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5.17
虎長老終於抬頭,看了一眼永安派的大長老,那一眼毫無情緒波瀾,卻直叫那身經百戰的大長老不由自主地禁聲,剛剛喊着不死不休的氣勢銳減。
彷彿過了許久,虎長老才將視線移開,他環顧一圈,才道:“你又如何證明他的死是我派沈劍所謂,”虎長老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張口就要說話的永安派的大長老,將他要訴說出口的話看的硬生生憋回去,譏誚道:“就算是沈劍所為又如何?不死不休?我劍影宗又何曾怕過?”
顧雙雙在後頭聽得熱血沸騰,默默地在心中為虎長老點了無數個贊,早就聽聞虎長老不僅修為了得,為人剛正不阿且還護的一手好短,如今看來傳聞屬實啊,這護短護的真太TM漂亮了。
“你、你、欺人太甚!”永安派大長老怒指虎長老。
站在大長老身旁的陣堂長老任義上前一步將大長老的手按下,和氣道:“我派自是有理有據才會來此,劍影宗身為九宗之一想必是講理之人,會給我派一個解釋,當然若是劍影宗仗勢欺人,決意護短到底,我永安派雖說是小門小派,也是不懼,雖說如今正值戰亂,相信賀宮主等人明白事理,也會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為我永安派討一個說法。”
顧雙雙心中默默為這個任義的能說會道拍了拍小手,先是表明自己有理有據,然後又恭維了一翻劍影宗,最後拿出賀宮主壓人,讓永安派站在了受害者的身份,逼得虎長老不得護短,只得講理。
當然這個理還是要說得通才行。
任義見虎長老氣勢不如剛才那般逼人,不由微微一笑,他蹲下身子,將霍青的染血的衣衫撥開,露出滿是劍痕的體表,他伸出手指,指着霍青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抬頭道:“虎長老可看一看,這是否是你們劍影宗的劍法所造成的。”
虎長老見狀眉頭一蹙,他修為深厚,眼力自是不一般,對於劍影宗的劍法更是深入骨髓的了解,肉眼望去,那霍青身上的傷痕確是劍影宗劍法之一九劍造成的。
不過修真界無奇不有,仿造傷害更是常見,單憑肉眼所見自是不能確定什麼,即使如此,虎長老面對這傷口還是拿出了認真的態度,他蹲下身子,將手掌覆蓋於霍青的傷口之上,而後臉色變得更加肅穆,眼底透出一抹驚詫,“九劍!”
顧雙雙在後面聽得這一句內心翻滾,九劍屬於劍影宗內門弟子才可以兌換學習的劍法之一,絕無可能泄露,而傷口可以仿造,傷口之內的劍氣卻是獨一無二的,絕無仿造的可能,難道是真的是劍影宗弟子所為?
不,此時絕不可自亂陣腳,顧雙雙和楓師兄對看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兩人一言不發的擠進人群,站至虎長老身邊。
劍影宗弟子聽得虎長老的判斷,原本的自信一下子被打破,均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虎長老和地上霍青的屍身,而永安派弟子的氣焰則是瞬間變得高昂起來。
任義得到滿意地答覆不由微微一笑,對虎長老道:“傷口長老已經檢驗過了,確實是貴派劍影宗的劍法,現在就請貴派給一個說法,交出沈劍,為我派戰堂長老償命!”
“交出沈劍!償命!償命!”
“交出沈劍!償命!償命!”
“交出沈劍!償命!償命!”
......
永安派弟子齊聲吼道。
“難道真的是大師兄”劍影宗弟子紛紛小聲質疑道。
“難道之前大師兄墮魔的傳言是真的?”
......
一聲聲質疑,一聲聲聲討,紛紛傳入顧雙雙的耳內,令她難受氣憤,五指慢慢收攏,指甲刺破手心,霍然道:“有何證據說明是沈劍做的?”
人群突然靜默了一下,隨後一道聲音高聲喊道:“我親眼所見。”
話落,又有幾道聲音附和。
虎長老看向喊話的幾人,任義伸手讓人安靜,而後對着喊話的其中一人道:“你將你所見對着虎長老詳細說說,切記不可欺瞞。”
那人點點頭,道:“今日霍長老帶着我們戰堂弟子前往魔獸中部狩獵鍛煉,霍長老一直在為我等護法,原本好好的,就在我等體力不支即將撤退的時候,一道白影突然從魔獸群躥出,一件將我戰堂幾名弟子抹去生機並將我戰堂弟子的身體挑入魔獸群中,讓他們屍骨無存。”那人說道這裏眼圈泛紅,聲音哽咽,“霍長老第一時間上前阻攔,卻不想那人修為了得,一招將霍長老擊退,並舉劍要殺害我等,霍長老為了救我等不顧危險,上前與之拚命,無意中將來人的面巾挑落,正是你劍影宗的沈劍,而也是這一眼,過於讓霍長老驚詫,一時不察,讓那沈劍得手,將霍長老殺害,我等拼盡全力,損失了幾名同伴好不容易才死裏逃生,將霍長老的屍身帶回。”
見那人說完,任義讓他下去平息情緒,這才道:“來龍去脈已經清楚,虎長老可還有話說?我永安派也沒其餘要求,如今多事之秋,也不想生事,只要求交出沈劍,由我永安派處置,以報霍青長老之仇。”
那人說話情緒激昂不似作假,可話中內容卻是漏洞百出,顧雙雙聽罷張口就要辯駁,卻被楓師兄制止,眼神示意此事虎長老會解決。
顧雙雙雖然內心不願,卻也知道這個場合萬萬沒有她出言的道理,只得按捺下來,眼神殷切地看着虎長老。
虎長老並沒有被那名弟子和任義的話所影響,只聽他道:“此事尚有疑點。”
“第一,沈劍當年失蹤之時修為不過元嬰,短短十來年又是如何跨過出竅甚至輕鬆打敗分神期的霍青,第二,且不說他是如何進步神速能夠輕鬆殺得了霍青,以他的能力也絕不可能讓剩下的人逃走,第三,他與永安派有何仇怨?這麼做對他有何好處?”
任義一噎,良久才道:“十年前他可以為了墮入魔道,投奔枕玉魔君而殺害數千正道弟子,焉不知今日做不出這種事來。”
“任長老這就強詞奪理了。”虎長老面無表情地看向任義,“且不說十年之前那庄案子是不是沈劍做下的,就說如今,魔道與我正道連氣同枝,共同抵禦魔獸,沈劍若是真的如十年之前所說的一般投入枕玉魔君靡下,枕玉魔君又如何會放任他做出這種不利於人修之事來?“
說到這裏虎長老眼神一利,氣勢隨之向四周散去,“我等在這魔域數來年,一直未見我派傳說中墮入魔道的弟子沈劍,可見當初傳言實屬是空穴來風,有人蓄意陷害,要陷我劍影宗不利,而我派大弟子沈劍也在這數十年中失蹤不見人影,至今沒有下落,如今傳聞又現,我宗有可能認定,此次出現貌似沈劍之人與十年之前殺害數千人命之人有可能同為一人。”
虎長老看向任義和那永安派大長老,“正好,這數十年來,我劍影宗一直忙於抵抗魔獸,將此事忽略了去,如今又事起波瀾,貴派若是願意,可與我派一同前往枕玉魔君處將十年前沈劍是否墮入魔道一事問個清楚,還沈劍與劍影宗一個清白,”說著他看向越來越熱鬧的人群,“此事牽涉到我派弟子與劍影宗聲譽,我劍影宗此次一定嚴查到底,絕不讓那惡人逍遙法外,同時也會給永安派一個交代,捉拿兇手,給霍青霍長老償命。”
任義和那大長老被虎長老這一番說辭說的臉紅脖子粗,憤怒不已,而那虎長老卻又句句說在點上,反駁不得,只得恨恨甩袖,“既然虎長老這般說法,那我永安派就靜坐等待劍影宗的交代。”
虎長老依舊面無表情,情緒毫無波動,“好說,好說。”
任義咬咬牙,拉着要爆發的大長老帶着門下弟子抬着擔架走了。
虎長老看永安派的人全部離去,看向周圍還留在原地的劍影宗弟子,喝到:“該幹嘛幹嘛去。”
頓時周圍做鳥獸俱散,而虎長老也帶着其餘幾位長老離開原地。
回去的路上,楓師兄問道:“這事你怎麼看?”
顧雙雙低垂着頭,“不是沈劍做的。”
楓師兄點點頭,“我與大師兄數十年交情,對於大師兄的為人還是了解的,此事萬萬不可能是他做的,但此事壞就壞在大師兄失蹤過久,虎長老雖然暫時將此事壓了下去,但只要大師兄一日不出現,再生端倪是遲早的事。”越說越愁,“也不知虎長老怎麼想的,要去與枕玉魔君對峙,若是枕玉魔君胡說八道,屆時怎生是好。”
顧雙雙心中默默點頭贊同,雖說沈劍如今的性格與楓師兄記憶中的相差甚遠,但顧雙雙肯定此事絕無可能是沈劍做的,十年前傳言四起之時她與沈劍在一處,而如今,沈劍是真真切切的失蹤不見。不過對於與枕玉魔君對峙一事顧雙雙倒是不擔心,當年沈劍在枕玉魔君身上動的手腳,枕玉魔君也只會乖乖聽話。
說到這裏,楓師兄黯然嘆了一口氣,“也不知大師兄如今到底身在何處,可還安好。”
是啊,顧雙雙抬頭看向天空,也不知道沈劍如今可還安好。
另一邊,虎長老帶着幾位長老離開,待到無人處時,一長老忍不住問道:“若真是沈劍,屆時與枕玉魔君一對峙豈不是就漏了餡了?”
虎長老回頭看去,那幾位長老都是有些拿不準樣子的模樣,心中有些鬱氣和氣憤,氣憤他們不相信自己看着長大的沈劍,又鬱郁於他們的擔憂沒有錯,人心難測,變幻莫測,誰也說不準如今的沈劍會變成什麼模樣。
想到此處,虎長老也不由地想要嘆氣,不過此時他不能氣短,提醒道:“且不說是不是沈劍,就憑如今魔主陸天與顧宗主的交情,枕玉魔君就不敢亂說話。”說罷,虎長老轉身離去。
幾位長老聞言面面相覷,而後又逐漸面露喜氣,將剛剛的擔憂一掃而去。
劍影宗的營地之外,一處隱蔽的角落,一灰袍人將剛剛永安派與劍影宗的對峙全部看在眼裏,見人群散去,不由眼底露出陰狠的神色,轉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