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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校將車票收好,笑着面對林娟,也不回答她的問題,“大姑這是從哪裏回來,去哪裏玩了?”
林娟沒想到當年反應木木一點都不討人歡喜的林校會反過來問她,當時就臉就繃緊了,“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我在問你去做什麼!”
林校依舊在笑,“我也是好奇嘛,想知道大姑從哪裏回來嘛。”
林娟皺起眉頭,“小姑娘家家的,話咋噶多?”
林校一臉的委屈,“那我不說了,大姑,你先走吧,我還要去同學家裏呢。”
林娟被她一噎,看着她走遠,不甘心地在背後說了句,“有真是有娘生沒爹教,一點禮貌都沒的,阿姆還講她多少乖巧,我是半點都看不出來。”
鼓着一肚子氣,林娟回了家裏,看到丈夫張全勝躺在沙發里,就氣不打一處來,“作死呀,還躺着,飯都不煮,你自己不吃,別人也不吃嗎?”
張全勝懶懶地轉過身來,看見她光鮮亮麗地站在那裏,不由得皺起整張臉,沒好氣地沖她說,“打完麻將轉來了?怎麼不打到夜裏?這麼早就回來了?到底是早上還是夜裏了,我都不曉得了,還要燒什麼飯?”
林娟一下子就跳起來,衝著張全勝就打過去,沒還捶上幾拳,就讓張全勝給掀開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就皺了得沒有個樣子,頭髮也亂了,跟個瘋婆子似的,她到不是歇着,就高聲罵起來,“個軟蛋,掙不了錢,還要打老婆,張家人都是畜生,我嫁給你,是要嫁給你享福的,現在半點福都沒享成,還要跟着吃沒得吃,穿得沒穿,用都沒得用,你還要打我,你還要打我!”
林娟索性撒起潑來,把張全勝弄得頭疼,到底沒敢打她,只得是穿了背心,趿着拖鞋就出門,懶得理她,越理她,就會越來勁,他是怕了她。
他走出去老遠都能聽見林娟的聲音,不由得呼出一口長氣,沒本事掙錢這話是說對了,頗能戳着他的心事,可也沒辦法,他一沒手藝,二是下船捕魚要暈船,做生意嘛,也只是做最低檔的魚生意,掙大錢的本事是沒有,就掙點生活費。
迎面還碰到林長富,他更沒有好臉色了,也沒打算跟他打招呼就想走過去算了。
林長富到熱情,手裏提着一袋東西,袋子是黑色的尼龍袋,也不知道裏面裝着的是什麼,見張全勝沒理他,他也不在乎,依舊是笑着拉住張全勝,“全勝,這是做什麼去,中飯吃了沒?”
張全勝沒好氣地應他一聲,“沒吃,沒人燒。”
林長富一聽這話,就笑話他起來,“是不是阿娟鬧你了?”
“曉得你還問?你妹啥個脾氣你還不曉得?”張全勝氣的不輕,也顧不得人在外面,懶得去管別人怎麼看他了,“她嘛今天是吃了槍葯了,也不曉得哪裏來的脾氣,回來就沖我打,我把她推開,她又哭,哭得我頭心脹,就出來了。”
林長富“哈哈”一笑,“理她做什麼,走,我買了點菜,到你們家燒點吃吃,又買了點酒,你要不要來喝一杯?”
張全勝一聽就往回走,他走得太急出來,身上摸來摸去也沒得錢,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不過他走在後面,並沒往前。
林長富走起路來比前兩年好像還傾斜一些,走進去見他大妹林娟還在那裏一個人哭鬧,就擺着個臉訓起來,“男人在外面做事體,你哭什麼哭,是要哭喪嗎?晦氣事體是多,你是我妹,又不是趙霞她妹,怎麼就曉得哭,哭你鬼頭?”
林娟一聽是林長富的聲音,就蹦起來了,沒半點好臉色,手就指着林長富的臉,只差沒指到他的鼻子了,“你來做什麼,又來做什麼,我可沒有錢給你,你沒錢不會尋你老婆跟女兒去要?”
林長富一哼,將東西提到林娟面前,“我今日是買了東西上門來吃的,你也別門縫裏看人,她們是誰,跟我半點關係都沒的,你是我妹,我不尋你尋誰?”
林娟聽不得這話,冷眉冷眼的,沒半點看得起她這大哥,“就你這樣子,人家跟你離婚了日子過得好好,你到是越過越不像人樣,還要回去折磨姆媽,都這把年紀了,還青天白日的做發財夢?”
“什麼發財夢?”林長富將褲袋裏的錢都拿出來,豪氣地放在桌面上,“你數數,你數數有多少張,還是發財夢,你能做得出這種發財夢來?”
他這一放錢,不止林娟都驚了,就連張全勝也驚了,他本來還想着躲在一邊兒看他們兄妹吵架,吵完了,就有得他的飯吃了,沒想到還能見到林長富能口袋裏掏出錢來,他就要去摸錢——
林娟出手比他更快,一把就將錢給手攬走了,飛快地數起來。這一數居然有兩千多塊錢,在她眼裏看來簡直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林娟的眼裏多了點羨慕,就連剛才那種冷眉冷眼的樣子都收了起來,“哥,你這是中的彩票?”
剛才連聲“哥”都沒叫過,這會兒,到是曉得叫“哥”了。
林長富也任得她拿走一半錢,他再收着一半錢,“快燒飯,我肚子皮是餓死了,袋裏面有我買的菜,你都燒起來,別每天那麼小氣,鈔票不是小氣就能多起來的,是掙起來才多起來的。”
林娟立即去洗菜,動作很是麻利,見張全勝還愣在那裏,“還不快點去把米放電飯煲里,發什麼呆!”
張全勝很聽話,都照她的話做了。
到是林長富跟個大爺一樣,坐在那裏看電視,菜還沒桌,他就開了瓶黃酒,在那裏慢慢地喝着,一邊喝一邊還“嘖嘖”有聲。
“哥,我今天在車站看你小囡了,真講是一點兒禮貌都沒有,我問她是不是去省城,她還反問我去哪裏了。”林娟不由得向林長富告狀。
林長富喝酒的動作一滯,但很快地就迅速喝,“你要同她講什麼話,我都講了,我同她們是沒關係的,斷得乾乾淨淨,你還要同她講什麼話,多管閑事?”
要是平時林長富說這種話,早讓林娟蒙頭蒙腦地罵過去,但今天她沒有罵,反而是嫌棄起林校來,“姆媽每次講她有多少乖巧,我是半點都看不出來啦,都講她讀書好,讀書都不曉得往哪裏讀進去,半點禮貌都沒有,半點家教都沒有……”
“砰——”
她還想說點什麼,卻這一聲給驚了一下,回過頭看到林長富瞪着她,那張很瘦的臉特別的兇相,讓她也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林長富不耐煩地跟她說,“叫你別講,聽見沒的?都講沒關係了,你還要同她講話,不是自討沒趣?爹都不是爹了,還有你這種姑什麼事了?我都不講她們,你要多事去管她們做什麼?”
林娟這才不說了。
林校回到家裏剛好吃飯,天太熱,索性洗了個澡再睡午覺,睡醒后才把東西都收拾起來,乾貨市場買的東西收拾成一袋,她自己帶的衣服們也收拾在行李箱裏,生怕衣服也沾上乾貨的咸腥味。
也許得給何晟也帶點東西?
她收拾的時候想起這件事,就思索着要送他什麼東西才好,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新意,只好又跑到乾貨市場挑了點乾貨——
大清早的她就起來了,車票買的是五點半,不過是夏天的早上,天早就亮了,她趕到車站的時間離發車時間只有十分鐘了,檢票還沒有開始,還有上廁所去解放的時間,檢票一開始,她就去排隊,才發現去省城的人還挺多,就算是早上五點半的車,排隊的人也排了一長隊。
行李都放在車底下,她帶着隨身的包上了車,位置剛好是靠窗。
這會兒還沒有跨海大橋呢,到省城坐的長途車得8個小時,她坐上車就眯着眼睛睡,兩手小心地拽着自己的包,生怕被人在車上偷了包與錢。
中午的時候,車子在服務區停了會兒,讓大家可以吃個飯。
下午快三點多的時候,車子才駛入省城的客車站。
林校覺得這一路坐過來,身上的骨架都快散了,非常的累,推着行李走出來車站的時候,她還有點發愣,看着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有種不知道要往哪裏走的感覺。
“阿校?”
她緩緩地往右邊看過去,見她姐林潔快步地走過來,不由得就露出了笑臉。
“姐——”她高聲尖叫道,特別的激動。
林潔索性跑了過來,連忙幫她一塊兒推行李箱,“叫這麼大聲做什麼,把人都嚇到了呀。”
林校一點都在不乎,靠着她姐,“我心裏高興嘛。”
林潔也笑,“嗯,我也高興,我現在住學校里,你來了我給你在學校邊上的招待所開了房間,你先去住一晚再說,我們明天看看是不是在外面租個房間。”
林校點點頭,“姐,我有錢呢,沒事的,我們就租個房。”
林潔聽了直樂,“小富婆了?這口氣這麼大?”
林校一拍胸脯,“本來就是呀!”
林潔伸手刮她的鼻頭,“一點都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