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清兒與卿兒
瑜卿發現他肩上的衣服有些淋濕，淺藍色的絲綢沾染了些許雨水的痕迹，變得顏色暗沉了些許。
“九王爺”她恭敬的行了禮，畢竟自己是一介草民，而眼前這個不顧形象的人確實高高在上的天家人。
南容清好像才發現她一般，眼神從剛剛的享受變得警惕起來，手裏動作也停了下來，防備的看着東陵瑜卿。
可接下來南容清的反應着實嚇了瑜卿一大跳。
“老......老鼠”他飛速的起身，跑到東陵瑜卿的身後，好像平時躲在他母後身邊一樣。
瑜卿有些慌張的看着他指着的方向，只見一隻松鼠正捧着他剛剛吃點心掉下來的渣子吃着。
“噗嗤......”東陵瑜卿忍俊不禁的向後方的南容清望去。
此刻南容清的臉紅的好像櫻桃，讓人覺得一捏便會捏出紅色的汁液。
南容清不知為何，平時懼怕女子的他，瞧着眼前人的笑容竟然呆愣住，本就有些痴傻的他，竟然似榆木疙瘩一樣頓住了。
“王爺，那不是老鼠，是松鼠，不咬人的”
她轉過身，拉開和南容清的距離，方才他的雙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雙肩，方才不覺得如何，現在倒有些隱隱作痛。
“不......咬人？”他試探的問，又朝着點心的方向走去。
她點點頭。
看着南容清的神情東陵瑜卿好像有些明白了，唐心從京城回來后就對她說過，皇家人里有位痴傻的王爺，想必正是眼前這位。
她也知道這位王爺曾是驍勇善戰，所向披靡的將領，如今變得眼前這幅模樣，瑜卿心裏生出一種遺憾。
亭子外的雨下的越發大了，白茫茫的看不清四周，南容清繼續吃着眼前的點心，不再理會她。
她也只好拿起書，坐在南容清的對面繼續看起來，可能是因為南容清僅是孩子的心智，她竟覺得他身上散發著柔和的氣質，不似唐心口中所說的那般凌冽。
想到他曾是萬人矚目的嬌子，如今卻是這幅樣子，她又一次抬頭看向南容清。
女子一旦生出同情心便一發不可收拾，她想着南容清的日子該如何的難過時，南容清也看着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卻又讓人平靜的功效，南容清一時間忘了吃點心，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見東陵瑜卿的手朝着自己手中的點心伸來，南容清才下意識的朝後方躲了一躲，腦子裏有些混亂的思緒攪的他有些慌亂。
“我不搶”她溫柔的笑着。
在這樣疾風厲雨的天氣里，南容清剛剛混亂的腦海里流過一絲暖流，有些昏暗下去的角落變得明亮起來。
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點心遞過去，好奇的看着她拿在手裏。
東陵瑜卿將表皮的薄紙撕開，然後抬眸看了一眼南容清，他正拄着下巴仔細的看着自己。
“這是酪酥，要蘸着特製的醬料才好吃”
她說罷便去碟子中蘸了些，然後再遞到南容清面前，她對眼前這個小孩心智的男子，放鬆了心裏的戒備。
可南容清並沒有用手接過來，而是直接張嘴將東陵瑜卿手裏的點心咬在嘴裏。
東陵瑜卿一愣，臉上爬滿了紅暈，剛剛他的嘴唇正巧碰在了自己的手指上，這樣的刺激下，她竟才想起，眼前這人雖說痴傻，可畢竟是男子。
南容清滿足的咀嚼着，絲毫沒注意到對面人的變化。
東陵瑜卿懊惱着自己的舉動，若是平時自己斷不敢對一個人如此放下戒備的。
“好吃”南容清的臉上笑的比剛剛更加燦爛，手中的糕點在東陵瑜卿的手中變得更有滋味。
他從點心盤裏又取出一塊，遞給東陵瑜卿，笑眯眯的看着她好似變戲法一般的將着普通的糕點變得美味。
東陵瑜卿有些好笑的接過來，自己剛剛是怎麼了，明知道他的心智僅是孩子，而自己居然跟個孩子計較。
再一次的他用嘴直接從她的手上接過來，她此刻倒也不十分介意。如果自己能夠有個弟弟，那自己也就如這邊的對待吧。
“我叫清兒”南容清喝了一口東陵瑜卿遞過來的茶水，無比順暢的說。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將這幾個字說得這麼清晰流利。
“我也叫卿兒”
東陵瑜卿琢磨着逗他一下，見他剛剛自報姓名的樣子倒也十分可愛，雖然是青年男子的樣子，可那稚嫩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卻那麼協調。
南容清一時間有些轉不過腦筋，苦惱的看着東陵瑜卿，使勁得皺着眉。
瑜卿從茶壺中倒出一些水來，用食指蘸着水漬在桌面上寫上“卿”字。
“你回你可知了？”
她耐心的詢問，可南容清還是不解，獃頭獃腦的問“那......我的......清”。
原來他是想知道自己的清是如何寫的，瑜卿繼續蘸着水漬，將“清”字寫在桌上。
“王爺是清歌凝白雪的清字“
南容清又指了指東陵瑜卿，示意她也將自己的名字做成詩句。
“不辭冰雪為卿熱”
東陵瑜卿藉著平時在書中看到過的詩詞將包含二人名字的詩句吟出，九王爺倒是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知不覺春日裏淅瀝瀝的雨水便停了，瑜卿猜想清王爺和自己婢女也快要尋來，便也不再出聲說話，靜靜的在一旁看書。
南容清倒是目不轉睛的盯着東陵瑜卿，嘴裏還不忘吃着糕點，眼前的女子似乎和他影像中的不太一樣，以往母后總是帶許多女子給自己瞧，可那些女子的眼睛裏卻透着不屑和嫌棄。
面前這位卻目光柔和的好似雨後平靜的湖泊，那腦海中逐漸蘇醒的角落似乎更加清晰了。
“我的小王爺，你怎麼跑着來了”
從亭子外面跑進一個年歲較大的下人，瑜卿看了一眼便想到這大概就是清王爺的嬤嬤了。
嬤嬤看見自己王爺對面坐着一位小姐，便是一愣，自家着傻頭傻腦的王爺何時能夠與女子這般相處了？這麼大的事情可要趕緊告訴皇后。
“東陵小姐好，我家王爺給你添麻煩了”嬤嬤知道在這東陵家只有一位小姐，便是眼前這位。
“嬤嬤哪的話，清王爺很是懂事，怎會麻煩我呢”
她合上書，微微站起側身，躲過了王爺嬤嬤對自己的福禮。雖然嬤嬤是下人，可畢竟也是皇家的下人，她這平頭百姓可受不起這禮。
嬤嬤嘴角噙着笑，對東陵瑜卿更加客氣。
“大小姐人好，我家王爺自從病了以後一直都懼怕女子，沒想到大小姐卻能讓王爺安靜的坐在身邊”
東陵瑜卿聽聞一怔，怪不得一開始時，南容清看見自己那麼吃驚，不過這位嬤嬤倒是會說話的人，稱呼已從東陵小姐變成了大小姐。
“是瑜卿能入王爺的眼罷了”
說著去打探消息的畫眉便急匆匆的走進來，見到陌生的男子和婦人，有些獃滯。
“畫眉，還不快參見九王爺”瑜卿適時的提醒。
畫眉緊忙的跪下，恭敬道“奴婢參見九王爺”
九王爺依舊獃獃的看着瑜卿，並不理會，嬤嬤見自己王爺又犯起了傻勁，連忙打圓場說道“畫眉姑娘，我家王爺性情隨和，不需這麼多禮數”
瑜卿看着嬤嬤，看來能夠把一個痴傻的九王爺伺候的如此妥帖，倒也是個精明的人兒。
“大小姐，晚宴馬上就開始了，奴才先帶王爺更衣準備”
“好，嬤嬤慢走”
嬤嬤上前扶住自家王爺，可九王爺的眼睛卻好似長在了瑜卿的身上一般，根本挪不開。
“王爺，咱們得走了”嬤嬤有些為難的看着南容清。
“我不，我要卿兒”
他堅決的口吻着實嚇了嬤嬤一跳，姑且不說南容清怎麼話說的如此流暢，單單是王爺竟然喚東陵小姐為卿兒。
“我要和卿兒在一塊”
他甩開嬤嬤，站在了瑜卿的身側。
老嬤嬤的眼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悅，反而噙着淚水，喜極而泣，自己主子的病情終於見好了。
畫眉也吃驚的看着前方的俊男淑女，大小姐和九王爺站在一起倒真是般配極了，只是這九王爺為何怪怪的。
東陵瑜卿見此，以為嬤嬤有些為難，便開口對南容清說“王爺，你先和嬤嬤回去換衣裳，一會我們宴會見”
權宜之計只得如此，剛剛南容清那一聲卿兒，讓她恨不得一頭扎進湖裏，指不定被嬤嬤和畫眉怎麼笑話，早知會如此，當初就不該逗他。
南容清依舊站着不動，專註的看着東陵瑜卿，眼巴巴的看着她，讓她的心裏有些不落忍。
“我保證，你換了衣裳，跟着嬤嬤到宴會上便能見到我”她繼續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