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只屬於王的神明(七)
只屬於王的神明(七)
安斯艾爾顧念着舊情,沒有對大祭司說出太重的話,只是讓他暫時回祭祀殿自省。
安斯艾爾看着黑髮的大祭司被侍衛們恭從着引路離開,和方才那個小祭司被壓出去的場景截然不同,這讓他窺見了大祭司深重權利的一角。想到這件事被瞞了整整五年自己才因為一個話不過腦子的小祭司說漏了嘴才知道,安斯艾爾的內心劃過几絲波瀾。
他當初放給大祭司的權利和榮耀,是不是太多了些?
閉了閉眼,儘力壓下內心的懷疑。安斯艾爾知道自己自從重生后疑心病越來越重,他連前世盡心為自己付出的大祭司都無法完全信任。也或許,是因為重生一世后看到的東西不同,讓他認識到前世的很多東西也並不是他以為的那個樣子。
比如說,祭祀殿的存在。安斯艾爾前世一直以為祭司就是不斷地在神殿或者是祭祀殿內禱告,為了和神明取得一絲聯繫。
在重生之後,因為不再尊敬神明,安斯艾爾不再對神殿和祭祀殿的事避之不及。甚至為了將來的計劃,他找人明面上是修繕了神殿一番,本來想一舉做完自己訂好的傳送陣和機關,可是在途中被祭祀殿的人阻止了,說是不敬神明。
安斯艾爾可不再會信這些狗屁東西,派心腹一查,居然讓他發現了祭祀殿埋藏於光明外表之下的黑暗。
祭祀殿裏的祭司也不過是凡族之人的身軀,也會有私心,不說其他,恃強凌弱從沒少過。更甚者,因為祭祀殿的特殊,引誘着無辜的人做不該做的事,還有祭司拿捏着比自己低輩的祭司或是前來朝拜的天族的短處,讓他們為自己效命。
祭祀殿內上下都腐敗黑暗,每一處乾淨的。就連大祭司,也是用底下人侍奉上來的“孝敬”,裝點着自己華麗的衣袍和奢靡的生活環境。
祭司本該是純潔的、純凈的、純樸的、純善的,這樣在有足夠的資格成為祭司,去和神明溝通。可是現在的祭祀殿早已沒有了最開始成立的樣子,誠心禱告的祭司越來越少,夾雜的私慾越來越多,也無怪乎神明不再回應他們的期待。
相比起其他人,大祭司除了收取“孝敬”外似乎也沒有做什麼,可是安斯艾爾知道不是這樣——大祭司最大的罪行,就是包庇了那些犯下罪行的祭司們。
在證據面前,安斯艾爾不得不信也不會不信大祭司的所作所為,念及曾被大祭司救過,他消去大祭司的罪行,將一些罪大惡極的公佈與眾。
天族宮殿外的那些天族們,這才知道,這祭祀殿中的柱子上,不知濺上了多少天族的鮮血!
就在所有天族都以為祭祀殿已經失去王上的信任之時,安斯艾爾卻在造勢之後,將看似毫不知情的大祭司推上了高台,對天地懺悔,讓族民們認識到了大祭司的無辜與誠摯,將大祭司在族民心中的地位推向了更高的位置。
而現在,安斯艾爾在想,當初的舉動,他是不是做過了。
安斯艾爾瞥向天鏡,手比大腦更一步地撫了上去,魔力源源不斷地傳輸,直至定位到了那人的位置。
安斯艾爾貪婪地注視着,時間越來越久……
銀髮,鎧衣,沒有太多華麗花紋的銀制面具下露出的半邊面容依舊引人遐思,明明是顏色寡淡的薄唇,在中部的位置卻微微向上翹起,仿若勾人索吻、舔舐、含嚅,尤其是唇瓣時不時開合中露出的隱約的風景,更是誘人深入。
安斯艾爾只覺得自己的心魂也要被那人的一個動作輕易勾了去。眸色一暗再暗,碧瞳成墨,濃稠如泥淖,其中一眼望去具是化不開褪不去的欲|望。
安斯艾爾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不行,菲西利斯對他吸引力大到近乎可怕。為了不讓自己再次深陷,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他費盡了全身的自控力才將自己的視線和手,都從天鏡上移開。
然而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沒有了魔力輸送的天鏡,和一般鏡子無二,清晰的鏡面中除了安斯艾爾自己再無他人。鏡面中不再顯現出那個銀髮男子的影像,安斯艾爾竟然感到一陣心慌。
他最後還是遏制住了自己想要重新輸送魔力的欲/望,拂袖起身,決定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到其他事情上,比如說最近又繼續了的神殿的“修繕”工程。
……
白色的光芒“啪”地一聲將一個瘦小的天族打倒在地上,監督着的天族呵斥道:“發什麼呆!快做事!”見瘦小天族爬起來幹活,他才滿意地轉身去看其他天族有沒有偷懶。
一個和瘦小天族關係比較好的天族趁着監督者沒有看向這邊,輕聲問道:“木格,你沒事吧。”
被叫做“木格”的天族輕微搖了搖頭,低垂的眉眼再次隱晦地看了眼神殿的入口,他剛剛看見安斯艾爾從那裏低調地走了進去。
如果安斯艾爾看見了這個叫“木格”的天族,就一定能認出這個木格就是那個殿中被拉下去的小祭司,只不過曾經是祭司的他,現在卻是用勞力來償還自己所犯下的“罪惡”。
神殿的修繕工作,因為需要大量的人手,安斯艾爾便將所有戴罪之身的天族放到這裏來賣苦力,反正他的主要目的這些天族不會知道也不會看到。
確認修繕工作一切正常后,安斯艾爾就走進了神殿。和哄鬧地神殿外圍不同,因為隔音優良,一牆之隔,裏面靜謐得恍若兩個世界。
安斯艾爾發現自己原本因為總是想到菲西利斯而無法靜下來的心,慢慢地恢復了平靜。他沿着雪白無暇的階梯一步步走着,拋開重生之初滿心怨憤的來到神殿之外,這還是他第二次來這裏,倒是意外能夠感受到幾分安寧。
安斯艾爾終於走到了盡頭,站到了遮擋的翠色垂屏前,他抬起頭,想起自己重生后第一次見到菲西利斯時,那人也是這樣背對着他,靜靜站在這晶瑩碧透的垂屏前看着什麼。
透過這道垂屏,看着什麼。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垂屏之後,是模糊的,看不清人形的巨大神像。
安斯艾爾微微眯起眸子,伸出手,覆在了垂屏上。清澈透亮的綠色光澤,在他的手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