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靖遠,今晚不回去,嗯?
177:靖遠,今晚不回去,嗯?
聽到郁青藍的聲音,裴靖遠轉過頭去,看向一路急匆匆趕來的郁青藍:“媽,您怎麼來了。”
郁青藍的視線只在他臉上掃了一眼,就轉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容箬身上,跡部走過去,“孩子的事,怎麼沒人告訴我一聲?
容箬沒料到郁青藍會來,手臂支着身子從床上坐起來起來“媽,您怎麼來了?”
“我不來,你們是打算一直瞞着我到生孩子的時候嗎?”
要不是她一個在醫院上班的朋友看到裴靖遠在手術室外面,問了情況后打電話給她,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見容箬臉色不好,郁青藍放緩了聲音安慰道:“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體養好,以後還會再有的?做完手術就搬回裴家去住,雖然是小月子,但也不能疏忽,靖遠一個大男人,哪知道什麼該忌、什麼該吃。”
容箬的眼眶微微發熱,好像又看到了當年對她關愛有加的郁青藍,從早上檢查到現在進手術室,她都一直控制情緒。
這會兒,她忍不住哽咽的應道:“謝謝媽。”
“這怎麼還哭了,月子裏可千萬不能哭,以後對眼睛不好。”
“嗯。”
............
做完手術,容箬還處在昏睡的狀態,裴靖遠俯身,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側臉,湊到她耳邊低聲叫了兩聲她的名字:“箬箬,醒醒。”
做手術的時候打了麻藥,容箬這會兒困的要命!
被裴靖遠叫醒,全身無力,半眯着眼眸,眼前一片白晃晃的光,能模糊的看到裴靖遠湊近的俊臉。
她伸手,指腹在他冒出青色鬍渣的下顎上劃過,說話也是虛弱的很,“靖哥哥,你怎麼變老了。”
裴靖遠:“......”
倒是一旁的郁青藍忍不住笑了,看了眼裴靖遠,他估計一晚沒睡,臉色略微的有些憔悴。
“是老了不少。”
他們說話,容箬又閉着眼睛睡過去了。
裴靖遠蹙眉,又將她叫醒:“醫生說,你現在不能睡。”
“困。”
容箬將臉埋到枕頭裏,搖頭。
“困也不能睡。”
裴靖遠態度強硬,見她不說話,也不理他,索性躺到她身側,將她撈起來抱在懷裏,“再不起來,親了啊。”
容箬睜開眼睛,剛做完手術,臉色很白!
虛弱的瞪了他一眼,神態嬌嗔。
見她醒了,裴靖遠讓她平躺:“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容箬搖頭。
除了肚子有點疼,其他都還好。
人流手術不用住院,但在裴靖遠強硬的要求下,容箬還是在醫院裏躺了兩天,確定沒什麼問題了,才出院。
家裏。
邱姨已經熬好月子湯了。
裴靖遠抱着唔得只剩下一雙眼睛的容箬下車,深邃的眉眼在陽光下異常的清冷幽遠!
修長的身影挺拔俊逸。
容箬靠在他懷裏,壓低聲音道:“靖哥哥,我自己能走。”
容箬戴着口罩,說話聲音悶悶的。
她這幾天被照顧的很好,差點連上洗手間都被裴靖遠抱着去的,醫院的醫生每次來查房,都一臉羨慕的說:“上班這麼久,沒瞧見哪個丈夫這麼疼惜自己的妻子。”
男人低低的應了聲:“嗯”。
聲線震動的弧度貼着她的側臉,輕輕起伏!
“你放我下來,都看着呢。”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圍站着的傭人。
“嗯。”
裴靖遠又應了一聲,腳下動作沒停,踏上台階,直接抱着容箬進了門。
一路上了二樓,傾身將容箬放到床上,才騰出手去拿從下車就一直不停震動的手機。
是陸懷眠的號碼!
“喂。”
“大哥,我在住院。”
他的聲音聽來有些委屈。
裴靖遠沉默了幾秒鐘,想着他是不是被撞傻了,打電話來就特意說他住院的事?
還他媽用這種要死不活的語氣!
“我知道。”
陸懷眠全身包的像個粽子,雙眼瞪着天花板,病房裏一個人也沒有,他都無聊的快發霉了。
“你知道還不來瞧瞧我?我說你們A市的人能不能有點做醫護人員的自覺?整天板着個臉,跟誰欠了她二五八萬似的。她說她二十五,我他媽瞧着她,估計有五十二了,一天都沒笑過。”
他氣得牙痒痒。
從昨晚到現在沒怎麼說過話,他現在都快憋出毛病了。
裴靖遠緩步踱到窗邊,“林若胥呢?”
“我哪知道他去哪裏了,從早到晚就沒瞧見過人,回來就躺着睡覺,真不知道他是來照顧病人的,還是來躺平的。”
“......”他抿了下唇,“慕錦年呢?”
那天林若胥說他在國外談項目,這都幾天了,應該回來了。
“媽的,別提他,來逛了一圈,說要回去陪喬默,就沒影了。媽的,你現在是不是跟容箬那丫頭在一起?”
裴靖遠瞧了眼床上,撐着下顎盯着瞧他的容箬,唇角彎起,露出一個寵溺的笑。
喉結滾動:嗯。”
“媽的,你們一個個的,結了婚連兄弟都不認了?我現在病人,需要人照顧,我要撒尿,媽的,憋死我了。”
“有護工。”
“護工是個女人,還是個二十幾歲,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我他媽對着尿盆撒不出來。”
他噼里啪啦的在電話里抱怨了一大堆,裴靖遠安靜地聽,神態始終淡淡的。
直到陸懷眠不吭聲了,他才從容不迫的說道:“年輕,漂亮,身材好,皮膚白......”
那頭,陸懷眠罵了聲‘cao’,‘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見他將電話從耳邊拿下來,容箬往前湊了湊,噘着嘴:“陸懷眠?”
“蓋好。”
裴靖遠扔了電話幾步走過去,沉着臉的樣子很嚴肅,細心的用被子將她裹好,“醫生說了,這段時間你要注意保暖。”
“可是,我已經裹的像個粽子了。”
容箬抬了抬手,整整比平時粗了一倍!
裴靖遠失笑,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頂,“我要去一趟醫院,吃完飯,你睡一覺,這一個月......”
他突然不說了,容箬好奇的抬頭,“嗯?”
裴靖遠嘆了口氣,伸手攬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都靠了過來:“委屈我了。”
容箬:“......”
*****
裴靖遠到醫院的時候,陸懷眠正吊著一條腿,被護工伺候着吃飯。
一張臉冷的都快結冰了!
裴靖遠推門進去,徑直邁着長腿走到沙發前坐下,手搭在沙發的靠背上,“這不是還好好的躺着嗎?”
陸懷眠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來躺着試試,你再去隔壁病房看看,誰住院像我這麼凄涼的,連的陪床的家屬都沒有,”
“只要你想,有的是人來看你。”
陸懷眠出車禍住院的事,他壓下來了。
“cao。”
陸懷眠罵了一句,繼續埋頭吃飯,裴靖遠還是不來的好!
吃完飯,林若胥和慕錦年也來了。
卻直接走到裴靖遠身邊坐下,慕錦年拿出手機看新聞,林若胥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箬箬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裴靖遠點了支煙,聲音沉沉的:“病了。”
林若胥咬着煙,煙霧薰着眼睛了,眯眸,將煙蒂左右輪換,含糊道:“那丫頭生病了?壯得跟頭牛似的。”
認識這麼久,一年到頭,也很難聽到她生病。
裴靖遠斜着眼睛瞧了他一眼,林若胥急忙閉嘴,雙手一攤,做了個你當我什麼都沒說過的表情。
他忘了容箬和裴靖遠已經結婚了,已經不是他可以隨意笑鬧的妹妹了。
他說容箬像頭牛,那不是間接說裴靖遠也是頭牛?
“今晚去宏寧喝一杯?”
慕錦年抬頭,看着裴靖遠。
裴靖遠還沒說話,林若胥就已經點頭應了,“嗯,這個行,我們幾個也好久沒聚過了。”
被冷落的陸懷眠躺在床上呱呱叫,“我才是病人,你們是來看裴靖遠的,還是來看我這個病人的?”
他們進來這麼久,也沒個人問他的傷。
慕錦年懶懶的抬眸,掃了他一眼:“傻到這種程度,受傷也是活該。”
車禍的過程他那天就聽說了,那麼寬的路口,80碼的車速,居然能開到花園裏去!
陸懷眠被他堵的說不出話,悶悶的又躺了回去。
想了一會兒,又撐起身子:“不行,我也要去,再在床上躺下去,我要悶瘋了。”
..........
宏寧。
纏的像個木乃伊的陸懷眠坐在輪椅上,剛進大廳,就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宏寧作為A市最大的娛樂場所,一直標榜的是‘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宏寧做不到’。
是男人的消金窟。
但是,坐着輪椅來的,還着實難見!
經理急忙迎上來,早在裴靖遠他們一行人進來,就已經有人通知他了!
“裴先生、慕先生、林先生、陸先生,這邊請。”
裴靖遠手臂上挽着外套,走在最前面,剛轉了個彎,一個女人就迎面撞了上來。
她喝醉了,埋着頭,穿着一身性感的黑色修身連衣短裙。
腳上蹬着一雙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撞到裴靖遠懷裏時,控制不住重心,腳下一崴......
裴靖遠紳士的扶住她的肩,“小心。”
聽到聲音,懷裏的女人僵了一下,緩慢的抬頭,看着面前彩色燈光被籠罩的男人。
“靖遠,你居然......認不出我。”
他的聲音和舉止,都表現出對陌生人才有的疏離客氣和紳士。
看着懷裏的女人,裴靖遠皺眉,“南一。”
傅南一今天化了濃妝,粘着又長又密的假睫毛,煙熏妝,紅唇。
她笑起來的時候,帶着成熟女人的嫵媚和魅惑,“這才多久,都認不出我了。”
“南一,你喝醉了。”
裴靖遠扶着她,待她站直后才撤回手。
“是啊,醉了,”她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虛軟的靠着牆笑,迷離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這一張,自己朝思暮想的臉:“我醉了,你在意嗎?”
裴靖遠習慣性的整了整袖口,跟慕錦年道:“你們先去,我送她回去。”
慕錦年看了眼醉得不清的傅南一,“嗯。”
林若胥不贊成的擰眉,他送傅南一回去,容箬知道,肯定又要傷心了。
但是,他們幾個,好歸好,卻很少參與對方感情的事。
也沒說什麼,跟着經理先走了!
留下裴靖遠和傅南一兩個人。
“走吧,我送你。”
傅南一直起身子,踉踉蹌蹌的跟上他的步伐。
為了等她,裴靖遠走的很慢,時不時的停頓幾下!
上了車,傅南一自己系好安全帶,手捧着臉:“慕森。”
裴靖遠啟動車子,如果不堵車,慕森離這裏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
車裏的音樂是純歐式的歐美風,很柔和,傅南一閉着眼睛聽!耳朵里,卻還殘留着剛才震耳欲聾的音樂餘韻。
兩個人都沒說話!
車子顛簸,酒氣上涌,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傅南一難受的皺眉,手按着胸口,手摸索着搭在車窗的自動開關上。
車窗降了一半,冷風從外面灌進來,她瞬間就清醒多了。
睜開眼睛,已經到慕森門口了。
車子沿着路邊停下,裴靖遠解開安全帶,從煙盒裏取了支煙,點燃時,透過打火機的火光看向已經睜開眼睛的傅南一,“自己上去沒問題?”
傅南一撩開擋在眼前的頭髮,看着臉色淡漠的裴靖遠,突然瘋了一樣揪住他的衣領,歇斯底里的道:“裴靖遠,能不能不要用你那對所有女人都一樣的該死的紳士風度來對我,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送我,我更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裴靖遠拿着煙,雙臂微微展開,沒有制止她粗暴的動作。
傅南一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冷靜下來,也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多可笑。
伸手,小心翼翼的環着他的腰,察覺到他沒有抗拒,心裏一喜,靠過去,“靖遠,今晚不回去,嗯?”
“需要我讓酒店的服務員來扶你?”
傅南一咬着下唇,鬆開手退回到位置上,理了理垂落下來的頭髮:“我先上去了。”
傅南一撐着車門下了車,走路時雙腿還是軟的,走路左右搖晃。
最後,索性將鞋子脫下來擰在手裏。
裴靖遠點燃煙,手擱在降下的車窗上,半眯起眸子看着酒店的旋轉玻璃門。
傅南一,徐昀箋......
趙秘書查過了,他們是同學,畢業后這麼多年,一直沒聯繫過。
徐昀箋是S市的人,讀書到工作,一直在A市。
父母是商人,家裏開了個小公司,這些年業績穩步上漲。
無論哪方面,他和容箬都沒有交集,在他帶容箬去心理診所之前,他們更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
他不信,容箬在徐昀箋的診所門口出事是巧合。
那一段沒有監控,裴靖遠查了,診所的負一樓是停車場,這個出口平時是封閉的,另一個出口在隔壁小區的大門旁!
兩處相距甚遠,直接轉到了另一條街。
容箬的車無聲無息的‘憑空消失’,最大的可能,就是從那裏走的。
如果非要在徐昀箋和容箬之間找個橋樑,最大的可能,就是傅南一。
抽完最後一口煙,準確的將煙蒂彈進了一旁的垃圾箱!
他給慕錦年打了個電話:“箬箬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那頭很吵,慕錦年喝了酒,聲音微醺,遲了幾秒才應:“嗯。”
“懷眠受着傷,你們別鬧得太久。”
“好。”
裴靖遠驅車回他現在住的地方拿了些必需品,在樓上耽擱了一會兒,下樓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周圍已經沒人了。
暈黃的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他拉開車門準備上車,因為周遭的環境太安靜,加上敏銳的覺察力,所以,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有人在看他!
視線沒有惡意,卻也絕對稱不上平靜。
他回頭。
路燈下,一輛熟悉的車停在對面的一排車中間,不算獨特,他之所以熟悉,是因為車門上貼的貼紙!
只開了一條縫隙的窗戶里,有似有若無的煙霧飄出來。
腦海里迅速跳出一個名字——陳井然。
裴靖遠關了門,緩步走過去。
看他過去,原本只開了條細縫的窗戶降下來,露出陳井然那張介於成熟男人和少年之間矛盾氣質的俊臉。
裴靖遠皺眉:“你怎麼在這裏?”
陳井然抿唇,對裴靖遠,他一直抱着複雜的心態。
一方面感激他的幫助,另一方面又放不開心結,像個糾結的孩子!
這讓他自己都有點厭煩。
“我來看箬箬。”
他知道裴靖遠和容箬結婚了,也知道他們住在這裏。
之前一直在為了陳氏的爛攤子忙,現在空閑下來,就驅車來了這裏。
已經連續三天晚上了。
無意識的行為,等到他停下車,就已經在這裏了!
他從來不否認,他放不下她。
他的車就停在樓下,有時候一個小時,有時候大半夜,有時候......一整晚。
但是,從來沒見他們窗戶的燈亮過。
他看著錶上的時間,總是會想——
現在,箬箬和裴靖遠在做什麼。
親吻、擁抱,或者做ai!
每次一想起,那股子逼得人發瘋的空虛和心痛就一層層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讓他一秒都不想再在這裏呆下去。
開車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晃了一圈后,忍不住又回了這裏。
相比離她遠遠的,他更想呆在有她的這裏。
期望着,能有一場偶遇!
他想,他估計是瘋了。
有時候想想,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怎麼值得他這樣。
長的不算傾國傾城,性子也不算特別,比她溫柔的,比她潑辣的,比她性感的,比她善解人意的,他勾勾手,便有一打。
在他面前,木訥,不解風情,沒有女人該有的情緒。
他揪出容箬的無數個缺點,卻又用各種理由推翻對她的厭棄。
他想,他的確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