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豹子肉
張永雖然心中恐懼,但他一直死死盯着豹子,對他的每一分細節都在斟酌把握。這段時間他在山間穿梭跳躍,對身體機能的理解達到一個新層次。
任何生物,他的行動都有微妙的節奏,這種節奏被突然飛來的外物打亂,他可以自動調節。但有時候,當這件外物的落點很刁鑽的時候,反而會讓他困惑。
張永以前打過乒乓球,喜歡執橫板,知道左右手之間的落點會造成自己決斷的困惑。敵人要是突然將球推到那裏,自己往往措手不及,痛失良機。
張永就在尋找這樣一個讓豹子困惑的點,打亂他的步伐。他看不清豹子的動作,但現在,醫者的直覺,是他唯一的依靠。
張永目光如電,豹子剛剛發力,他就扔出了手中藥鋤!他沒有攻擊豹子的頭顱,而是徑直擊向豹子躍步的四肢。豹子的腳步是有規律的,四隻腳,往往兩隻落地,兩隻朝前行走。張永要抓的,就是豹子邁步的一剎那,攻擊它落地的雙足,當這個時間把握得極好的時候,豹子邁出的雙腳來不及落地用力,而沒有邁出的雙腳只好跳起躲避。這種匆忙的跳躍很難保持身體的平衡,而腳步被打亂后,必然有個調整的時間。
果然,豹子勢大力沉,箭在玄上,只能雙足用力,輕輕一跳,越過葯鋤,來到張永面前。
張永早已準備充分,將身迅速一伏,一把短匕插向豹子勁窩。由於豹子被葯鋤打亂腳步,需要調整,露出了空隙。躲避時又躍到空中,根本沒有借力變向的機會,竟眼睜睜看着張永銳利匕首,穿過四足之間的縫隙,插進自己上腹,順勢劃出一道慘怖的長線。
四足越過,張永身上留下十幾個爪印。要不是豹子前沖,力道被自身速度卸了,恐怕連張永的肩胛也要抓碎。鮮血染紅了上衣,沒有一刻停止。
張永勉強扭頭,見豹子躺在草叢裏沒有動彈。才放心用真氣護住血脈。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鍊,他已經可以用真氣封住自己的血路。血流停止后,張永又掙扎着取出傷葯。因為傷口在背上,張永需要將痛手反轉,費了半天勁才抹在傷口上。
待張永弄好傷口起身觀察時,才發現豹子一雙眼睛正狠狠的瞪着他。
“你也會死不瞑目嗎?”張永見豹子在死前仍然轉過身來想要咬他,嘴角笑了笑。此刻張永真氣雖然還很充足,但全身依舊軟軟的。他坐到草地里,好半天,才又勉強爬起來。
張永走到豹子身邊,將匕首拔出,擦去血跡,掛在了腰間。他摸了摸豹子的額頭,將它的雙眼閉上,才開始挖葯。
“我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上來挖一次這麼危險,以後鄉親們要是需要,好麻煩。”張永想起房后家裏世代開闢的葯園,決定將一部分牛膝移植到自家的葯園裏,以後就算自己不在,鄉親們也能繼續使用。
張永挖足了滿滿一袋牛膝的根莖和黃芪的根莖,帶了幾根鮮活的,決定回去了。此時草葉上的牛膝被挖去了一大半,黃芪則挖了個精光。
因為豹子抓傷,張永動作慢了很多,此刻一看,才發現夕陽已快落山。
思仙訣果然強大,只要真氣充足,身體的回復速度就神奇飛快。張永掛着滿滿的葯袋,抗着沉沉的豹子,走下山去。
狼已經沒有必要再拿了,想拿也拿不動。至於豹子,他需要一件好一點的衣服。是的,冬天遲早要來,可不能像往年一樣鑽在被窩裏打顫。
張永回到村裡時,天已經很暗。他不知道老人今天又為他嘆了幾口氣,徑直回到自己的屋裏。
桌上,依舊是一碗山署。
張永看了看扔在地上的豹子,一個月沒有吃肉,很想做一頓來吃,但張永還是端起山署狼吞虎咽的吃了。今天,村裏的狩獵隊只休息兩晚,又出去了。這一去,不知道哪一天才回來。雖然張永今天一下就打了兩隻,但對方都以為他是軟蛋,所以湊上來了。真正要殺死一隻逃跑的野獸,談何容易?搞不好,可能還會被獸群圍攻。
張永想着豹子的恐怖,知道那一刻,自己完全是在賭博。他的心跳,直到如今還在激動不已。就在剛才,他想起那一幕的時候,他都快窒息了。
差一點,自己就要死。
而鬍子的爸爸,就是被野獸的利爪掃在了胸口上。那時他要是有自己配置的傷葯,何至於要躺幾個月?想到這裏,張永更加堅定了取信鄉親們的決心。只有讓鄉親們相信自己,他們才會用自己的葯,才會減少受傷和死亡。九水村也才會不斷的繁衍壯大,在彈環山裡幸福的生活下去。
張永趁着夜色,麻利的將草藥掛到房檐下陰乾。一般來說,草藥都不能用太陽晒乾,有些甚至不能用柴火烤乾,對於一些特殊一點的藥材,還要在特殊的溫度下,配上一些東西,才能夠烘乾。
張永掛完草藥后,將挖來的幾株鮮草載到了後院裏。“過兩天,再把後院擴大點,多栽一些。”張永回到屋裏后,看了看竹筒,又坐到床上,開始盈養紫幻香。
第二天,張永練完功后,回來處理豹子。豹子身上也有藥材。豹子腳上的肌腱叫做“豹子蹄筋”,接骨的良藥,如果遇到骨折,一般的療傷藥效果是不夠的,需要增加接骨生骨的藥材,骨折才能好快點。
張永將短匕從腰間取出,試着剔去豹子的表皮,將來好做衣服。短匕是父親留給張永的遺物之一,據說是家裏世代相傳,鋒利無比。張永只是輕輕撥弄,一張豹子皮就完整的褪了下來。
“老頭,豹子的肌腱怎麼剔?”張永看着豹子的四肢,想了想,沒有頭緒。
“你以前的父母太嬌慣你了,居然連一頓肉都沒讓你自己做過。你的短匕太鋒利,肌腱也經不住輕輕一割。你小心點,慢慢將表層的肉剔去,裏面的肌腱連着骨頭,很明顯的。”
張永輕輕的剔除表面的豹子肉,放到碗裏,漸漸的,一根堅韌的肉條出現了。和其他肉相比,肌腱的顏色略白,很明顯。張永小心的剔除肌腱上的碎肉,再把肌腱從骨頭上切下。
這回張永沒有把肌腱放到房檐下陰乾,因為那樣可能會被老鼠或者其他動物夜裏偷吃了。他只能放在專門的地方烘乾。
豹子的臟腑也有治療作用,張永將需要的臟腑依着老頭的指點,一個個的取出來。因為匕首太鋒利,把心臟都割破了,張永不得不將心臟放棄。
割完肉的張永很想自己做一頓豹子肉來吃,但看着滿屋亂翻翻的,心中不覺有些嘔吐。將才專註的坐着,心中沒有雜念,還不覺得。現在一看,血淋淋的肉到處都是。因為第一次做,好多東西都不知道放在哪裏,張永竟然將腸子隨手一扔,放在了自己常坐的木凳上。
“鄉親們要是知道我打了一頭豹子,會怎麼想?”張永想了想,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他想把肉送給鄉親們,但不能直接送。他很想證明自己,但他覺得,自己應該在治病上證明自己。
張永忍耐着噁心,將肉收好,準備晚上把豹子送到村口,第二天人們起來就能發現了。收拾好后,張永還認真的打掃了一遍,開門將屋裏的惡臭散去。
第二天,張永自然得到了一碗豹子肉,只是村裡人的驚喜他不得而知。但只要有一碗,他就足夠了。這可是他自己打的野味,吃起來相當有味。張永嚼啊嚼啊,那味道越來越濃,一碗肉,竟然吃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嘴角還掛着淡淡的笑容。
張永哼着小曲,研磨了一會兒藥粉,又回屋盈養花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