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一零四
與楚輕酒一道沒能去成七海深淵的,還有一個秋棠。
這種緊要的事情,秋棠本是不願錯過的,但如今四方城因為城主的事情而大亂,如今城主又甩手離開,現在的四方城可說真的就是一個巨大的爛攤子,要等着秋棠回去收拾,秋棠雖是百般不願,但責任在身,卻也是不得不為。
好在,還有個倒霉的楚輕酒跟秋棠一起回去。
被秋棠拉着在四方城裏忙了整整三天,兩人才將四方城裏面的亂子給解決了大半,事實上秋棠從來沒有管過城中的事情,從前每日也就只負責吃喝玩樂和修鍊功法,對於四方城中的事務絲毫不了解。好在四方城中,還有個南塵和西門月。
西門月負責聯絡外界天罡盟等人,她很快找到了當初珉城裏面活下來的人,將他們妥善安頓,而南塵則在城中接應。
如此一來,秋棠和楚輕酒才終於有空歇上那麼一會兒。
楚輕酒在珉城一戰中雖是受了傷,但他體質本就不知道疼痛,所以將養一下也就活蹦亂跳了,反倒是秋棠這三天裏被折騰得睏倦不堪,兩人好不容易得閑在院中喝酒,不過喝了兩口,秋棠就打着哈欠昏昏欲睡起來。
看着秋棠的模樣,楚輕酒懶懶靠着涼亭的柱子,思緒很快就飄到了蘇羨的身上:“你說,上官堯想要將魔君的身體佔為己有,應該也要花上不少時間,耗費不少力氣吧?”
“七七四十九日。”秋棠迷迷糊糊的揉了眼睛,托腮坐起來,低聲應道:“當初我爹施展寄魂之術讓你恢復,也花上了不少時間,上官堯那法子,比之寄魂之術恐怕還要難些,能夠成功就不錯了。”
“所以阿羨應該不會有危險?”楚輕酒又問。
秋棠忍不住笑了一聲,挑眉道:“你操心的也太多了,現在誰打得過你家阿羨?”
“你家阿羨”四個字叫楚輕酒聽得十分愉快,他眯着眼笑了起來,但笑意很快又收了起來,口中道:“我還是擔心。”
“你不是擔心,你是見不到所以想她了吧。”秋棠輕嗤一聲,經驗十足的道,“月姨每次見不到南塵師父的時候也是這樣子,跟你現在一模一樣。”
楚輕酒瞥了秋棠一眼,正要開口,卻忽聽得一人道:“四方城的酒聞起來不錯,不知比之我們空蟬派的醉紅塵如何?”
這聲音極是熟悉,楚輕酒聽罷不由放下手中的酒罈,當即回頭道:“師父?”
來者正是舒無知,只是他一身白衣不染塵埃,寬袍博帶,長發飄然,倒是與從前拎着酒壺滿身酒氣的頹然模樣相去甚遠。
“嗯,你這聲師父倒是喊得越來越順口了。”舒無知應了一聲,緩步走來,在二人面前坐下,拎了酒罈倒出一碗飲下。
一口酒下肚,舒無知才不禁嘆道:“不愧是四方城,山靈水靈,就連酒也好喝。”
秋棠從未見過舒無知,但見楚輕酒叫人作師父,心裏面自是十分明白,很快笑到:“前輩若是喜歡,可以留在此處多喝上幾天。”
舒無知搖頭笑笑,卻沒有忘記自己來此處的正事,他收回笑意,朝楚輕酒道:“蘇羨他們已經往七海深淵去了?”
聽舒無知主動說起此事,楚輕酒知道舒無知的來意必不簡單,於是立即便道:“不錯,上官堯的事情,師父你也聽說了?”
“有所耳聞,但是不確定,所以前來證實。”
楚輕酒遲疑道:“證實?”
“嗯,當初我隨蘇羨一道去七海深淵救你,也曾經看過七海深淵的模樣,如今仔細想來,才發覺其中有許多不對勁的地方,所以想來找你說說清楚。”舒無知這般說著,一旁秋棠也聽不懂,便只負責倒酒,聽二人接著說下去。誰知舒無知看着自己面前的酒,卻是搖頭道:“我也不過是嘗嘗味道,這酒卻是不能多喝了。”
楚輕酒聽得一笑:“你戒酒了?”
“戒了很久了,有人不喜歡看我喝酒。”舒無知像是想到了什麼,低笑一聲,隨口說了句話,這才接着道:“七海深淵的事情有些蹊蹺,我想也只有與你能夠說得清楚了。”
“七海深淵……有問題?”楚輕酒不解道。
舒無知聲音微沉,搖頭道:“你可還記得當初你被困在七海深淵山洞中的時候,那山洞石壁上的魔界文字?”
楚輕酒點頭,沉默的等着舒無知接下來的話。
舒無知很快又道:“當時看過之後,我便一直記在心底,後來回到空蟬派之後,我便找梅染衣詢問過那魔界文字的事情。”舒無知說到這裏,見秋棠似是不解,便笑到,“梅染衣是我們空蟬派陵光宗的宗主,他對於魔界的東西十分感興趣,這些年來研究不少,我便跟着他也學了一些。”
秋棠連連點頭,只想快些弄清楚舒無知究竟想說什麼,於是趕緊問道:“他怎麼說?”
“他告訴我,那的確是一種魔界的咒文。”舒無知說到此處,神色微變道,“但那咒文卻只對魔物的魂魄有作用。”
聽到舒無知的話,楚輕酒與秋棠皆是一怔,最是無法理解的便是秋棠,他看了看舒無知,又回頭看看楚輕酒,有些不可置信的道:“可是那東西對楚輕酒有用啊,楚輕酒又不是魔,他若真的是,我爹也肯定能夠看出來的……”
“我也知道他不是,所以這才古怪。”舒無知點頭,這才對楚輕酒道,“你來說?”
楚輕酒苦笑一聲,知道此事也瞞不住,便點頭將那日蘇羨等人用溯魂珠尋找魔君和英的魂魄,但溯魂珠卻對自己有反應的事情說了出來。
而聽道楚輕酒這話,舒無知雖是驚訝,卻也終於點頭道:“這就莫怪你會被那陣法困住了。”
只是如此一來,眾人心中卻又多了一層疑惑。
為什麼楚輕酒的身上,會有魔君和英的魂魄碎片?
楚輕酒亦是蹙眉,開口道:“那山洞當中的陣法,並非是我去了之後才寫上去的。”
“也就是說,那陣法一開始就有?”舒無知若有所思,指尖在石桌上輕輕點了點,皺眉道,“那陣法是為困住魔君的魂魄而設的,而魔君和英……”
舒無知頓住不再接著說下去,楚輕酒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道:“那裏本是困住魔君和英的地方,但我被困許久,為何沒有見過他?”
他遲疑片刻,又道:“上官堯早就知道魔君和英的遺體在何處,也早有這個計劃,那個時候,他將魔君和英的魂魄藏在了哪裏?阿羨用溯魂珠查魔君和英的魂魄,溯魂珠所指的也沒有別的所在,所以……這些天來魔君和英的身體應該一直都被藏在同一個地方並未移動過。”
“或許他一直都在七海深淵,但是卻沒有人發現。”舒無知也終於道。
楚輕酒神色古怪的看着舒無知,“上官堯的計劃,恐怕比我們所想像的還要周密許多,這麼說來,現在發生的事情,應該也在他的佈局當中。”
“他計劃了這麼多年,定不會讓這個計劃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所以……”舒無知也是憂心忡忡。
秋棠終於在這時候找到機會插嘴道:“所以阿羨他們現在有危險?”
舒無知無奈苦笑:“很有可能。”
他說這話的時候,楚輕酒已經站了起來,神色嚴肅的瞪着舒無知。
舒無知被他瞪得有些頭皮發麻:“你要去也不是不行。”
楚輕酒眼中一亮,舒無知很快自袖中摸出了一張符咒來,遞到楚輕酒面前:“這東西可以暫時壓制你身上魔君魂魄的氣息,不過滋味兒不會好受,你自己看着辦。”他這麼說著,自己也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要去!”秋棠道。
楚輕酒瞥了秋棠一眼,秋棠正要開口,一旁南塵走了過來,平靜道:“四方城有我,少主若是想去,便去吧。”
秋棠自是連連點頭,楚輕酒自舒無知手中接過符咒,神色亦是嚴肅。
如今在七海深淵的除了蘇羨,還有慕疏涼和宿七等人,楚輕酒很難想像,上官堯究竟有着什麼樣的計劃,能夠以一人之力對抗這麼多的高手?
。
七海深淵。
蘇羨等人來到此處的時候,這裏已經與上次來的時候截然不同。
整個山谷當中佈滿瘴氣,隱隱有透骨的寒意自風中傳來,整個七海深淵似乎又成為了當初剛剛發生過神魔大戰之後的樣子,鬼氣森森,妖氛濃重。
眾人查探許久,方才來到了一處山洞之前,宿七在山洞之前與探子交談片刻,肯定道:“就在這裏。”
“這裏?”蘇羨眼見着山洞,神色亦是古怪。
“怎麼了?”宿七問道。
蘇羨搖頭道:“我來過這裏。”
這裏分明就是當初楚輕酒被困的山洞,蘇羨不論如何也不會記錯。
為何上官堯會將魔君和英的遺體帶到此處來?此事難道與楚輕酒也有關係?
就在眾人沉默疑惑之際,一道無匹魔氣忽的自山洞之內橫空衝撞而出!
這魔氣遠比當初與四方城城主交手之時的威勢還要可怖,一瞬之間,眾人難以閃避,竟紛紛被衝散開來!縱然是蘇羨和宿七等高手,亦是難以倖免!
人群之中,唯有一人倖免。
慕疏涼站在原地,沉眉盯着黝黑的山洞,他面色平靜,猶如被什麼牽引一般,緩步朝着山洞內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