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張傻子賣父(1)
四維秋風微扶而過,吹動的一縷氤氳而生的紅光如絲如縷的從如意的右眼裏鑽出,在幽蘭的光芒格外的醒目詭異。
張傻子驚恐的看着那縷紅光嘶一下沒入了他的眉心消失不見。
紅光牽引的他消散的記憶逐漸聚攏,化成真實的景象出現在如意的面前。
張傻子在睡夢中回憶那晚的景象,而如意透過景象尋找自己的答案。
……
黃昏日下,天灰濛濛的,像是蒙上了一層厚紗,灰暗窒息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張百歲身着一襲粗布長衫,凌亂的長發粗糙的束在頭頂,形容憔悴蠟黃,枯瘦如柴,他弔兒郎當的走在街頭,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
忽然,一個身材瘦弱、氣質優雅的白衣男子擋住了他的去路。
“宋公子。”
被擋住了去路,張百歲很不耐煩的張口要罵,抬眼間看到來人是宋府的宋亦明。
聖都誰人不知三日前神女將他賜婚給了如意酒樓的二小姐,有了這一層關係,張百歲自然不敢招惹於他。
“你可是南湘子衚衕張百歲張公子?”宋亦明嘴角含笑,謙而有禮的問道。
張百歲仰着小人般的諂笑,連連點頭:“在下正是張百歲,不知宋公子找在下有何事?”
宋亦明微皺的眉眼鬆開,從袖口中取出錢袋,遞給了張百歲道:“這是一百銀兩,在下想向張公子買一物?”
“買東西?”張百歲疑惑不解。
整個衚衕就屬他家窮的叮噹響,身上又無值錢的東西,不知道這宋公子想買什麼?
不過一百銀兩對於窮困潦倒的張百歲來說,那可是他一年的酒錢。
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宋亦明手裏的錢袋,彷彿看到了一百銀兩正在向他招手。
一時財迷心竅,不問緣由,斷然答應。
“不知宋公子想買什麼?只要我有的,絕不吝惜。”張百歲貪婪的將錢袋接過來,抬手掂量了下覺得足量足份,然後裝進了口袋。
“聽說家父卧病在床,命不久矣,我希望你拿這些錢財去給他治病,用盡你所有的辦法,若是無力回天,醫治不好的話,臨危之際將他賣於我,不知可否?”宋亦明疲倦的眼裏有了些許的期望。
“什麼?你是要買我家那老鬼,他病的就剩一把老骨頭,要他有何用?”張百歲越發摸不着頭腦。
這宋亦明要那老鬼幹什麼?
可轉眼一想,那老鬼病了這麼久,就算傾盡一百兩醫好他,也活不了多少時日。
而且他哪還有多餘的錢去給那老鬼治病,就算有他還要用來喝酒呢。
那老鬼命不久矣,這般活着也是白受苦。
既然這宋亦明要買那老鬼,還能額外付他一筆錢財,這何樂而不為呢?
他暗想:爹,你活着時,沒有給你兒子一個富裕的生活,沒想到臨死前竟然能帶來這額外之財,看來你這老骨頭不是完全沒用啊,幸虧當初沒把你扔到山裏,任財狼虎豹食了。
“這只是定金,事成之後我再付你一百兩。”宋亦明看到張百歲臉色陰沉了下去,半天沒說話,以為他是嫌錢少,便又多加了一百兩。
張百歲一聽還有一百兩,瞬間見錢眼開的連連答應。
心裏卻早已有了盤算。
家裏那老鬼就剩下咽氣了,這宋亦明讓用盡一白兩給那老鬼看病,這不白白浪費錢財么?
自出生以來,他頭一次能遇到了這種好事。
想想那老鬼活着時就只知道拖他後退,如今快要死了更不能讓他再拖累。
就讓那老鬼自生自滅去吧,等到快要人死如燈滅之際直接把他送到宋府去。
看到這裏,如意一怒之下伸手砸向了身旁的牆。
所謂慾望執念,就是惡魔的起源。
一個能敢賣掉自己的父親獲得錢財的人,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如今張百歲變成傻子,或許這就是他的報應。
但是如意不明白,宋亦明為什麼要買張百歲他爹呢?
夜空逐漸落下帷幕,天顯得格外的陰沉壓抑,但南湘子衚衕口比以往還要熱鬧。
特別是衚衕口的酒樓,人定時分已過,裏面還坐着四五桌喝酒的人。
張百歲有了錢,第一個念頭就酒。
只見他腳步匆匆地從夜幕中出現在酒館門口。
一進門就豪爽的把一鼓鼓噹噹的錢袋扔在桌上,對着櫃枱處埋頭算賬的掌柜喊道:“張二娘,爺今天遇到貴人有錢了,把你們酒館最好的酒先給爺上三大壇潤潤喉。”
“吆喝,張公子今天腰桿看起來挺粗啊,難得一見的豪爽大氣啊,這平時見你喝個酒不是求爺爺告奶奶,就是死皮賴臉要賒賬,這今兒是遇到貴人了,既然這麼有錢了不如把前幾次佘的帳先給補齊了。”張二娘給小二使了個眼色讓他去拿酒,然後微微不悅道。
酒館的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寡婦人喚張二娘,三年前其丈夫莫名失蹤,獨獨留下她一人帶着十來歲的女兒生活,至今未娶。
如今女兒張二丫已成家,在城北開了個布莊,生意倒是能養家餬口。
現在衚衕口的小酒館就只剩下她和小二兩人經營了。
她為人豪爽,心裏善良,人緣也不錯。
總是看不慣張百歲的行為,曾多次悄悄將張百歲喝酒的錢拿出來,給張老爹看病買葯。
今天張百歲好不容易有了錢,竟然又拿來喝酒。
她有些恨且不成鋼,可畢竟她是個局外人,只能提點兩句,至於張百歲能否聽的進去她也無能為力了。
“二娘你說的這什麼話,咱們這街坊鄰居的,你還怕我不給嗎?放心,今天我把佘在你這兒的帳全部給結了。”張百歲滿臉的不耐煩,順手將錢袋解開,拿出幾十銀兩來。
一副爺不差錢的樣子,很是欠揍。
周圍幾桌的客人,也是這兒的常客,看到張百歲忽然有了錢,一個個驚異之餘,便有了想拿他開玩笑的心思。
“我說張公子,你說你這都發了財了怎麼說也該慶祝慶祝啊?”
“就是,我們再怎麼說也是酒友啊,曾經你還吃過我的酒呢,怎麼著也該你回回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