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靜夜裏的白月光
一晃眼的功夫,車子自大白鵝身邊掠過。
許霜降回頭望着那隻鵝,它沒有起身的動作,仍舊四平八穩地坐在路當中,她才呼出一口氣。
“這麼怕一隻鵝?”陳池低笑。
許霜降訕訕地鬆開他的衣服。
陳池驟然失落,他倒是希望前面再出現一隻鵝。
“我小時候真的被鵝啄到過,到了這裏后,特別怕它們,後來路上碰到一隻,又被追過。”許霜降喃喃解釋道。
陳池不由亂笑:“你做什麼了,被鵝追?”
“我什麼都沒做,就是盯着它走得快了點。可能它覺得我一直看它,是在挑釁它,要麼就是它覺得我膽小好欺負。”許霜降分析道,這件事到現在為止,她還百思不得其解,她真沒想去招惹那長脖子的傢伙。
不知道為啥,陳池覺得幽幽嘆息的許霜降可愛得不得了。
“以後你看見鵝,實在躲不開就凶它,把它嚇走。”他好心地出着主意。
許霜降一聽,就知道陳池在對付鵝上沒有經驗。
“不行的,我凶不過它,一凶就真的是挑釁了,它會追得更猛,只能躲。”
陳池聽着許霜降這樣憋屈的話,又想笑又心疼。
“我回去幫你查查,總有辦法對付它的。”
許霜降噗嗤笑出來:“有辦法也不能亂用,動物是受保護的。”
陳池就憤憤不平地說道:“大白鵝怎能比你金貴?”
許霜降被逗得更樂。
兩人笑一陣,陳池說道:“霜降,抓好,我要下橋了。”
他一頭往下沖,速度很快,許霜降果然條件反射般又抓上了他的衣服。
“慢點啊。”
“好,別怕,我騎車很穩的。”
許霜降微微撇嘴,她沒看出來陳池的單車技術有多高。
“霜降,我給你講個笑話,也是關於人和動物的。”陳池興緻勃勃地說道,“聽過熊貓嗎?也有地方倒過來稱貓熊。”
“當然聽過。”許霜降偷偷扁嘴,陳池這開場白太落俗套,賣關子不是這麼賣的。
“有一天,山上的一隻野生熊貓逛到山腳下的村子裏,想掰玉米吃。”
“熊貓吃玉米嗎?它不是吃竹子的嗎?”許霜降一本正經地疑惑起來,“我聽說野象才會踩到玉米地里。”
陳池憋着笑:“別管熊貓下山想幹什麼,最終它和一個人面對面遭遇上了。然後……”
“然後怎麼了?”許霜降見陳池不說下去,主動問道。
“然後熊貓拍了人一掌,那人受傷了。”
“這樣就完了?”許霜降尋思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沒完,醫院來了人。”
許霜降還是沒聽出笑點來。
“他們把熊貓抬走了,”陳池慢悠悠地說道,“去做心理干預,撫慰它受驚的心靈。”
許霜降愣一下,笑得都快咳出來。
“抓穩,霜降。”陳池怕她笑得掉下去。
許霜降把陳池的衣服揪得牢牢地,她邊喘邊問:“那人呢?”
“笑話里沒提,估計自己養養就好了。”
一輪月牙兒懸在夜空,一輛自行車馱着兩人,一路笑語不歇。
陳池一直將許霜降送進公寓。
“我帶你去巴士站點吧,你不認路。”
陳池堅決拒絕,將她擋在門口:“剛剛才經過,怎麼會不認識,你快進去,我走了。”
他轉身就走,步子很大,大概怕許霜降要跟。
許霜降望着他走出五六步后,忽然開口喊道:“陳池,到了就打電話給我,現在假期沒事情做,凌晨吵醒也不要緊的。”
陳池駐足回望着她,拉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好。”
許霜降進屋后,立刻開窗,看向樓下。幾十米外,遠遠見到一個人影,朝她揮手,她抿起嘴唇,伸手擺了擺。
直到陳池轉出路口,再也看不見,她才拉上窗帘,在床沿坐了一會。
她覺得挺愧對陳池,大老遠的,他起碼折騰到下半夜才能到家。
許霜降真的等着陳池的電話,迷迷糊糊地一直沒有睡踏實。
半夜裏,電話鈴聲響起。
許霜降一激靈,在黑暗中摸起手機。
“霜降,是不是吵醒你了?我到了。”陳池的聲音很清晰,帶着幾分柔和的歉意。
“到了?”許霜降第一聲透着模糊而濃重的鼻音。
陳池低聲笑着,快走幾步開門,街角處傳來幾個酒吧客高亢而興奮的談話聲。
“陳池,你還在外面?”許霜降一下清醒過來,關切地問道。
“我正在開門。”陳池將鑰匙一轉,推門進去,樓梯間的聲控燈倏然亮起,“聽得見我的腳步聲嗎?我這裏的樓梯是木頭的,踩上去會響。”
“好像有點。”許霜降索性擁被而起,背靠牆壁。
“我這裏也是長廊型的公寓。”陳池打開自己的房門,開燈進去,口中介紹道,“不過每個房間都有獨立廚衛,不像你那裏有公共區。”
“哦。”許霜降輕輕笑道。
“以後你過來玩,可以帶你見識一下。”陳池將背包拿下。
許霜降笑着沒應聲。
“霜降,”陳池知道夜深了,不該和她通話太久,但是捨不得掛斷,稍停后說道,“我的房間臨街,街道很窄,打開窗戶可以看到對面的樓房,不過對面好像常年拉着窗帘。”
許霜降被逗笑:“你很失望嗎?”
“沒有,”陳池脫鞋,坐到床上,笑着繼續說道,“我只是好奇,對面窗下的花欄里,那些小花小草為什麼還能活着。”
“你窗下有花欄嗎?”許霜降順口問道。
“沒有,兩幢樓樣式不同。”陳池盤坐着,靠向床頭,全身鬆弛下來,視線落到窗帘處,“我這裏的朝向很古怪,整棟樓沿街而建,沒有正南朝北的概念,太陽很少照進來,月亮也不多見。”
許霜降望着從窗帘縫隙里泄到地板上的一縷白月光,輕笑道:“月亮正照在我的書桌腳邊。”
“現在?”
“嗯。”
陳池立刻反應過來:“你沒有開燈?不怕黑嗎?”
“不怎麼黑,我已經坐了一會,眼睛習慣夜視了,而且,外面的路燈亮着。”
陳池聽着許霜降的喃喃低語,腦中情不自禁勾勒出一幅畫面,她的房間幽靜而清亮,她坐在床上,握着手機輕言細語,嘴角含着笑意。
“霜降,我也把燈關了,”陳池抬手關燈,過一陣,笑出聲,“我這裏漆黑一片。”
許霜降突然想起來陳池該休息了,她說道:“你要睡了吧?晚安。”
“我還不睡,”陳池脫口說道,“我不困,你呢?”
許霜降停頓一瞬,輕聲說道:“陳池,明天你要去教授那裏,還是早點睡吧。”
陳池笑嘆一聲:“好吧。”語氣里若有不甘,意猶未盡,極之明顯。
“晚安,陳池。”這是許霜降第一次和一個男生在深夜裏道晚安。
“霜降,晚安。”陳池放柔了聲音,這是他第一次向一個女孩子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