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想問候你大爺!
玉笙居內,因為角義大廚深夜“被騷擾”而連人帶樹扛來控訴,原本已經沐浴完準備歇下的扶笙蹙眉過後來到前殿。
“殿下,有人深夜偷窺我。”角義與商義一左一右扶着那棵樹,高聲指控,“害得屬下纏綿夢中驚坐起,肩扛砍刀出牆來。導致睡眠不足,精神不佳,手腳抽筋,口吐白沫險些昏厥,估計……明天一早沒法為殿下下廚了。”
荀久:“……!”這丫也忒能吹噓了,要真“手腳抽筋,口吐白沫”,他還能精神抖擻地把這麼大一棵樹從他的院子扛到玉笙居來告狀?
“最重要的是,害得屬下把院裏最後一根樹枝上的葉子數完了。”角義疾言厲色地補充,那架勢,彷彿荀久殺他妻兒還把他八十歲的老父那啥了。
荀久:“!”有這麼甩黑鍋告狀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簡直忍無可忍!
咬着牙,荀久決定……重新再忍。
沒辦法,誰讓她恐高,這棵梨樹可比昨天晚上扶笙浴房外面那棵高大多了,她此刻就像一隻大蟲子似的掛在上面一動不敢動,眼風只要往下面一瞟,大腦就開始犯暈,她很怕角義一個狠心將梨樹放倒讓她直接摔下去。
商義更是緊緊扶着樹不敢動,唯恐她一個不穩如同梨子一樣掉下來。
“小肥臉……”荀久閉着眼睛朝底下低聲叫喚,“你快幫我解圍啊,等姐下去便親自幫你研製一款純天然面膜,保證讓你用一次就永絕後患。”
商義不懂“面膜”為何意,只覺得這句話有些陰嗖嗖的。
他想了想,問:“那東西能吃嗎?”
荀久:“……能,肯定能,保證你吃了第一次還想吃第二次。”
“那我不要了。”商義兩手扶着樹,有些艱難地抬起頭看她,“人家還要減肥呢!”
荀久明顯聽到了自己磨牙的聲音,緘默片刻,她連哄帶騙道:“剛才同你開玩笑呢,面膜就是貼在臉上能讓你皮膚白白嫩嫩越活越年輕的東西,你若是幫我解圍先讓我下去,我明天就大發慈悲幫你做一次。”
對於愛美的商義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誘惑,更何況坊間傳言荀家祖上有一本《長生秘錄》,聽說就是以中醫手段平衡陰陽,使身體“形與神俱”來達到延年益壽的妙用。
所以此刻聽到荀久親口說出能讓皮膚變光滑的法子,商義想都不想就信了。
“不許反悔!”他似乎極其怕她轉身不認賬,先低聲警告了一番這才望向殿內端正而坐的扶笙。
“殿下,其實久姑娘她……”
“其實,小肥臉是這個女人的同夥。”角義大言不慚,滔滔江水般說個不停,“他們二人覬覦我的美色,因此趁夜騷擾。”
殿內掛了宮燈,光澤迷離,照得扶笙原就清冷的面容如同覆了遠山霧水,錦袍金冠,月白色銀竹暗紋的寬袍大袖垂落半截,眼眸深邃如海,其間暗含細碎光芒,轉瞬而逝。
這是荀久頭一次認真看扶笙的面容。
猶如沉寂千百年的高嶺雪山,聖潔之蓮初綻,淡瞰大千世界眾生相,倒映山河脈絡亘古今。
所謂一霎風華成永痕,大抵不過如此。
有那麼一刻,荀久腦袋裏一片空白。
兩世加起來一共見過的美男數不勝數,卻唯有這一個,讓人見一眼就覺得到達了美的極致巔峰。
再看一眼便覺得……
“荀、久!”扶笙抬眸,懶懶瞥向掛在樹上的人,語氣頗淡,“你還有何遺言要交代?”
欠揍!
荀久咬着唇肉默默補充完上面那句話。
她就不明白了,他不好好當他的高冷帝,為什麼總是和她過不去?
盡量壓制住恐高帶來的眩暈,荀久抓緊了身下的樹枝,呵呵一笑,“在我們那裏,你這樣說話很容易挨打的。”
扶笙懶得與她廢話,抬手示意角義,“行了,你下去歇着罷!”
荀久一聽慌了,若是角義走開,就只剩商義一個人在這裏,他肯定扶不住這棵高大的樹,要是一個不小心放倒,她不死也得半殘廢。
“噯……別別別!”荀久連連擺手,“我要是摔死了,宮義的傷可沒得救。”
“府里有醫官。”扶笙端了茶淺啜一口。
荀久冷嗤一聲,“你那個迂腐至極墨守成規的醫官要是能用,早上何苦用三個條件來交換讓我去救?”
“放你下來是第二個條件。”扶笙的語氣,平靜中添了一絲篤定。
這個黑心的,竟然用這樣的方式逼她把第二個條件用完!
荀久頓覺牙根癢。
她想了想,覺得不能讓他就這麼佔了便宜。
“小肥臉。”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把身家性命交付給商義,“你聽着,待會兒我從這裏跳下去,你得好好接住我不能讓我落地損傷半分,否則若是毀了容見不得人,明天的面膜就打水漂,當我沒說,聽到沒有!”
“啊?”商義早有預料她會出爾反爾,卻沒想到速度這麼快,可是為了那千金難得的面膜,他無辜過後只能無辜點頭,“那好吧,你可得掉准一點,否則人家沒把握接住。”
這一點荀久自然明白,她必須在他放開梨樹的瞬間跳下去,否則就只能等着被大樹倒下壓死或者撞死。
“那好,我跳了。”荀久緊張地看着下面,突然閉上眼睛喊:“一、二……”
“嘭——”一聲巨響過後,荀久只覺得天旋地轉,勉強睜開眼睛見到商義捂着雙眼站在方才的位置。
荀久一口老血湧上喉嚨,“我讓你接住我你捂眼睛做什麼?”
商義將手挪開,一臉憋屈,“人家還沒放,你就掉下來了。”
荀久聞言,頓時反應過來是角義先放了手導致商義沒能扶住從而讓她與大樹一起倒了下來。
所幸的是,她騎在樹枝上,此樹枝葉繁茂,倒下來的地方枝葉先着地,除了摔到屁股,她並沒有受傷。
但荀久還是覺得胸悶氣短想吃人肉。
“你不是說小天秤有糾結症嗎?”她衝著商義大吼一聲。
商義更加憋屈,“我來不及告訴你,在你數一的時候小天秤嘴裏念叨‘不放’,你數二的時候他又念叨‘放’……”
“所以剛才他又糾結了一回?”荀久殺人的目光剜過去。
“按理說來……是這樣的。”商義勉強點頭。
荀久白眼一翻,暈厥之前恨恨一句,“扶笙,我的遺言就是想問候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