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第二章 秘洞圍伏
在這人煙罕至的極端寒苦之地,並非只有這波抽了下籤的燕國將士一干人。
那東邊大山坳處有個大溶洞,裏邊足足有一座小山頭大。
也奇了怪,北風就是在洞外拚命回打轉,就吹不進去。
而其內卻是有着行蹤詭異的四人,不知在幹啥,正忙活個不停。
溶洞深處,貼近岩壁邊,一位着黑熊皮衣的男子臉色暗沉、面頰闊短,人也不高,見其雙掌支腰,提頭遠瞰,憂言嘆道:“誒喲,俺的大舅老爺吶,這麼大個兒的門,沒孔沒把,該怎麼打開喲!”
這麼個長嘆實則讓人頗為泄氣,而有些人有個性使然,決然受不得這冷水相潑,就如那砣臉男子身邊的那名艷婦,一聽聞那氣便不打一處來。
見她純白雪貂皮纏身,渾身穿金戴銀,臉上的妝畫得頗為雍容,圓滾的面頰就像那撲了生面似得,上邊還好巧不巧地抹了兩道醬紫的唇紅,看上去與女鬼無異。
“你個倒霉東西、丑老鬼徐三錢,少在那兒唧唧歪歪盡說些喪氣話,聽得老娘直噁心!”那艷婦絲毫不留面子,伸出略顯臃腫的手指便比着一旁的坨臉男子罵道。那叫做徐三錢的人被這麼一激,內火都不打一處來,黝黑的臉上掠過一股赤棗之色,提起手掌,揮手喝道:“呂臭娘們兒,丫你這話啥意思?”
“三錢、金娘,你二人休要多語,搞得為師都無法集中精力分析如何解開這‘寒玉之閂’!”
聽得此言,這二人竟都沉言不語,就像似受了爹娘的管教。
說這話的是個皺巴老頭兒,約莫六十來歲,白髯滿頭,乾癟的面上也是呈黑煞之色。只見他裹着厚重披風時而蹲下身子舔一口地面,聞其味道;時而起身端詳面前的一座巨鐵門,敲打數下,辨其材質,心裏卻是思考着這眼前怪門的解法。
顯而易見,這幾人便是欲要通過面前這足有十層樓高、數幢屋子寬的“玄鐵寒玉門”,進到其內那北敖國皇族冷氏之皇陵,那用意必然是盜取金銀財寶,傳國佳物,再富足地享樂數十載。
這“玄鐵寒玉門”生在大溶洞內壁居中,周圍都是些坑窪不平的岩壁,頂上底下散佈着大小不同的錐形鐘乳石,使得這門顯得格外突出:門楣、門框,以及大部分門聲均是暗青色玄鐵製成,其上雕刻着十二喜鵲,以及連綿雪山之景色,寓意瑞雪喜年。
而門身中部,約莫十尺之徑,卻是一枚乳白圓形玉盤,其名或曰“寒玉之閂”。其上乃刻有北敖國神獸——吞頭連環獸,此獸九頭一身、虎頭獅面,靈紋周繞其身,看上去甚是威嚴、靜謐,栩栩如生。
“姥爺,這‘玄鐵寒玉門’之中真如您所說,有着數之不盡的寶貝,夠咱們瀟洒幾輩子?”端詳着玄鐵大門中央的寒玉盤,一位桂眼柳眉,皮膚嫩如白糕的年輕小娘,玉掌負於紫襖蜂腰之後,櫻桃小口不解地問道。
這四人為首的乾癟老者名叫史進賢,乃是燕國赫赫有名的盜墓之人,人稱“西盜”,但卻受得萬人敬仰。
只因他在年方十六之時,盜取西王陵墓財寶無數,散於世間,救當世災民與水火之中,也便算得基了陰德,以至晦氣纏身也可活過一個甲子。
遂他收徒教導弟子便有個原則:多積陰德,延其本命。
“嫣兒,師傅說的定是不會錯。”那叫徐三錢的矮子先前臉上的怒氣已然消逝,邊說邊走上前,“啪啪”地用手掌拍了拍那巨碩玄鐵門的門底,淡笑道:“和咱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歲,你見過哪國皇陵的門頭有如此氣派?”
這溜兒馬屁拍地頗響,也引得那一臉白粉末子杜金娘冷眼一瓢,想得:這小王八羔子徐三錢,這幾年本事到沒長進,溜須拍馬的功夫倒是強了不少。
反觀那老者卻是吃屁得緊,故不錯反應但老臉上居然是羞澀地一抿。
就在此時,溶洞外突然傳來陣陣噠噠作響的金戈鐵馬之聲。
師徒爺孫四人面面相對、沉聲不語,多年的盜墓生涯讓他們心有靈犀地魘步藏身於溶洞暗面之中,閉吸靜氣。
“查將軍,這兒有個大溶洞,我們幾百號人有救哩!”溶洞狹長的口子下,一名燕國騎兵率先策馬而入,旋即御馬在洞口環繞、打量一番后便一斂韁繩,衝到洞外,滿懷喜切地告知燕國大將査仁桂。
口音聽聞是燕國人,史嫣柳眉一頂、轉頭露嚙,向身邊蹲坐着的姥爺笑道:“査將軍,是査仁桂大將軍!”而經驗老道的史進賢卻豎起垂眉,佈滿皺紋的面上更為警惕,心中仍是提防萬分,遂低聲呢喃:“噓!靜觀其變。”
如此慎重也是常情,雖念是同國之人,但一邊為官,一邊是賊,天下間哪有官賊相合的道理呀?
約莫一炷香的時分,査仁桂為首,百來驍騎推拉連拽將幾十車金器寶匣緩緩退避入大溶洞之內。此刻溶洞之外已然鵝雪連天、疾風肆虐,若不是有此洞庇護,這數百精兵定要葬身活埋白脂雪嶺。
入洞后的前半個時辰,大伙兒的目光都是被那“玄鐵寒玉門”給吸引住,都在議論着這門是個邪門,通往地獄、幽鬼居所云云,說得人心惶惶。
人總是如此,一旦過了階段,便會淡忘,甚至忘懷某些事物,半個時辰之後,將士們都散開三五成群在溶洞內點起篝火,喝起烈酒、品得烤肉,好好地慰勞各自勞頓的身子以及奔波的馬匹。
唯獨為人機敏的年輕漢子査小燦注目玄鐵門良久。
他使那飽滿結實的手指搓了搓零星鬍鬚,遙望着那九頭異獸,以及那白玉巨盤散出之陰寒氣息,便隨口言道:“九頭寒氣會於一身,若以九陽之力攻其九頭,會否是此門之解?”
這毛頭小子除開武功高強、聰明機靈外,平日裏最大的喜好便是讀些通俗易懂的道家經典,練練調息之術,數年下來對粗淺的道家學術也略懂二三。
再加上他自身推陳出新之力,想必對大千事物都有着獨到見解。
少年這無心一語,卻是點亮躲在陰暗角落裏盜墓大者的思緒:‘妙哉!如這娃娃所說,以“九陽攻九陰”,使其二者互相交融、化解,陰陽中和化為太極,或才是揭開這“寒玉之閂”的法門。’
那暗處的土夫子尊主心裏也是感慨: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我大燕國當真後生可畏,實則幸哉!
天暗下了,暴風雪依舊大興。
將士們吃飽喝足,就着篝火暖起了身子,包括査仁桂大將軍在內,眾將士都藉著酒意寬衣解帶昏昏欲睡。
誰都不曾注意在溶洞內壁邊,靜置於車廂劍匣之內的仙劍五賊,卻是散播出了陣陣隱晦漆黑之氣,而同時也引來了一群不速之客的窺探。
凌風“呼”地盤旋在廣闊無垠的白脂雪嶺之中,暴雪下的比白天更為猛烈,一望出去只能見着數十丈之內白皚皚的一片。
就在這月黑風高的雪夜,在查仁桂以及燕國百名將士所在的大溶洞西首百丈開外,卻是有着數百身材魁梧、烏布纏面,着漆黑大熊皮衣,手提各式武器的異族人。
他們胯下騎那張合血盆大口、垂着哈喇子的高壯座狼,看起來躍躍欲試,好似準備夜襲溶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