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傅清玲要見我?”程知謹有點兒意外,“有什麼事?”
傅紹白扣好最後一粒紐扣,“我也不清楚,醫院一早就給我打電話特別囑咐我帶你去。”
服務員送來乾洗好的衣服,程知謹也不作無謂瞎猜,進去浴室洗漱換好衣服。
一路上她都有點兒緊張,傅紹白笑起來,“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別擔心。”
程知謹瞪他,“昨晚你和吳奔又在‘合謀’什麼?”
傅紹白笑容微滯,伸手摟過她,“合謀怎麼把你娶回家。”
程知謹在他懷裏掙動幾下,無果,任他抱着。
“你姑姑到底是為什麼要見我?”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實在想不出為什麼要見她。
“到了就知道,別想那麼多,有我在。”傅紹白將她的頭按到自己肩上,“眯會兒,到了我叫你。”
沒多久,車開進住院部。傅紹白牽着她上樓,護士引他們去傅清玲病房。今天天氣不錯,傅清玲已經能夠下床,她一個人坐在窗戶邊眼睛直直望窗外,盼親人。紀以南遠在國外,紀蔓一次都沒來看過她,蘇銘就別提了。
聽到推門聲,傅清玲回頭,程知謹微微驚訝,曾經珠光寶氣趾高氣揚的豪門太太這會兒已是皺紋深刻鬢角斑白的老太太。她看見程知謹和傅紹白,空洞的眼睛裏一下有了神采,“你們來了。”
傅紹白徑直進去,還牢牢牽着程知的手,“今天還好嗎?”
傅清玲點頭,“好。”她眼睛赤、裸、裸往程知謹肚子上瞄,程知謹渾身不自在。
“我想跟程小姐單獨聊聊。”傅清玲突然對傅紹白說。他猶豫了片刻,握一握程知謹的手,“我就在門外。”
護士同傅紹白一起退出去,病房的門帶上。程知謹感覺局促,和不熟的人這樣相對確實尷尬。
“程小姐,麻煩你能不能幫我把枕頭下的盒子拿過來,謝謝。”傅清玲微笑開口。
程知謹忙過去翻開枕頭拿出一個漆金雕花檀木首飾盒,目不斜視直接遞過去。
傅清玲打開首飾盒,是一隻翠色慾滴的手鐲,光看水頭就知價值連城。
“這鐲子,是傅家世代傳下來,雖然不值什麼錢,到底是個傳承。原本是一對,一隻給我一隻給了大嫂,照理應該大嫂那隻傳給你才是正理。可惜……”她抬頭看程知謹,“你來。”
程知謹忙擺手,“這樣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接受。”
傅清玲拉過她的手直接給她戴上,欣慰笑起來,“這是……我能為大哥大嫂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她握緊程知謹的手,“我把紹白交給你,請你好好陪伴他。二十多年,一直是他一個人努力孤獨艱難的生活,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愛人,不管他擁有得再多他終究是一個流浪人。是你讓他逃離孤獨,讓他有了家讓他可以像一個正常人生活,謝謝你,替我大哥大嫂衷心感激你。你們一定要幸福,白頭到老。”她說著眼淚就掉下來,程知謹也心酸紅了眼眶。
傅清玲趕緊擦乾眼淚,“你看我年紀大了還不懂事,你懷着孩子不能招你哭,媽媽要開開心心寶寶才能漂亮。好了,我也累了,你們走吧。你們的婚禮我可能參加不了,一定要幸福。”
程知謹很想跟她說點什麼,她也不過是為丈夫為孩子的可憐女人。默默退出來。
傅紹白靠着門口牆壁,偏頭一眼看見她腕上的鐲子心裏明了,“走吧。”
程知謹沒動,“她以後會怎麼樣?”
傅紹白牽着她的手往外走,“如果紀以南和紀蔓都不願贍養她,她可能會進養老院。”
程知謹:“沒有別的選擇嗎?”
傅紹白:“你願意,她也不會願意。每天面對着我在自責中度過餘生比進養老院更慘。”
程知謹抿一抿唇,不再說什麼。
從醫院出來,車開的方向不是回家的路,她扭頭問他:“我們還要去哪兒?”
傅紹白:“回家。”
程知謹:“這條不是回我家的路。”
傅紹白:“回我們的家。”
這是程知謹第三次來紀宅,現在已經改名傅宅。
她還記得傅紹白問過她喜不喜歡這裏,想住這裏嗎?還讓她大膽想,說不定就實現了。她當時覺得他一定是瘋了。哪曾想,真有實現的一天。人生真的很妙很多事情就在不可思議中發生了。
房子重新翻修過,院子的空地種了一大片百合,各式各樣的品種都有。這讓程知謹想起那晚古堡的玻璃書房。
“送給你的,喜歡嗎?”傅紹白伸手摟過她。
“你……”程知謹仰頭望他,“傅家的人承認你了嗎?”
“不需要他們承認,我也不需要親人。”他扳正她肩膀讓她面對自己,“只要有你就夠了。”
程知謹心底一圈一圈涌着酸澀小氣泡,“人和人的相遇需要累積五百年的緣份,如果我們兩的緣不夠,你這輩子怎麼辦?”
傅紹白的眼睛被光照得透明澄澈,“等唄,還能怎麼辦,一輩子遇不見就等一輩子。下輩子我們約好了還要遇見,一遇見就愛上,然後生一個小小白一個小小謹,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
程知謹笑着低一低頭鼻子脹得厲害,“你確定要如花?”鼻音很重。
傅紹白捏着她下巴抬起,“好好的,怎麼又哭了?”
程知謹使勁眨眼睛,“哪裏就哭了,沙子迷了眼睛。”
“坐那兒去,我給你吹吹。”傅紹白拉她去花園葡萄架下藤編鞦韆椅。風暖暖的流動,花香縈繞,陽光從葡萄葉的間隙漏下一地銀碎,他離得太近她鼻尖都能碰到他下巴。他認真找那粒‘膽大包天’鑽進她眼晴里的沙子,她覺得他的樣子很可愛,惡作劇似的張嘴拿牙齒夾他下巴。
他嚴肅開口:“別鬧。沙子進眼睛不弄出來可大可小。”
她被他的樣子逗樂,咯咯笑。他終於知道被騙了,捉住她按在鞦韆上,故意作出咬牙切齒的模樣:“知不知道男人的下巴也是敏、感、點,惹火是吧,嗯?”
程知謹拉住他領尖,一本正經道:“傅紹白,我突然發現……你很可愛。”
傅紹白的表情哭笑不得,“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
程知謹:“當然是誇。”
傅紹白:“不接受!”
程知謹又瞪他,傅紹白樂了,“還是生氣的樣子漂亮。”
“傅紹白你是不是受虐狂啊,對你笑不受用,非要瞪你才爽。”
傅紹白樂出聲,“是啊,我是受虐狂,老婆,你快來虐、待我吧。”
三句不離流氓本質,程知謹推他,“滾。”
傅紹白翻了個身枕在她腿上,拉過她的手玩、弄她腕上的手鐲,“我媽的日記本里也提到這鐲子,一直準備着要送給未來兒媳。”
“你怎麼會有日記本?”
“蔣錦業為了讓我相信他手裏有能證明我身份的東西讓我看過一次媽媽的日記本,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跟我交易的人是蔣錦業。”
“難怪,連紀家人都不知道的小門你也知道。”
傅紹白仰面笑,“媽媽在日記里特別寫過藏在薔薇藤后的小門,那是爸爸的秘密通道,每次都是偷偷從那裏出去和媽媽約會。他們從初中一直到高中再到大學都是同一個學校,到後來媽媽才知道,爸爸費了好大勁放棄了許多機會才能一直跟她同校,一直守候她。”
程知謹腦海里映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小情侶,“好美。他們的愛情,好美。”
傅紹白繼續講:“媽媽最喜歡這葡萄架下的鞦韆,爸爸喜歡枕在她腿上,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彼此不說話都覺得很幸福。”
程知謹彎一彎腰抱住他,“傅紹白,我也很幸福。”她低頭吻他,“因為你,我很幸福。”
……
婚禮那天,車隊從程知謹家門口一直排到大馬路,整個區的住民都出來圍觀,當真是風光大嫁。
程知謹從早上起來就心緒不寧,院子本就不大,人一多更顯狹促。專門的化妝師、禮服管理員、首飾管理員還有龐大的伴娘團,進進出出看得人眼花繚亂。
蔣晴作為首席伴娘一直陪着,“老師,你真的好漂亮,傅哥真是有眼光。”
程知謹笑一笑。
蔣晴左看右看,“怎麼感覺好像少了樣東西。”
程知謹低頭看一眼,“手鐲。”
“啊,對!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忘了,那可是傅家兒媳婦的象徵。”
程知謹就是覺得鐲子太貴重所以一直收着沒戴,今天結婚應該戴上,她要起身去拿。
蔣晴:“你坐着別動裙擺剛鋪好,我去拿,在哪裏?”
程知謹:“床頭櫃抽屜。”
蔣晴找出盒子,“是這個嗎?”
程知謹點頭,蔣晴開盒子將手鐲遞給她,程知謹沒接實鐲子從她指尖滑下去,摔成兩半。
“對不起,我……我看見你拿住了才松的手,怎麼辦,對不起。”蔣晴要哭了。
程知謹怔怔看着地上斷成兩半的鐲子,心上像壓了塊大石頭,她從不信鬼神之說,可不好的預感翻江倒海襲來。
她起身抓起手機就撥傅紹白電話,“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不管撥多少遍都是無法接通,她跌坐回椅子,“傅紹白,你敢出事,我下輩子都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