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掃地的
“這位前輩，我看你仙風道骨，相貌堂堂，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功力深厚，不知您可知有本書叫《神龍七部》，裏面有個絕世高手也是個掃地的，那可真是高手風範啊，和您一樣，揮手間星辰變色，諸神辟易，所謂天下無敵、寂寞如雪說的就是你們這樣的高人，回想他的風采，真乃我輩楷模啊！所以我說，圖書管理員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的職業……。
驪山城講武堂閱覽室大廳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抬頭看了一眼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一位老者，嘻嘻一笑，嘴裏滔滔不絕、夸夸其談地笑道。
老者身材五短，鬚髮皆白，手中提着一把掃把，活脫脫就一打掃衛生的，顯然和仙風道骨沒有什麼關係。
少年身形魁梧，濃眉大眼，目光堅定，然而出口卻有些遊戲人間的味道。
凌銳這幾天都在閱覽室不停地翻了數千本書，此時頭髮蓬亂，眼中充血，人卻仍像打了雞血一般，興奮異常。
他前段時間獲得的特殊能力，讓他能夠似數碼掃描一目一頁、且過目不忘。這時他不但獲得了大陸許多歷史記載，同時也記下了大量的武學理論，這些講述基礎武學道理的書籍，可能在別人眼中沒什麼用，但對他來講，卻是寶貴的積澱。
這項異能，是他靈魂穿越這個世界，和這具身體即將消散的殘魂、記憶融合之後獲得的。這隻不過算是他獲得的輔助能力。
他所以他厚着臉皮，各種忽悠，在用完績點兌換的看書時間后，又讓老者寬限了一小時。
不過當這一小時已經被他全部用掉，老者再次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也只那麼抬頭看了一眼，完了之後又低了頭，一口唾沫吐在手指上，繼續嘩嘩地翻起書來。
他樣子有些慵懶的味道，手捧一本講述武道道理的《道法自然》讀着，他手指翻書的速度快到了極點，指影化成了一片幻影。
片刻之間，他已經將這本書翻了一遍，緊接着又拿起一本薄薄的冊子《本心說》，翻了起來。
老者搖頭微微一笑，道：“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就是一個掃地的……什麼《神龍七部》和這麼厲害的掃地僧人我從沒聽過，不過我倒是聽說起源大陸的佛家有天龍八部的說法……”
“咦，是嗎，《天龍八部》好啊，應該就是天龍八部。其實那本書就叫這個，我是怕侵權所以就沒有說它的真名，剛剛用的化名，這個世界也有佛家也有天龍八部就好啊，我也就不擔心侵犯版權了。”少年低頭翻書不停，口中嘿嘿地笑。
老者見狀，搖頭一笑，露出同情的神色，什麼化名、侵犯版權，這都亂七八糟的什麼啊，這小子估計是花了那麼長時間，把腦子看壞了吧。花了那麼多的寶貴的績點，看的也不是功法武技，不但沒什麼用，恐怕還會令人更加浮躁，說不定練功時還會雜念叢生，冷不丁就走火入魔。
這裏來的人雖然少，但是講武堂裏面時不時地還是有一些好高騖遠的小輩來此，幻想着要從中發現武道的真理、捷徑，以他們淬體境低微的修為，自然無不鎩羽而歸，甚至影響心境走火入魔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看眼前這小子，估計也差不多了。
“對了臭小子，你的績點已經用完了，時間已經超出了一小時，這已經算是破了例，要看書，下次等你攢夠了足夠的績點再來吧。”
“切，這間密室一年到頭能有幾個人過來啊，您看我就只剩下最後一本了……對了，難道您偷窺了我這麼久，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看這些東西嗎？”
“這倒不像是腦子給看壞了的樣子，看他臉皮夠厚，口若懸河，也算是難得，且聽他說些什麼。”
想到這裏，老者臉露好奇之色，道：“說來聽聽。不過小子你嘴上最好乾凈些，什麼偷窺？圖書閱覽室乃是講武堂重地，老夫負責打掃，且行監察之職，難道還要向你通稟？”
凌銳直接將老者後面的話給過濾掉，這時終於看完了最後一本書，將書往書架上一放，整了整銹發，理了理衣衫，拱手道：“前輩不知如何稱呼？”
老者道：“老夫吳道子。”
凌銳道：“在下凌銳，其實，我已活了有兩世。”
老者瞳孔縮了縮，活了有兩世，這說明眼前的這位是某位大能者轉世，這可是了不得的事。不過看他樣子卻絕不像。
卻聽得眼前的小子繼續道：“我上一世，乃是一位大能，也是一派創派祖師啊，我所創的機械人門，那是天下聞名啊。我文能安邦治國，武能破碎虛空，可惜壽元盡了之後也未能走出那最後一步，最後只能兵解投胎轉世，希望這一世能夠……”
“夠了，老子沒時間和你啰嗦，你趕緊滾吧。提醒你一下，什麼最後一步這種話，以後還是少說為妙。練武之人的禁忌，還是得遵守……”
老者聽了什麼“最後一步”的說法，臉皮狂跳，再也忍不住地狂喝起來，連老夫都變成了老子，不過說到最後，還是沒忘提醒他一下。
凌銳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叫道：“這個叫博學，前輩，禁忌我還是懂的，尤其對於您這種德高望重、道法高深的前輩，我還是很尊敬的……”
“那你說說吧，你把這裏的書全部都看完了，又有什麼心得？”
“這個問題真的是問的好啊，前輩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本質和核心，我在這裏看了幾天，真的是頗有心得啊，我輩練武之人，練的是什麼？”
凌銳搖頭晃腦，故作高深地道。當然他也沒忘繼續給老者送上一記馬屁，不管這馬屁拍的通不通。
見老者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凌銳得意洋洋，伴隨着誇張的手勢，就像登台演講一般地繼續道：
“淬體，練的是勁、骨、精氣，真氣境練的是真氣，此外還有少有人知的求本心、凝道心、淬鍊魂魄、鍛煉意志。不過說穿了，一切的修鍊，煉的就是一個字，道！道法自然，天法道，地法天，人法地……可見歸根結底的就是修道。”
“那麼道又是什麼？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宇宙萬物，人為何可以修道？蓋因人體就是一個小宇宙，只不過有人能意識到自己的宇宙，有人卻沒有意識到，有人能將其不斷強化、積累，有人卻做不到。這強化和積累其實才是一切最神奇的根本……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前輩可知，極北之地，有地名北冥，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所謂絕雲氣、負青天，就說的這種大鵬。
“修道就是不斷強大的過程，不斷強大不斷進階，水，積少成多，便可載舟，再多，便是大海，不斷增多，直到有一天，便可多到連這天都難以容納……”
老者聽到後來，終於露出震動的神色，隨即陷入沉思。
凌銳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心中則道：“老子結合這裏看到的還有這段時間修鍊的一點心得，再加上以前在地球上看到的老莊學說，還不嚇死你……”
老者上上下下打量了凌銳幾眼，道：“十四歲的年紀就能如此講武論道，倒是有些門道。可惜目前已到了十四歲，修為卻還停留在淬體四重，這在驪山縣講武堂，也只不過是中上游而已……”
凌銳聽了，有些老羞成怒，道：“前輩，不帶這麼打擊人的，人家還小，難道你不知道那句話嗎？莫欺少年窮！我這幾年修鍊是慢了點，不過那只是為了打下更加堅實的基礎，為的是將來一飛衝天。”
“麻雀飛起來容易，但飛不遠，鯤鵬飛起來需要藉助狂風，當然要飛起來比較費勁了，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我可是只鯤鵬，好鳥，哦，不，是將來的大高手，大人物！”
老者愕然，咋么了一下嘴，道：“是不是只好鳥，這個……現在還看不出來，哈哈……莫欺少年窮，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還是等你十八歲之前突破真氣境再說吧……”
說到這裏哈哈一笑，道：“不然，不管你對道的理解多麼高深，也只能做一個小小驪山城二流家族的外門執事……不過雖然和你聊了這麼多，規矩還是不能破，之前的一小時，再加上這段時間咱們聊天，你一共超出了兩個時辰，按照一個時辰三十個績點的費用，你一共欠了六十個績點，必須在一個月之內還清，不然，取消半年後堂試的資格，也就沒有了進入宗門的機會……祝你好運……”
老者說完，也不等凌銳回答，手中掃把一揮，一股力道就將凌銳送了出去。
凌銳只覺一股力道無聲無息在自己胸前一推，便身不由己向外飛去，心道“好你個老不羞，和老子談了這麼久，竟然還好意思讓老子買單，早說你這麼有原則，老子也不會說這麼好話來賄賂你，偷窺了老子，偷學了老子的道法，竟然這麼對我……一個月啊，我上哪去找那麼多的績點！”
吳道子此時突然心血來潮，右伸掌而出，一股玄妙力道在掌內凝聚，掌心漸漸現出一個巴掌大的人影。看長相，和凌銳完全相同，只不過縮小了許多倍。
吳道子隨即左手食指一點人影，人影上便出現了絲絲縷縷的暗色絲線，一直線狀射向自身。
“因果線，而且是暗線，這麼多，這怎麼可能？”臉上一陣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