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在她面前,情緒竟如此善變
盛夏。
曾氏莊園瀰漫在一片暑氣過盛的綠意之中,曉庭里,花艷艷,蟬聲聲。
景緻依舊,只是人事陡變。
這年夏天,註定不平靜。
曾氏莊園西苑的正廳里,殷念雨與曾沁安靜坐一室,目光時有交集,卻始終無言。
終究,還是曾沁安先開了口:“你們母子倆為了眼前這一切,真是煞費苦心了。”
殷念雨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貼身的裙子,雙手優雅交疊於身前,唇線輕揚,目光波瀾不驚地望着眼前這個已入遲暮之年的男子。
她說:“若沒有您,我們母子何來的今天呢。”語氣閑散,竟是半點舊日夙恨都不曾流露出來。
殷念雨似乎不再有耐心陪着曾沁安繼續坐下去,她緩緩從沙發間起身,轉眸睨了眼管家費曼:“好好照顧曾先生。”
曾沁安坐在廳廊中,望着女子依舊曼妙的背影漸漸遠離自己的視線,對費曼道:“去告訴京墨,我想見他。”
費曼無聲地走了出去。
曾沁安未必不知道,在這樣的時候,幾乎有大半個費城的人都想要見上京墨一面。
費曼剛走到西苑門口,就看到殷念雨背對着自己,站在一團花開艷麗的海棠牆邊,緩緩地吸着一支煙。
她偶爾輕抬下巴,慢慢將口中的煙霧吹進光線明媚的空氣之中。
抽了一半的香煙夾在指尖,殷念雨轉身看向站在門口處的費曼,容貌艷麗的臉上似笑非笑:“當年,我帶着京墨離開這裏的時候,你曾對我說過一句話,你還記得嗎?”
費曼靜默而立。
殷念雨輕輕揚了揚唇,又道:“你說,人最不應該的,是抱着不該有的痴心妄想生活。”
費曼望着她指尖裊裊而燃的煙,聲音極輕地問:“您這一整天,其實也沒見過京墨少爺吧?”
殷念雨揉碎了指尖的煙,雙眸直直地望着費曼:“你什麼意思?”
費曼看似恭謙地福了福身體,道:“您似乎又高估了自己在旁人心中的地位。”
殷念雨長久地凝着他,最後輕哼了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出了西苑,她隨手招來一個相熟的屬下,問道:“你們京爺呢?”
“剛剛駕車出門了。”
殷念雨又問:“他一個人?”
“不是,帶着沈姑娘一起出去的。”
*
這樣兵荒馬亂的時候,京墨卻拋下一切,帶着沈宓暫時了離開了曾氏莊園。
車在開往市區的路上一路飛馳,沈宓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輕搖下了一點車窗,偶爾轉眸看一眼時間。
墨鏡後面,京墨的雙眼無聲劃過女子姣好的側臉。
盛夏的街頭,熱氣逼人,車內空調被京墨又調低了幾度,他開着車,修長的指尖看似閑適愜意地在黑色的方向盤上輕輕地敲着。
一雙涼薄妖艷的唇輕啟:“趕時間?”
沈宓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大約是猜到這人心情不好,避重就輕地道:“結婚註冊的地方再過一個小時就關門了。”
京墨看向她,明知她不過是虛情假意,心裏卻還是被沈宓的話哄得沒了脾氣。
他輕揚了唇,笑得春風拂面:“真的這麼急着嫁給爺?”
沈宓沒有回答,她微低了頭,目光觸及京墨右手虎口處的淡淡血痕。
她竟主動地捧起了京墨的右手,用消毒紙巾替他一點點擦去血跡。
京墨心間一悸,他將車駛進附近的停車場,轉眸,深深地凝着這一刻眉眼溫順的沈宓。
下一秒,京墨反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霸道地拉扯着她靠近自己,唇落在她的耳尖,輕柔摩挲。
沈宓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與自己如此親近,耳邊清晰地傳來他溫熱的氣息,身體本能地僵直在他的懷裏。
京墨勾起了她的下巴,一雙瀲灧的雙眸彷彿一下就能夠徹底地看透她的心事。
這女子的心裏眼中,竟全然沒有一點他的影子。
京爺一點點地眯起了眸,放在女子臉上的手指漸漸捏緊。沈宓白皙的臉上很快便浮現出幾個觸目驚心的指痕。
“你眼中既沒有爺,還留着這雙蠱惑人心的眼睛做什麼?”
京墨這人,向來喜怒無常。
哪怕這一刻,京墨真的出手剮了她的雙眼,沈宓也絲毫不會覺得奇怪。
但她安安靜靜地看着他盛怒下的臉,心中卻莫名地泛起一股自信。
她知道,自己在這男人的心中的地位不太一樣。
他望着她的目光,太過複雜糾纏。
沈宓的身體在這樣的僵持之中反而漸漸地放鬆了下來,她將自己柔軟地倚在男人的懷裏,一張臉埋進了京墨的脖頸處。
骨骼相貼,肌膚相親。
果然,京墨在她的柔順中漸漸消了火。
手掌輕輕撫摸着她的背脊,京爺語氣不善地道:“你怎麼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