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告別
鹿源開口:“臘月三十是天下無香挑戰長香殿的日子。”
鹿羽瞥了他一眼,冷笑:“這我當然知道,你現在跑來跟我說這個……哦,想必是大祭司交待你什麼事了吧,難不成想讓我幫你!”
鹿源沒有接她的話,也未因她此番態度而動怒,只是接着道:“那日之後,無論天下無香是什麼結局,你都不會有好結果。”
鹿羽頓時惱怒地轉過臉:“你——”
鹿源卻打斷她的話:“你和我一樣,從來只是他手裏的一枚棋子,能用則用,用不得便毀之。”
鹿羽怒極反笑:“我對大祭司來說確實只是個棋子,但我和你不同,我沒有背叛過大祭司,所以大祭司對我也不同。”
“你真以為自己的特別的。”鹿源淡淡道,“你不了解大祭司,甚至不了解自己。”
鹿羽本是嗤笑地看着他,只是鹿源的眼神一直很平靜,不見半點波瀾,莫名地,她笑不下去了,便冷哼地移開目光道:“你少跟我說這些故作玄虛的話,別以為我不知道,大祭司給你種了命蠱,你的命一直被捏在大祭司手裏。”
鹿源道:“所以你以為他不會給你也種下命蠱。”
鹿羽豁地站起身:“你今日過來若是為挑唆我,就趁早滾吧!”
鹿源看向她掛在腰上的玉香囊:“之前並未見你身上掛這個。”
鹿羽順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隨後得意地一笑,挑釁地看着鹿源道:“大祭司賞的,怎麼,你眼熱。”
鹿源又抬起眼,看着她道:“你可知我當年是怎麼被種下命蠱的?”
鹿羽特別恨他永遠這副波瀾不興的表情,很想讓他馬上滾,但又直覺他接下來說的話,跟她關係很大,她非聽不可。
“當年大祭司也賜過我一個玉香囊,香囊裏面的香並無問題,只是十日後,我忽然渾身疼痛難忍,但大夫卻瞧不出病因,唯大祭司以針灸點穴能緩解身上的疼痛,故當大祭司為我施針時,我不僅不會反抗,心裏還極感激。”
鹿羽聽到這,心裏莫名地有些不舒服,總覺得他似乎已有所指,便忍不住開口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鹿源問:“你可知,種命蠱需要什麼樣的條件?”
鹿羽皺起眉頭,種蠱的方法蠱師一般不會外傳,特別是命蠱,那是只有大祭司才會的絕技。
“一是必須在對方清醒的情況下,二是種蠱的過程中不能有任何反抗,並且要言聽計從。當時我疼痛難忍,大祭司給我施針治療,我自然對大祭司無不聽從。”
鹿羽不由握住掛在腰上的香囊:“既然香囊的香沒有問題……”
“香囊里的香沒有問題,但如果再加上你房間裏的香,十日後,你便會開始覺得身上疼痛難忍。”
天下無香里幾乎每個房間都用一種叫“玉仙草”的香,那也是南疆香谷的人慣常用的香。
鹿羽的臉色變了變,好一會後才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再說,若你說的是真的,那大祭司怎麼可能讓你來見我,讓你看到我這個香囊!”
鹿源道:“他並不知道我已知道,即便他知道我已知道,那又如何呢。大祭司並不在乎你的意願,就算他告訴你,要給你種命蠱,你難道真敢反抗?你我並不值得他多費口舌。”
鹿羽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鹿源嘆了口氣:“你若不信,可找機會私下問問那位胡蠱師。”他說著就站起身,看着鹿羽道,“趁這幾日他把心都放在長香殿那邊,你早做準備,儘快離開這裏。我都給你安排好了,你出了城后,去白石庄找一個叫白丁的人,他會照應你的。”
鹿羽咬着牙恨恨地道:“我為什麼要走,就算大祭司真的給我種了命蠱又如何!我又沒打算要背叛大祭司,再說大祭司馬上就要入主長香殿了,到時我就算不能是一殿之主,地位相比也不會比什麼殿侍長低多少!我可聽說,那位安先生都快要不行了呢!”
鹿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能了解安先生多少,她那樣的人,豈是你可以揣度的。”
鹿羽氣極:“我怎麼不能——”
只是鹿源卻打斷她:“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我能為你做的就只有這些了。你是去是留,自己考慮清楚,總之……好好照顧自己,以後怕是再不會有人給你遮風擋雨了。”
他說完,最後看了她一眼,就轉身出去了。
鹿羽想叫住他,卻張了張口,又咬住唇,直到看着他走房間后,她才氣得將桌上的茶杯全都掃到地上。
……
鹿源從鹿羽那裏出來,正好司徒鏡回來,他也不避,直接過去見司徒鏡。
常年陰暗,幾乎空無一物的房間內,依舊披着斗篷的司徒鏡陰測測地開口:“都這等情況了,你還能這般不慌不忙,看來你果真是不願殺她。”
鹿源臉微垂:“鎮香使一直守在先生身邊,我實在找不到機會,而且如今命蠱已被催動,我一接近先生,先生怕是就會有所察覺,若我一擊不中,就難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她能察覺到你的命蠱已被催動,她定會想試一試,幫你解蠱,而這正好就是你的機會。”
“先生即便想試着為我解蠱,也決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在挑戰日之前,她不會將自己陷入一絲險境的可能。”鹿源說著就跪下去,“所以請大祭司再多給我幾天時間,我定會找到一擊即中的機會。”
司徒鏡嘿嘿地笑了:“我說過,臘月三十之前,她若不死,死的就是你。我不會留下叛徒,也不需要無能者,真想活命,就抓緊時間殺了她,要知道,越往後,你的日子就越不好過,命蠱一旦被催動了,是不見血不停。”
……
從天下無香出來的時候,鹿源的臉色比進去之前白了幾分,就連腳步也虛浮的幾分。他讓馬車走到安嵐的住處附近停下,卻沒有下車,只是將窗戶推開一點,默默看着那處。
約一刻鐘后,他心裏輕輕嘆了口氣,正要關上窗戶,卻看到白焰從那店鋪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