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44.第四十四章

對於慕容二夫人來說,第二天無疑是極漫長的一天,她心裏惦記着再一個月落日升之後便要去春生堂,也不知道那位神醫會說些什麼,只是想想,也每時每刻都忐忑不已,坐立不安的,她怕的不是吃苦藥,怕的是不好的結果,比如她當年身子傷的太厲害了,比如她現在年紀已經大了,前面的話她前些年常常聽到,後面的是這些年常常徘徊耳邊的。

傅昭本來也以為這一天會十分漫長,事實上,他卻根本沒有空餘時間去算計離第二天還有幾個時辰,冼大夫顯然是個不吃虧的主兒,他被傅昭所累,悠閑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傅昭這個罪魁禍首自然也不能太舒服了。不單傅昭,連推說自己爬不起來的董文燁也沒能倖免。累慘的結果是,幾個人都一夜睡到天大亮。

大約是應了那句事不關已,這一回要生兒子的終歸不是她,梁靜笙的日子與平日並沒有太大的不同。與面容憔悴的慕容二夫人相比,她的氣色實在是好的太多了。

“二舅母,您怎麼……?”不是梁靜笙大驚小怪,實在是今日的二舅母比起前日,仿若平白地就蒼老了幾歲。

慕容二夫人忙捂住了臉,“別說了,咱們快走吧,別讓神醫等久了。”平日裏慕容二夫人若是沒有睡好,臉色不佳,多會用精緻的妝容加以掩蓋,今日卻是不敢的,就怕妝容過盛,影響瞭望聞問切的結果。於她而言子嗣最為重要,其他不論什麼都是可以暫時扔在一旁的。

坐馬車的話,春生堂其實並大不遠,近的讓梁靜笙有種錯覺,才剛上了馬車,還沒坐穩當,就要下馬車了。

從下馬車開始,慕容二夫人一直緊緊地捏着梁靜笙的手,梁靜笙覺得手被捏的生疼,卻沒有吱聲,只任由她捏着,送佛送到西,再幾步就能解脫了。

來到春生堂門口,梁靜笙和慕容二夫人的眼睛都驀得瞪大,慕容二夫人猛地轉向梁靜笙,“你不是說約好了是今天的么?怎麼這鋪子居然是關張的?!”

梁靜笙反握住慕容二夫人的手,想讓她少使點兒勁,“二舅母……應該只是咱們來的太早了。”這話,梁靜笙說的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底氣,因為周遭的鋪子基本上都已然開鋪,還因為記憶中那兩個一個比一個善唇舌的師徒。嘴皮子厲害的,醫術真也能厲害嗎?梁靜笙突然就不那麼確定冼大夫的神醫身份了。

“梁兄弟,來的這樣早?”於此刻的梁靜笙來說,這個聲音簡直可以稱作是天籟。她臉上驚喜之色頓現,“梁……”張了張嘴,梁靜笙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為好,於是忙轉向慕容二夫人,“二舅母,這位是春生堂冼神醫的徒弟。”

傅昭看着梁靜笙臉上的驚喜神色,一時間有些痴了,她這幅模樣,是他當年常見的,那種由衷的高興。他的阿笙,喜怒都形於色,最是簡單易懂。

傅昭知道自己剛才走了神,根本沒有注意慕容二夫人是否與他說過話,他只點了點頭,然後抖了抖手中的告示,“昨日師傅出診有些累着了,今天晚些開鋪。”

“那我……”慕容二夫人有些急了,雖然等了多年,可突然有了希望,再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我先去貼個告示,你們在此稍候。”慕容二夫人雖着急,卻不敢多說些什麼,生怕得罪了他,只頻頻朝梁靜笙使眼色,想讓她代為開口。

梁靜笙卻沒能注意到她的眼色,她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他身上。梁霈澤,那日他坐着的時候她並未發現,他原來不光眼睛長的像傅昭,連身形也極相似,只是……稍稍瘦弱了些。梁靜笙仔細地觀察梁霈澤的步伐,不若傅昭那般沉穩有力,卻頗有些貴公子做派。是他?不是他?

感覺到了梁靜笙的視線,傅昭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他知道阿笙有多了解他,所以儘可能不露出一絲破綻,至少現在還不能。

傅昭很快迴轉,在梁靜笙還未來得及回過神的時候,他彎腰湊到了她跟前,“怎麼?看上我了?”而後用略微有些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梁靜笙,緩緩地搖了搖頭,“等你再長大一些吧,現在看着,只有姿色尚可入目。”在梁靜笙怒極準備反駁之際,傅昭又道:“我乃家中獨子,這斷袖之事,容我好生考慮考慮。”

梁靜笙默默地伸出了爪子,在自己腿上撓了一把。也不知該高興自己女扮男裝的成功,還是該生氣被面前這個考慮着斷袖的梁混蛋調戲。

傅昭看梁靜笙臉色愈發紅潤起來,只淡淡笑了笑,拱了拱手,“莫氣莫氣,開個玩笑罷了。你們隨我來吧。”

冼大夫求的是清靜,他們的住處自然是不能暴露的。因而傅昭在悠茗居開了間廂房。

傅昭領着梁靜笙和慕容二夫人進屋的時候,董文燁正支棱着腦袋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而冼大夫,閉目養神中。

“師傅,人帶來了。”傅昭一開口,冼大夫的眼睛就睜開了,眼中一片清明。反之,董文燁則是一下子撲在了桌子上,睡得更熟了。

“神醫。”慕容二夫人給冼大夫行了個福禮,若是真能有子,讓她磕頭也是可以的。

冼大夫沒有開口,傅昭卻知道他有些不高興了,冼大夫不愛做‘神醫’,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濟世救人的大夫。那些個稱謂於他來說,都是負累。

“慕容夫人請坐。”傅昭很快將董文燁捂嘴拎到了一邊,而後拿出了脈枕示意她將手放好。

慕容二夫人是看慣了大夫的,很快便將手放好。冼大夫卻遲遲沒有伸手,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看。在慕容二夫人開始覺得置於脈枕上的手有些酸,臉上也快被盯出坑來的時候,冼大夫終於有了動作,只不過,他動的是口,不是手。

“你到底吃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下去?”

一句話,把慕容二夫人驚地差點兒就坐到地上。

慕容二夫人左右看了看,傅昭和梁靜笙都面色如常,董文燁換個了姿勢繼續酣睡,慕容二夫人抿了抿唇,忐忑地問,“神醫……神醫是在與我說話么?”

“不跟你說我跟鬼說么?”

梁靜笙:“……”終於開始相信冼大夫的醫術了。冼大夫嘴上這般不肯饒人的,若不是醫術真的不一般,鋪子很容易被砸的吧?

“……神醫何出此言?”

冼大夫愣了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慕容二夫人居然沒有直接認錯,還想打破砂鍋問到底,懶得解釋太多,只皺眉道:“過去的也便罷了,吃進去的也吐不出來。以後那些符水,求子丸……什麼都不許再碰。”冼大夫行走於市井之間,那些個誆人的把戲他聽過也見過,一觀慕容二夫人神色便知道她幾乎都是嘗試過的,且不是一次兩次。

慕容二夫人聽到冼神醫的話是十分驚訝的,而後很快將目光挪到了梁靜笙身上,她以為是梁靜笙將她那些個過往說與冼大夫聽的。不一會兒卻又否定了,她喝符水,吃藥丸的事,只有貼身伺候的人知道,難道是有人賣主?

冼大夫不欲多言,只伸手搭脈,越探脈,冼大夫的臉色越難看。慕容二夫人一直在觀察冼大夫的神色,看着看着,她的臉色也愈發蒼白起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冼大夫才收回了手。屋子裏很安靜,梁靜笙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

慕容二夫人久久未曾聽到冼大夫開口,突然就捂臉痛哭了起來,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凄厲,冼大夫忍無可忍,猛地拍了下桌子,“哭什麼哭?傅……呼,拿紙筆來。”一邊下筆,冼大夫一邊碎碎念,“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那些個騙子……”寫完藥方抖了抖紙,“這葯先吃三個月,期間不得……三個月後再來春生堂。”

慕容二夫人小心翼翼地捧過藥方,小聲問道,“神醫,吃了這葯,我就能生兒子了么?”

冼神醫:“……”我是冼大夫,不是冼神仙。

梁靜笙看了眼二舅母手中的藥方,看到其中幾味葯,“這葯……”

冼大夫沒有回答,慕容二夫人轉向了梁靜笙,“這葯怎麼?”

梁靜笙猶豫了會兒,結合冼大夫剛才說的那些話,亂七八糟的東西……符水、求子丸,道,“好似是排毒的。”

“小姑娘懂醫?”冼大夫眼睛一亮,這話脫口就說了出來。

梁靜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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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為君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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