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告訴我,你準備用什麼去交換
139:告訴我,你準備用什麼去交換
一個小時后,醫生從急診室里出來:“已經搶救過來了,但還需要在加護病房觀察一段時間。”
容箬鬆了口氣,一回頭,發現裴靖遠已經不在了。
他站過的位置,只剩下兩個燃盡的煙蒂!
爸爸已經被推出來了,容箬深吸了一口氣,急忙迎上去。
他還處在昏睡中,臉上還有血跡。
送到病房,容箬打水給他擦臉,然後拿爸爸的手機給容莞打電話!
一直響到快自動掛斷了,那邊才接起,容莞顫巍巍的喊了一句:“爸爸,你好些了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爸爸還在昏迷中,你自己闖的禍,自己過來照顧着。”
容箬最聽不得她這副無辜的語氣。
整天瞎胡鬧,出了事,就跑的沒影了!
“怎麼是你拿爸爸的電話?”
聽到是容箬的聲音,容莞又開始歇斯底里的尖叫。
容箬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
容景天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這次病的比上次更嚴重,神態疲憊。
眼瞼焉噠噠的半睜着,無力地瞧了眼容箬:“箬箬啊,回去休息吧,爸爸沒事了。”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等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回答,容景天才又費力的睜開眼睛。
“箬箬?”
“嗯?”
容箬回神,手裏還握着手機,見容景天醒了,急忙將手機往桌上一放,起身替他掖了下被子。
“爸爸,感覺怎麼樣了?”
“好些了,”視線在病房裏環顧了一圈,“就你一個人?”
“我給容莞打過電話了。”
容景天點了點頭:“容氏怎麼樣了?”
容箬沒說話,她剛剛接到辛秘書的電話,今天容氏的股票又降了,大樓門口堵了很多要債的人,都已經拉起橫幅了。
見容箬沉默,容景天哀哀的嘆了一口氣,關於容氏的情況,他多少也是了解的。
病房裏陷入了沉默,整整一天,容箬都在病房裏守着他,而容景天一句話也沒說了!
醫生來檢查過,只說他的病情有點嚴重,隨時都有可能惡化。
再加上情緒不穩,腦溢血的幾率會大大增加。
容箬知道他煩心的是什麼,但是……
找裴靖遠?
不行!
她做不到這麼厚臉皮。
也不想為了這件事影響她跟靖哥哥之間的感情。
哪怕不能在一起,但以後想起來,總歸是美好的,而不是被一些瑣碎的事情所影響,變得污穢不堪。
三天,容莞一次也沒有來過,甚至一個電話都不曾打過。
南漾更是沒了蹤影!
容箬進入容氏之後,養成了看早報的習慣,但這幾天容景天情緒不好,頭版頭條上又都是容氏即將破產的消息。
她不想刺激他,所以每次都是趁吃早飯的時間,買一份隨便翻翻!
今天,正好看到容莞的消息,在報紙上佔了很小的篇幅。
其實主角也不是她,是她身旁的那個男人。
就憑她現在的身份,上報紙還是有難度的!
這男人容箬知道,是某某公司的總經理,長的不錯,就是名聲不太好。
看到內容,容箬幾乎是啼笑皆非,酒店開房被正牌女友抓了,還大打出手!
爸爸雖然沒有公開承認過她的身份,但還是有不少記者扒出她是容景天的私生女。
容箬剛準備結賬,手機就響了,是她找的照顧爸爸的看護。
她心裏一緊,一邊接電話一邊急匆匆的往外走:“喂。”
“容小姐,先生剛才一下子暈倒了,現在已經送入急診室了。”
容箬步伐不穩的沖入了住院大樓,看護正焦急的等在門口,見到她,立馬就迎了過來:
“容小姐,先生早上起來說是躺着累的慌,要去外面散散步,我剛準備去扶他,他就暈倒了。”
容箬知道自己不該朝看護髮火,但是她實在忍不住:“醫生說了,他現在病情還不穩定,盡量卧床休息,當初找你的時候不就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
看護訥訥的想替自己辯解兩句,但看容箬不善的臉色,只好低頭道歉。
發過脾氣后,容箬情緒穩定了些:“對不起,我不該朝你發火,我只是……”
看護急忙擺手,“我理解的,容小姐不用跟我道歉,是我沒有做好。”
容景天這一次再病發住院,容箬整個人都很不安,尤其是這幾天爸爸的狀態,更像是風中殘燭!
急診室的門,一會兒開一會兒關,一批人從裏面出來,又換另一批人進去。
容箬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像被一根繩索緊緊地繫着,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她給容莞打電話,直接被掛了,她又給南漾打,倒是接了,但聽說容景天病危,就說自己在鄉下老家,趕不過來!
還不等她繼續說,手機又被掛斷了。
容箬氣的差點將手機給砸了,那對自私自利的母女,一旦出了事,就不見蹤影了!
再想當初爸爸居然為了這樣的兩個女人放棄媽媽,害媽媽躲在房間裏整整哭了一個月,她覺得可氣的同時又替爸爸覺得可悲。
“容景天的家屬,誰是容景天的家屬!”
容箬坐在門口半個多小時,整個人神經緊多,身上冒虛汗。
她站起來的急,眼前一黑,幸好及時扶住旁邊的牆,要不然,就直接暈過去了。
“我是。”
護士將手中的病例板轉那個方向,“這是病危通知書,請家屬簽一下。”
容箬努力控制住情緒,飛快的從護士手裏接過筆,在末尾連貫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怕稍有遲疑,就簽不下去了!
護士轉身進去了,估計是看她狀態不好,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不用擔心,醫生們正在極力搶救。”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容景天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闖過來了。
“家屬要多加註意,不要再刺激病人的情緒了,如果再有下一次,情況會更加嚴重。”
這次都差點沒醒過來,下次……
“好。”
容景天被送入了加護病房,容箬進不去,只能在外面等着,每天下午的時候有一小時的探望時間。
容莞沒來,南漾也沒來。
但是媽媽,怕自己一個人照顧爸爸辛苦,每天都來跟她換班!
走道上四面通風,刺骨的冷風從敞開的領子直往裏灌。
容箬跺了跺腳,一轉身就看到從電梯裏出來的陳井然。
“是你呀。”
她的臉還僵着,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打聲招呼。
陳井然沒料到會在這裏看到容箬,站在電梯裏半天沒動,直到有人推了推他,“小夥子,你不是要出去嗎?”
他這才反應過來,伸手擋住已經閉合了一半的電梯門,從裏面跨出來。
“有個客戶生病了,我正好路過來看看,你呢?”
容氏即將破產的消息,已經報道了好幾個月,都疲勞了。
所以這次,容景天住院的消息知道的人並不多,媒體也沒有多加報道。
陳井然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我……有個長輩病了,我來照顧兩天。”
“哦。”
說完后,他也不知道怎麼延續話題,只能傻傻的站在那裏,將容箬看着。
已經有好久沒有見過面了吧?
一向能言善道的他,居然也有這麼拘謹的一天。
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他努力在腦海里回想着,見客戶時切入的各種話題,但一看到容箬的眸子,他就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媽的。
陳井然,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他在心裏狠狠的罵了自己一句,然後做出了一個腦子充血的舉動--
幾步跨到容箬面前,遵從了自己內心的***,將她抱在懷裏,手緊緊的按住她的後腦勺,“箬箬,讓我陪着你,我願意……”
願意融資,什麼要求都沒有。
話說到一半,就被容箬的掙扎打斷了。
陳井然萬般不舍,但是她不願意,他也不想勉強,順勢鬆開了他!
容箬看着他身後,輕輕的喊了一聲:“靖哥哥。”
聽到這三個字,陳井然整個人都緊繃了,拽過容箬,確定她不能掙脫后,才轉身看向身後。
冷冷一笑,“裴總,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在哪兒都能見到。”
對於他,裴靖遠直接忽略。
他的面相稍顯疲憊,但步伐還是一貫的優雅沉着,“你爸爸好點了嗎?”
“好多啦,謝謝。”
在裴靖遠面前,容箬不想多談容景天的事,直接一筆帶過了。
“七七替你找了一個美國的權威醫生,已經快到了,你跟我一起去機場?”
視線落在陳井然和容箬交疊的手上,很淡,卻能讓人瞬間有種醍醐灌頂的冷意!
“嗯嗯,我跟你一起。”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成功的讓容箬將手從陳井然的掌心裏抽出來,“對不起井然,我還有事兒要先走。”
陳井然神色不愉的看了眼裴靖遠,但這種情況,他什麼都不能說,也不能阻止容箬跟他離開。
“裴總,我們,來日方長。”
去機場的途中,裴靖遠將車停在路邊,下車接了個電話。
上來后,跟容箬說道:“對方臨時有事,沒有上到飛機,改了三天後的另外一班。”
容箬:“是不是根本沒有醫生?”
裴靖遠:“……”
本來是沒有的,只是個讓容箬和陳井然分開的借口,但是剛才下車打電話的時間,他已經安排好了。
裴靖遠不想解釋,將車停在路邊,手搭在方向盤上,“不要跟陳井然走的太近。”
他習慣了發號施令的說話方式,情緒不好,對容箬也就沒有半點婉轉。
容箬對他的語氣有些排斥,尤其是爸爸的病反覆無常,容氏的事又堆壓在一起,情緒難免有些暴躁。
換的誰,也不能好好說話。
“這是我的事。”
裴靖遠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他這段時間,心裏也是被各種情緒充斥着!
容氏的新聞,他每天都在關注,也知道容箬最近的情況不好過。
但是,他想幫卻不能幫。
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喜歡的人辛苦奔波,被那些平日裏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不入流的人拒絕羞辱……
他心裏比誰都難受。
郁青藍也知道他的心思,怕他哪一天腦子發暈就忘了父親的死,這段時間逼婚逼的緊,裴家客房裏住的女人,幾乎每天都要換一遍!
“你的事?”
他撿了最後幾個字重複,神色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冷漠,“那你知道,陳井然對你抱的是什麼心思嗎?”
這段時間的委屈,一股腦兒的湧上頭頂,她脫口而出的說道:
“至少他肯幫我,他給我想要的,我給她想要的,等價代換,我覺得很公平。”
說完后,容箬便後悔了,她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在裴靖遠面前,她的自控力一向很差。
再加上這段時間受的委屈,有些情緒憋在心裏太久了,一點就爆發了。
她承認,這段時間,她表面說的再好,心裏也怪過裴靖遠!
不是怪他置之不理,而是,怨他這段時間的不聞不問。
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關心,她也已經很滿足了!
但是,他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
就連七七,這段時間要忙婚禮的事,還每天給她打電話問容氏的情況,容景天的情況。
不說還好,有些情緒一旦開了閘,就再也控制不住。
容箬捂着臉,俯身,假裝不舒服的在裙子上蹭了蹭。
她不想讓裴靖遠看到她哭!
只是,眼淚像怎麼流也流不完似的,不一會兒,裙子上就染出了一大片濕的地方。
裴靖遠沒說話,容箬聽到打火機的聲音,應該是在點煙。
容箬咳了兩聲,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對不起,靖哥哥,我只是一時情緒激動,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對不起,我……我……我……爸爸那裏離不了人,我就先回醫院了。”
磕磕巴巴的說完,容箬伸手去摸車門。
‘啪嗒’一聲。
車門落鎖了!
“你……”容箬下意識的抬頭,臉上凌亂的淚痕就暴露在了裴靖遠面前。
她又急忙低下去:“還有事?”
裴靖遠一隻手撐着副駕駛的椅背,大半個身子都壓了過去,容箬被他禁錮在懷裏,被迫抬起頭。
挨得近。
呼吸交纏!
容箬整個人都繃緊了,不敢呼吸,一張小臉憋的通紅!
“公平交易?”
他一開口,容箬就聞到了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
“昨晚喝的,”他擰着眉,捏了捏眉心,又抬手捏住她的下顎,迫使她抬頭迎上他:“告訴我,什麼是公平交易?”
他快要被容箬給氣糊塗了。
本來心情就鬱悶,這會兒,連肺都在隱隱作疼。
右手指上還捏着煙,長長的煙灰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一揚手,將煙蒂從半開的窗戶扔了出去。
“說啊。”
容箬這幾天狀態不好,被他突然抬高的聲音嚇了一跳,“說什麼呀?”
“說你所謂的公平交易是什麼?他提供錢給容氏融資,你能提供什麼給他?”
容箬氣得直喘氣,瞪了他一眼,轉身去開門鎖。
“我現在要回醫院,你喝醉了,還是......”
早點回去休息。
後面的話直接被他壓下來的唇堵了回去,淡淡的酒香侵入味蕾,還有一股子清涼的薄荷味!
他的吻沒有絲毫技術可言,巧取豪奪,霸道狠戾。
輾轉了幾下。
就能嘗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唇瓣上傳來的刺痛,讓她瑟縮着拚命往後躲!
裴靖遠按了一下座椅下方調座椅角度的按鈕,靠背猛的一下降下去,容箬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揪住他的衣領。
裴靖遠鬆開她,從駕駛室的位置跨過來。
雙膝跪在座椅上,將她禁錮在身下,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她長時間勞心勞力而略顯疲憊,卻依然精緻美麗的臉。
唇瓣上,還殘留着曖昧的水漬。
更襯得他的唇色瀲灧,唇形飽滿性感!
輕啟,吐出幾個薄涼的字:“身體?婚姻?”
“什麼?”
容箬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他說的,是她能跟陳井然交換的東西。
尤其是‘身體’兩個字,讓容箬像被扒光了暴露在大眾的面前!
***裸的羞恥感讓她紅了眼眶。
“是,我現在除了這具身體,能與他交換的東西,還真的不多。”
看着裴靖遠驀然變了的臉色,容箬居然有種變態的釋然。
也許,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本來就該這樣——互相折磨。
是啊!
她爸爸,是直接害死他爸爸的兇手。
這樣的家族世仇,怎麼能相愛呢!
他原本,就不該寵着她慣着她,應該根據大部分狗血劇情一樣,相愛想殺,虐得體無完膚。
這樣,他出氣了,她也不用被愧疚壓的喘不過氣。
他們維持着這個姿勢好一會兒沒有動作。
也沒有說話!
像是兩尊蠟像。
容箬有一束頭髮散了,貼在臉上,被他的呼吸拂動,劃過臉頰痒痒的。
她想伸手去抓,但是又不想打破這樣的氛圍。
雖然詭異,但至少,他和她靠的很近!
下次,可能沒有這種機會了。
裴靖遠伸手替她將頭髮別到耳後,聲音微微的沙啞隱忍:“一定要保住容氏?”
容箬思考了好半晌,點頭,“嗯。”
這個決定,是她今天早上看到爸爸被送到急診室,又一次下病危通知書後決定的!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絕望的死去。
如果是從小就不愛她,不寵她,她可以說服自己不去管。
但是,爸爸小時候對她很好。
只要她想要的,只要開了口,放學回來,就會擺在客廳的茶几上!
這麼多年,從來都是這樣。
所以,如今爸爸生死垂危,她怎麼能不管。
不能不管爸爸,但並不代表,她會管容莞和南漾那對自私的母女。
裴靖遠沉默了很長時間,終於鬆開她,坐回了駕駛室,手捏着眉心,眸子半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