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真假追查
“這孩子,也沒人說是她絆倒了孫嬤嬤,她做什麼如此?”馮氏無奈一笑,打破了一室的死寂,“連怪力亂神之語都諢說出來,可真不像話。等明日教養嬤嬤來了,一定好好教教她,改改她的怪脾氣。”
溫柔又無奈的聲音,似充滿了包容與疼愛。然而仔細聽去,卻能發現其中的緊張與不自然。
江子興聽完,沒有說什麼,只是站起身道:“教養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公務繁忙,這些事不必事事跟我彙報。”說完,抬腳走了。
馮氏愣了一下,張口想喚住他,眼神微動,又閉上口。一笑起身,恭送道:“老爺慢走。”等江子興的身影不見了,一張溫柔的臉龐瞬間變得陰冷,坐回座位,冷聲道:“來人!叫孫嬤嬤過來!”
她倒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多時,孫嬤嬤過來了,兩邊臉頰還能看出來紅腫的痕迹,見到馮氏便跪下了,滿臉羞愧地道:“老奴愧對夫人的吩咐。”
“究竟怎麼回事?”馮氏直接問道,“是不是那個臭丫頭使了什麼詭計?”
孫嬤嬤聽罷,心裏咯噔一下。
旁人可能聽不出來,但她伺候馮氏多年,馮氏每句話、每個字的含義,她都聽得出區別。
馮氏問的是“是不是那個臭丫頭使了什麼詭計”,而不是“那個臭丫頭使了什麼詭計”,可見她並不確定江絮做了什麼。
以馮氏的精明,委實少見。
“回夫人的話……”孫嬤嬤低着頭,按照江絮教給她的話,用一種疑惑又不確定的聲音說道,“老奴在芙蓉院裏,走路總是跌跤,像是……像是……”
馮氏緊緊盯着她,右手扳緊了椅子扶手:“說!”
“像是……”孫嬤嬤打了個冷噤,抬頭看了馮氏一眼,一咬牙說道:“像被人抱住了腿!”
這樣的鬼話,馮氏能信?至少,孫嬤嬤自己是一點兒也不信的。
來之前,孫嬤嬤心裏是忐忑的。江絮拿了她惦記多年,始終無法釋懷的事勾她,讓她既憤怒又無奈,既緊張又害怕。馮氏那樣精明,能糊弄過去嗎?
此時見了馮氏,孫嬤嬤明白,馮氏被糊弄住了。故此,才敢說出那番話來。
只不過,心裏仍舊止不住地撲通撲通狂跳,一時緊張難抑,猛地伏下去,砰砰磕頭起來:“老奴年紀大了,辦事不利索,誤了夫人的計劃,請夫人處置。”
好半天,頭上一片靜悄悄。
孫嬤嬤的額頭上逐漸冒出汗來,這是她頭一回違背馮氏的吩咐,並夥同外人欺瞞馮氏。
可是,江絮手裏握着她想知道的秘密,她身不由己!
在孫嬤嬤看不到的地方,馮氏的眼神充滿陰鬱。右手握住椅子扶手,力氣大得指節都發白了。
她並非不懷疑孫嬤嬤。御下多年,馮氏深知一個道理,下人的衷心都是有前提的。當誘惑足夠大時,背叛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孫嬤嬤雖然跟了她多年,一直衷心耿耿,但也不是沒有背叛的可能。
但這件事,馮氏能夠肯定,孫嬤嬤沒有背叛她。因為,那件事孫嬤嬤根本不知道。
江絮也不可能知道。
這才是馮氏想不通之處——江絮為什麼說看到了振哥兒?就連振哥兒死的那日,身上的衣着打扮都沒有說錯半分,就像是她親眼見過一樣。
馮氏十分確定,江絮絕沒有見過振哥兒。那麼,她為何那樣說?孫嬤嬤又為何配合她說?難道,世上當真有鬼?
想到此處,馮氏只覺脖子後面似乎拂過一陣冷風,頓時繃緊了身子。
世上絕不可能有鬼!
要麼是振哥兒的那件事暴露了,要麼是江絮和孫嬤嬤聯合起來騙她!
馮氏的手指緊緊捏着扶手,眼神陰鶩。臭丫頭的那番話,江子興也聽到了,他會信以為真嗎?
“夫人?”這時,孫嬤嬤的出聲,打斷了馮氏的沉思。
馮氏抬眼看過去,只見孫嬤嬤還跪在地上,眼神一掃,看向屋裏的丫鬟們,淡淡說道:“都是死的嗎?怎麼還叫你們嬤嬤跪在地上?”
孫嬤嬤忙道:“不敢勞動姑娘們。”自己雙手撐着地,慢慢站了起來。抬頭看了一眼,猶豫了下,說道:“夫人讓我敲打那個丫頭,老奴按照夫人的吩咐做了,只不過……”
馮氏眼神一閃:“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似乎沒有什麼用。”孫嬤嬤皺了皺眉,“老奴一說,她便露出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說得重了,她便開始哭,竟不知憤怒為何物一般,只知道哭。”
“沒用的東西!”這時,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傳來,只見江予彤邁進門來,一臉不屑地道。
江予彤方才聽說孫嬤嬤似乎被江絮整治了,便過來瞧一瞧,哪知才進來便聽到孫嬤嬤的話,頓時十分不屑。
“嬤嬤的臉是怎麼回事?不是被人打了吧?”走得近了,看清孫嬤嬤的臉,江予彤懷疑地道。
孫嬤嬤連忙擺手,一臉慚愧地道:“都怪老奴不中用,眼睛不好使,一路跌了幾回。”
馮氏自己一肚子陰私,卻最不喜女兒學這些。誰敢在江予彤面前提這些,她定要狠狠發落的。
“哼,你們只管瞞着我吧。”江予彤也不是傻的,馮氏瞞着她許多事,她又豈會一點兒也察覺不到?只不過,馮氏又不會害她,她也懶得追究就是了。
往旁邊一坐,逗起馮氏屋裏的鸚鵡來。
有江予彤在這裏,許多話便不好說了。馮氏看着垂下頭,一臉羞愧的孫嬤嬤,溫柔笑了笑:“嬤嬤不必在意。既然那丫頭如此軟弱,倒也叫人放心許多。”
哼,既是個沒用的就好,正好給她女兒做一條狗,一條聽話的狗。
馮氏的眼神充滿不屑,比她那個娘還沒用,早知她是這般怯懦的,倒不必做那些小動作了,沒得沾一身腥。
想到江絮在江子興面前說的那些話,以及那副看起來毫無破綻的走路姿態,眼神又深了深。
“竟沒見過這樣沒用的!”孫嬤嬤抬頭看了馮氏一眼,腦中浮現芙蓉院中江絮似笑非笑,有恃無恐的樣子,違心說道:“老奴才不過說了兩句,什麼詞兒都沒來得及用呢,她就哭天抹淚的!”
聽到這裏,馮氏有些納悶:“她從小長在那種地方,按說沒少挨白眼才是,怎麼才說兩句就受不了,動不動就哭,跟沒吃過苦似的?”
“老奴也覺得奇怪。”孫嬤嬤說道,“徐管事回來時,說是親眼看到易媽媽擰那丫頭,那丫頭一聲不吭,一看就是苦日子過慣了的。老奴給她換衣裳的時候,也打量了她的手,粗糙有老繭,真箇兒就是做慣粗活的。”
馮氏若有所思:“嬤嬤記不記得她剛下轎子的時候?那張小臉一露出來,滿院子的下人都盯着她瞧。雖然又蠢又丟份,但那雙眼睛一掃一瞄,卻是風情無限,我瞧着嫌棄她的人不多,憐惜她的倒不少。”
江絮生得太好了,不僅繼承了陶氏的美貌,而且青出於藍。而且,她雖然在青樓長大,易媽媽卻並不十分苛待她,除了做活的雙手,其他地方均是細皮嫩肉的。白里透粉,細膩無暇,沒幾個人比得上。
“哼,漂亮有什麼用?”不等孫嬤嬤說話,坐在一旁逗鸚鵡的江予彤開口了,輕蔑地道:“長得再好,也不過是替我做我不想做的事,給江家謀利的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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