,一巴掌狠狠地扇到薄宴的臉頰,“你就和薄焜一樣,你這輩子能夠安心嗎?”

薄宴沒動,亦沒有說話。

薄蕁抬手還要打他,隋安一把抱住薄宴,薄蕁的手掌就那麼頓住,“你好自為之”。

薄宴的傘被風吹開,滾到地上,雨水順着他臉頰淌下來,他卻始終沒動,隋安緊緊地抱着他。

三天前,薄譽在SEC頂樓跳下去。

事發之前,項目總結會以酒會的形式舉辦,薄譽剛發言完畢,鋼琴旁,就流淌起優雅的琴聲,一個女孩正專心地彈琴,曲子是很傳統的蕭邦,薄譽的目光瞬間被她吸引,因為他看到了那女孩的模樣。

女孩發現了薄譽,曲子彈到一半,就跑了出去,薄譽也就跟着跑了出去。

據說那女孩身上散發著濃重的很特別的香水味。

據說童妤六歲學鋼琴,最擅長的就是蕭邦的《夜曲》,而項目總結會,女孩原本要彈的並不是這首。

大家一邊喝酒一邊聽着接下來的報告,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一切,等大家知道時,大樓外已經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

第二天的新聞頭條就是,SEC總裁是個具有長達七年病史的精神病患者。

SEC股票一天之內暴跌,薄宴重新出現在SEC總裁的辦公桌前,任有些老股東怎麼敲着桌子不想承認薄宴,可他們沒辦法,當薄宴指着他們的鼻樑說,現在只有我能帶領SEC重回巔峰的時候,那些股東就知道他們已經別無選擇了。

薄家以後是薄宴的天下。

後來隋安帶着童昕去祭拜過很多人,薄焜、薄譽、隋崇的父母,還有童妤,那真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那麼年輕就香消玉殞,童昕告訴隋安,他其實早就知道媽媽不在這個世界裏,可是他就是想要有個媽媽。

隋安看着那一塊塊的冰冷的石碑,覺得自己應該感恩,她是這裏面最幸運的,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包括薄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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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惹他,別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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