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身世
兩個月前，紅杏回到鎮國公府，住的是一個死了的小妾空出來院子，一個月前，那場大火將那小院化為灰燼，國公府便將紅杏的住處，安置在了她母親花氏的院子。
楚薔回到院子，正聽得花氏房間傳出花氏的哭聲，楚薔皺眉，剛想進去看個究竟，聽到屋子裏男人的怒吼，頓住了腳步。
“都是你教出來的好東西，你可知道她今日將婉公主弄下水，會有什麼後果？剛才我得到消息，婉公主醒來后在宮裏大鬧，說要追究，你說該怎麼辦？明日就讓那傻子乖乖的進宮請罪，不管婉公主如何降罪，她都得好好給我受着，若連累了鎮國公府，就是我，也要打死她！”
“不，老爺，紅杏她……紅杏她好歹是你的女兒……”花氏說到此，話卻噎住，氣息慌亂起來。
一陣杯盤碎裂聲緊隨而至，鎮國公面目猙獰，“我的女兒？那傻子是哪個男人的種，你最清楚，當年要不是我仁慈，哪會讓你帶着這麼一個野種跟了我？”
門外，楚薔蹙眉，聰明如她，自是聽出些端倪，心中詫異，這紅杏，不是鎮國公的親生女兒嗎？
正吃驚的當口，哐當一聲，門被打開，鎮國公大步出了房，迎面瞧見站在門口的楚薔，那眼神更似要噴出火來。
“你給我好好等着，明日，自己進宮領罪。”說罷，一甩衣袖，大步走出院子。
追出來的花氏，早已哭成了淚人，看到楚薔，立即擦了淚，拉着楚薔進了屋。
房間裏，二人皆是沉默，花氏看着楚薔，欲言又止好半響，想到什麼，又禁不住抹淚，“紅杏，都是娘沒用，娘保護不好你，當年，他說會待你好，娘才……可誰知……娘沒用，只能眼睜睜的看你受欺，本是好好一個姑娘家，卻不得不裝傻，還有你的婚事……”
花氏想到剛被退了的婚，哭得更加傷心欲絕，楚薔看在眼裏，紅杏的記憶中，花氏歷來都是溫柔少語，處處受欺，鎮國公對她最是淡漠，想到花氏的話，楚薔心中瞭然。
那鎮國公生性風流，妻妾成群，想來，當年是看上花氏的美貌，才容了紅杏的存在，可對花氏的新鮮勁兒一過，曾經的承諾，他哪還記得？
仁慈嗎？楚薔眼底一抹鄙夷，花氏握着楚薔的手，看她的眼神多了些無奈，“紅杏，不該是這樣的，你的命……不該是這樣的，你……”
花氏欲言又止，目光閃了閃，神色激動起來，“紅杏，你走吧，去哪兒都好，離開這裏，回你師父那裏，娘……”
花氏說著，轉身到枕下的暗格拿了一個東西，塞入楚薔手中，“這個你帶在身上，這是……總之，你要好好保管，說不定……說不定有朝一日，你能……”
話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近乎呢喃，讓人聽不真切，那眼神，更有些失魂落魄。
楚薔看着被塞入手中的扳指，白玉之上，雕刻着紅色的紋路，那紋路構成的圖案，讓楚薔不由一驚，前世，她曾和離國對戰，曾在敵軍的戰旗上，見到過這樣的圖案。
楚薔心知這扳指的不尋常，這樣的扳指在花氏一個深閨女人手中，意味着什麼？
楚薔斂眉，沉吟半響，卻沒問紅杏的身世，沒問這扳指的來歷，只是將扳指推了回去，“我不會離開。”
花氏一驚，“你若不離開，明日婉公主降罪，她的性子，只怕要往死了整，鎮國公他……他不會護你。”
那又如何？
明日，東祁使臣到達安陽，她不能錯過！
況且……想到什麼，楚薔嘴角微揚，“明日，那婉公主怕也不願處置我。”
花氏見楚薔眼裏的神采，有些恍惚，她知道紅杏聰慧，可方才那一剎，花氏覺得，眼前的紅杏，眼睛裏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格外耀眼。
翌日一大早，宮裏的人，果然早早就到了，說是奉了婉公主之命，要將鎮國公府的紅杏帶進宮，鎮國公沒有阻攔，領着人到了紅杏的住處。
一進院子，花氏在院內，卻不見楚薔的身影。
“紅杏人呢？”鎮國公黑着臉，迫不及待的想將人交出去。
花氏猛跪在地上，神色慌亂，“老爺，紅杏在房裏，可……”
沒待花氏說完，鎮國公便繞開花氏，帶着人大步走進房間，不消片刻，便押了個女子出來，那女子帶着面紗，但依稀辨別得出，那正是楚薔。
那些人不由分說，帶了楚薔就要走，花氏焦急之下，抱住鎮國公的腿，“老爺，使不得，紅杏她身子不適，進不得皇宮，若衝撞了宮裏的主子……”
鎮國公嫌惡的瞥了花氏一眼，一腳揣在花氏胸口，大步出了院子。
花氏忍着痛，艱難的起身，看着逐漸消失的背影，一臉擔憂，方才，她按紅杏的交代演了一齣戲，可不知紅杏進宮，又能否應付得過去？
距北魏都城安陽千里之外，原野上，一行隊伍，徐徐而行。
隊伍中，一輛全身通黑的馬車格外惹眼，這一段路程，經過的每座山頭都有山賊流匪，可這一行隊伍，卻暢通無阻。
原因無他，單是因着那馬車上的一個“赤”字，就足以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馬車上，足足可以容納十來人的空間，被一襲黑簾隔開。
黑簾外，絕色女子彈着琴，琴聲悠揚。
黑簾內，男人一襲黑袍，靠在榻上，手中端着杯酒，那眼中的邪氣，讓人不敢逼視。
終於，琴聲停住，馬車外，恭敬的聲音傳來，“主子，算算日子，東祁的人該是今日達到安陽，咱們是不是要加快些速度？”
黑簾中的人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眸中的顏色更深了些，片刻，那低沉渾厚的聲音緩緩響起，“不急，給他們些時間，讓他們緩口氣。”
那聲音，外面的男人聽來，心中更是敬畏。
車內的絕色女子聽來，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微微抬眼，透過黑簾的縫隙，正巧瞧見男人的臉，俊美的五官，稜角分明，幽暗的深眸，邪魅性感，一時間，女子看得醉了，一顆心更似不受自己控制。
只是，下一瞬，黑簾內男人的視線掃過來，女子身體一顫，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渾身緊繃，不敢再看過去一眼，腦中，男人嘴角輕揚，似看穿她心思的模樣，似鬼魅一般纏着她，怎麼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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