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執 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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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凱的頭越來越低，其實文迪的話他並不是聽得很懂。畢竟文迪說起話來，雲遮霧罩地，並沒有透露一些關鍵信息。像什麼“任務”啊，“大戰”之類的詞語他都聽得不是很懂。但他知道，文迪說了這麼多只是想表明一個態度，他們這隻部隊不願去幫他報仇。或者說他們不能幫他去報仇。
其實按照文迪的少校身份，根本不用和他啰嗦這麼多。直接一個軍令命令他閉嘴，就像對那劉競一樣。在等級森嚴的軍隊裏，下級對上級的服從是絕對的。如果膽敢抗命，那自然有人會來教訓你，甚至都不用軍官出手。可是文迪並沒有動用手中的權利，而是耐心地像一個軍隊中地位最低的新兵解釋着自己的苦衷。這一切已經說明他是一個好人，但馬凱並不能理解。
對於從小生長在貧民窟，一心在廢品廠里刨食之為了養活自己的媽媽和小妹；參軍之後進入1108號這種只有四個兵油子，山高皇帝遠，一輩子也沒有可能回家的鬼地方的馬凱心中能裝的東西很少很少。他沒有機會見識正規軍的慷慨激昂，也沒有能裝下人類存亡的心胸。他只知道誰對自己好，就要加倍的報答他們；趙剛、狗熊、胖東把活下來的機會留給了最沒有用的他，那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為他們報仇。
文迪的話雖然很有道理，但仍不足以改變這個“執拗”小子的內心。
“啪啪啪……”十六輪特大型軍用卡車上傳來了節奏散漫的掌聲，是那個指揮官在鼓掌。“哈哈，不愧是文迪，文武雙全，這種洗腦的話我可講不出。傻小子聽明白了沒有，聽明白了就快滾吧，等會59師的人就會過來，我讓他們去接。”
“嘿，老大你倒是好，坐在車上什麼都不用管，看好戲呢？”文迪笑了一下，戲謔地回擊坐在車上的指揮官。
“老大！”馬凱突然渾身一震，那個1108號觀測站里對趙剛的熟悉稱呼脫口而出，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不是老大。那個人不是……”馬凱旋即明白，“老大”這個稱呼很普遍，只是在軍隊中下級對自己直屬上級的親昵稱呼。這種稱呼一般出現在一線作戰和基層部隊中。這個人並不是1108號觀測站的“老大”趙剛；但他能被文迪稱為“老大”，看來真是這隻部隊的指揮官沒錯了。
文迪看來對這個高深莫測的老大還是很忌憚，顯然不想馬凱這個傻小子再出什麼洋相。只見他拍了拍馬凱的肩膀，嚴肅地說：“列兵馬凱，別忘了軍人的天職，永遠服從上級的命令！”
馬凱執拗地甩開文迪的手，扭頭看着他說：“你剛才輕易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吧？我沒有你那你那麼聰明，可我也可以猜出你們的秘密！”
“唉？”文迪簡直被馬凱這突如其來的怪言怪語給弄懵了。
“不是吧，我沒聽錯吧這小子到底在說什麼？”不止是文迪，所有在場之人心中都浮起了這一句疑問。
馬凱卻不管其他那彷彿看着異類一樣的眼神，逕自走到那十六輪特大型軍用卡車的面前，指着它，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知道這裏面裝得的是什麼！”
本該是平常至極的一句話，卻不啻於一記平底驚雷，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旋即人群中的氛圍變得沉默凝重至極。
文迪扯低了嗓子對馬凱喝道：“不要亂說，對你沒好處！”
馬凱卻依然執拗地像一頭小牛犢子，對着所有人挑釁似的說：“我知道這車裏面裝得是什麼！”
所有人的臉色都冷如冰霜，劉競更抽出一把軍刀，眼中閃動這惡毒的光芒。那刀子出鞘的聲音沉悶沙啞，在所有人的心頭上略過。卻沒有一個人出口制止，顯然馬凱他已經犯了這這幫人的忌諱，沒有人會替他出頭。就算是有心護着他的文迪也無法開口說什麼。
此時劉競一步搶上，把軍刀架在馬凱的脖子上，惡狠狠地說：“小子給我放老實一點，你到底是什麼底細，有什麼目的？”
馬凱只是斜瞥了他一眼，連一句話也不屑說。這個少年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老子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怪物的嘴裏逃出來的，還會怕你這把小刀子！”
這個不屑地表情徹底激怒了劉競，他一把把馬凱摜倒在地，就要把刀子捅進這少年的胸膛。這人是出了名的兇狠，其實這年代的兵卒和殺人犯也沒有多少區別，甚至更凶更絕。
“慢。”十六輪特大型軍用卡車的裏面傳出了一個字，是哪個一直不曾現身的指揮官說話了。
劉競的身軀像是中了傳說中的石化術一樣，一動不能動，也許換了別的地方，別的人群一定不會相信一個窮凶極惡的大漢，竟然因為一個字就停下殺人的衝動，半句怨言也沒有。可這隻部隊人卻全都沒有一絲異色，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哼……”文迪不經意地發出一聲冷笑。這當然沒有瞞過劉競，他先是怒目而視，緊接着又倏然一驚，“他早就料到老大會組織我動手，所以才沒有出手組織我？怎麼可能，他會連這些都猜得到……”
“讓他說下去，我倒想聽聽這新兵蛋子能說出什麼。”車裏指揮官慢條斯理地說著，語氣聽不出什麼起伏，高深莫測。
劉競疑惑地看了文迪和他身後車窗里的人一眼，憑他的頭腦猜不透這些兩個人的心思，只得悻悻地一把鬆開馬凱，暫時放過他一馬。
馬凱咧了咧嘴巴，站起來，拍乾淨衣服，哼了一聲才對着這車窗內的那個人說：“你就是這群人的‘老大’嗎？我說，我知道你們的車裏到底裝了什麼東西。我知道你們的秘密！”
“說說看。”車窗里的人仍是波瀾不驚。
“嗯……”馬凱似乎是被對方的無所謂給噎住了，咽了一口唾沫才說：“這三輛車，嗯就是你坐的這種十六****卡車，是只有軍方才有配備的軍用運輸裝甲車，全長超過20米，全覆蓋式裝甲，17mm厚度碳素高強度鋼板，可以防禦7.6mm口徑鋼芯子彈的射擊，油電混合動力，以超大的載重量和遠超同類的行駛距離著稱，造價非常昂貴，整個亞洲聯盟的保有量不會超過10輛，同時這種車也有它的缺點，存在底盤過低，為了增大載重量而放棄了越野能力，只能在相對開闊的地形上行駛……”
“夠了夠了！你在背書嗎？”一頭黑線的文迪忍不住打斷這個傻小子的說話。
“嗯？是啊。”馬凱突然被文迪打斷說話，有些獃氣地回答：“是書上寫的，亞洲聯邦軍部發行的雜誌《世界戰線》上面寫的，每期我都有看。”
“哦……你這個傻小子。”文迪有些崩潰地用手扶着額頭，剛被這小子搞出來的一點緊張感也沒有了。周圍所有的人也失聲笑了出來，連那車窗內的指揮官，也忍不住笑道：“哈哈哈，這新兵蛋子挺有意思的，來，繼續說下去。看看你和文迪哪個更會背書！”
馬凱頓時變得異常窘迫，剛剛鼓起勇氣發狠得來的一點氣勢也全都消失無形。在1108號這種與世隔絕的部隊“監獄”里，除了極其有限的軍網資訊以外，靠的就是每月一本亞洲聯邦編製的軍品雜誌《世界戰線》拿來解悶，基本上那本書每次到來都會被四個人搶着翻閱，最後成為“殘花敗柳”之後才到馬凱手中。在1108號那樣信息匱乏的空間裏，這幾乎是唯一的精神糧食，不敢說把每本雜誌都都背地倒背如流，但要他們把每一期都正背如流出來，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說馬凱能和文迪那樣過目不忘，倒真是謬讚了他，只見他臉一紅，乾咳了幾聲，硬着頭皮接著說：“這種車很少，很珍貴……嗯，反正就是一般用不到它。整個亞洲聯邦只有一家武器公司有能力生產它，那就是‘文氏重工’，而你，文迪應該就是‘文氏重工’的人。”馬凱盯着文迪說出了“文氏重工”這個公司名字。
“文氏重工”是現今亞洲聯邦規模最大的武器公司，隸屬於“文氏集團”這個龐然大物般的商業帝國。和軍方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每年亞洲聯邦軍隊的武器訂單超過一半落入了他們的手中，不僅僅如此他們開發的許多頂尖武器已經銷售到了“人類聯盟”的各個角落，即便是現在公認軍工業水平最高的“歐洲聯邦”的軍隊也暗中找他們購買一些被獨家控制產品。並且私傳他們不僅僅是富可敵國，更得到了上面的默許，保留自己的家族武裝，簡直堪稱是一個私人軍閥集團。
文迪真的是出身於這個掌控亞洲聯邦經濟的龐然大物的文氏家族的一員嗎？只見他聽完馬凱的話，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無所謂地說：“然後呢？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嗎？”
“這……”文迪淡定的態度讓馬凱為之一窒，有些亂了方寸，“這……我還沒有說完，我知道這輛車裏裝得的是什麼，還有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