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皇貴妃殤
縱然是文顏出嫁前的閨房,但卻尋不到一絲熟悉的氣息,流嫣只覺得無比生疏。
“你們都下去吧。”流嫣知會采兒蝶兒還有那名令人厭惡的小太監。
“是。”三人互相交換了下神色,隨即緩緩推了下去。
偌大的寢殿內,只剩下就要一個人,一時間,竟是萬分孤寂與凄涼。
這麼些年了,經歷了這麼多事,她的心性早不比從前,哪裏還會害怕孤獨,寂寞。
便是那時受人陷害,入刑部大牢,也不過是心如死灰,卻從未害怕寂寞,如此彷徨過。
這個時候,想必她入宮的消息,他已經知曉了,可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麼?
是在替元天稚籌謀還是與老夫人敘話家常?是命人修繕府邸還是陪伴佳人?
流嫣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只覺得此刻,過於脆弱,這樣有了弱點,在這深宮裏,該如何過活?
第二日清晨,才一起身,梳洗完畢,便聽采兒說起,椒房殿的綠蘿在殿外等候多時,想要求見郡主。
流嫣不疾不徐的用着早膳,這宮中的銀耳桂花羹做的真是不錯。
流嫣喝了整整一碗,蝶兒還要幫流嫣添的時候,流嫣卻起身了。
“走吧,去慈安宮給太后請安。”
流嫣披上厚厚的毛裘披風,正要抬步,采兒略有些為難道:“郡主,椒房殿的綠蘿姑娘還在殿外。。。這。。”
如今椒房殿雖然不比從前那般高高在上,皇貴妃也是個,失了寵的,最近正值大燕叛亂,皇貴妃的身份十分尷尬,宮中的人慣會踩低抬高的,自然對於椒房殿也不甚恭敬,可昨日,皇帝還親自傳召皇貴妃去儀心殿敘話,雖然不知道究竟說了什麼,卻仍舊讓一些心存觀望者,不敢太過苛待皇貴妃,如今綠蘿前來,采兒蝶兒也不想得罪綠蘿。
流嫣卻輕描淡寫的說道:“告訴綠蘿姑娘,我什麼也不會做,也什麼也做不了。”
說罷人已經走遠。
蝶兒在身側隨侍,怕也是前來監視流嫣,不過對於這些,流嫣並不在意,若是皇上不派人前來,那才是奇怪了呢。
采兒對於流嫣的話感覺一陣莫名其妙,但還是急忙跑去說予綠蘿聽。
片刻以後,綠蘿緊緊的抓着采兒的手腕,眼中帶着一絲驚訝之色。
“她真的這麼說?”
采兒有些生氣,綠蘿手勁兒大,攥的他手腕很疼,卻又掙脫不開,不由得氣惱道:“綠蘿姑姑,你放開我,郡主就是這樣說的。”
聽的此話,綠蘿急忙將手抽回,嘆了口氣,“多謝姑娘。”
綠蘿轉身離開芷翠宮,背影顯得有些蕭條,臉上不自然的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從前在宮中地位極高極其風光的椒房殿如今便是個破落戶,她這個皇貴妃身側的第一侍女如今也是個無人待見的。
也難為采兒至今還肯客氣的喚她一聲姑姑。
自芷翠宮出來的綠蘿卻沒有即可回椒房殿復命,而是七拐八繞的去了御花園后的花房。
眼見着左右無人,綠蘿躡手躡腳的推門而入。
如今是冬日,能存活的花卉少之又少,花匠們自然都是偷懶打盹,所以此刻花房十分安靜。
迎着透過窗子的一絲陽光,正好能看得見花房正中央,背對着她,坐着一個人。
綠蘿略吸了口氣,隨即躬身道:“綠蘿見過公主。”
如今這宮中,能以公主相稱,也只有太后親女,舒雅公主了。
聽的綠蘿的腳步聲,安然端坐的舒雅公主便已經知曉,卻在綠蘿開口之後,才緩緩轉過身。
臉色紅潤富有光澤,容顏清麗,氣質大方。
一雙養尊處優保養極好的芊芊玉手,緩緩滑過年假,隨即將散落再臉頰的髮絲攏道耳後,才不疾不徐的說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回公主的話,奴婢並沒有見着慧郡主。”綠蘿跪地回話,她本事皇貴妃自大燕帶來的陪嫁侍女。
自素心被杖殺之後,皇貴妃身邊最得力的人便是綠蘿,綠蘿雖然品相不如素心好,性子也沒有她那般活潑,到勝在處事沉穩,又謀略,當初被罰靜雲庵時,便是她出的主意,才讓她聯絡上了襄王,得他暗中相助,再加上皇帝的決心,順利從靜雲庵以皇貴妃之尊回宮,風頭一時無二,所以皇貴妃極其信賴她,可是如今,他卻跪伏在另一個女人的腳下,模樣謙卑。
“沒見到?這個慧郡主又在打什麼主意?莫非想入後宮?嘖嘖,皇后哪裏能容得下她呢?算了,她可說些什麼沒有?”
聽得此話,綠蘿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最後,擲地有聲道:“沒有。”
綠蘿相信,如今芷翠宮裏侍候慧郡主的,定然都是皇上的人,皇貴妃昨夜曾與她說過,皇帝待她極其不同,看向她的目光,便像是七年前的自己,所以,是皇帝對她有想法,而不是她對皇上。
綠蘿雖然知曉這一點,卻沒有對舒雅提起,也是存了一些旁的心思。
聞言,舒雅略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隨即起身招呼綠蘿:“走吧,去椒房殿瞧瞧皇貴妃娘娘,呵。”
舒雅面上雖然有一絲憂愁之色,但語氣卻格外歡快。
誰知才走了兩步,綠蘿卻猛地抱住舒雅的腿,讓她不能動彈分毫。
舒雅猛地皺起眉頭,瞪着綠蘿,眼神之中是不加掩飾的嫌惡之色。
可綠蘿卻似是無所覺,先前還從容不迫的神色此刻已經全部崩塌。
臉上竟是憂傷悲憫之色:“舒雅公主,您讓奴婢辦的事,奴婢沒有一樣沒有照辦,只希望公主您能按照當時答應奴婢的,放了奴婢的弟弟妹妹,奴婢便是死也願意。”
聽得此話,舒雅不為所動,冷哼一聲,強烈忍住將綠蘿一腳踢開的衝動,寒着聲道:“事情還沒有結束前,不要跟我談條件,現在本宮要去椒房殿,你若是還想救你的弟弟妹妹,一會兒,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舒雅說完便卯足了勁兒的掙脫的綠蘿的鉗制,揚長而去。
綠蘿癱軟在地,突然覺得過身瑟瑟發抖,舒雅打得主意她如今也猜測出個大概,她在這宮中,看似最是無害,與嬪妃關係親近,與皇帝的感情也很親厚。
可是說到底,這宮中的女子抑或皇帝,哪一個不是她的敵人,哪一個又是他不想殺的!
她要的,不是公主的尊貴,而是成為女皇的威儀,她的野心太大,所以她會指使她去勸說皇貴妃拉攏朝臣,拉攏襄王,以皇貴妃之尊和協理六宮的權利來制衡後宮獨尊的皇后,最後,設計饒莎長公主,襄王以及慕王,三位享有極高聲望的皇族被誅殺,可這還不算完,未免皇貴妃一人坐大,她又提醒皇后重奪聖寵,讓後宮一直處於平衡,勢力瓜分,才好各個擊破。
如今,後宮女子寥寥無幾,文顏公主遠嫁大齊,朝堂之上也在沒有掌權的皇族子弟,她也是該開始展露頭角的時候。
她容不得皇貴妃,既然打算解決它,無需用她制衡皇后,那便必然是知曉了皇后,乃至整個張氏的弱點,一擊必勝,未免日後皇帝再重新垂憐,所以皇貴妃必須除去。
而她也着實着急了,前些日子,已經有朝臣議論起舒雅公主的婚事,一旦落到文案上,想要改變便不易了,況且後宮中,幾個宮妃的肚子也一天天的打了起來,為了她的野心,便必須動手了,不然一旦皇帝的子嗣落地,這宮中與她並肩尊貴,抑或是超過她的人,便又多了起來。
綠蘿不禁冷笑,她了解了舒雅的籌謀,了解到了舒雅的野心,以她的性子,如何能容得下她!
怕是除掉了皇貴妃,下一個便是她了。
可是她不在意,只希望她能放過她的一雙弟妹。
綠蘿起身,釀蹌的跟了上去。
椒房殿內如今十分安靜,伺候的宮人早已經跑了大半另覓出路,總不會跟着皇貴妃一起耗死仔這裏。
留下的宮女太監也多是懶散之輩,想要使喚也是磨磨蹭蹭推三阻四。
舒雅今日特意穿着宮女服飾,與緊隨而至的綠蘿站在一起,完全看不出異樣。
舒雅看着匾額上以金粉纂寫的“椒房殿”三個大字,不禁也是感慨萬千,如今的椒房殿,也當真是寒酸的緊。
二人推開門也沒有看見一個人,一路行到寢殿外,才看見一個小侍女在門外打盹,睡的香甜。
舒雅猛的踹了她一腳,直直的將他踹倒在地,侍女睡眼惺忪便覺得身上一疼,正要破口大罵,卻冷不防的瞧見是綠蘿。
到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
椒房殿如今雖然不比從前,綠蘿也不如從前風光,到到底是在椒房殿侍侯的老人,綠蘿的餘威還在的。
小宮女十分敷衍的欠了欠身:“綠蘿姑姑。”
綠蘿沒有理會她,逕自問道:“娘娘呢?可在房中?”
“呃,在吧,應該是在的。。”他也不知道先前究竟是迷糊了多久,所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綠蘿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若是從前,早就兩個巴掌招呼了過去,況且她們從前何時敢這般懈怠。
此刻,綠蘿也沒有時間與她一般見識。
回頭看看一身宮女裝扮的舒雅公主,二人便一前一後的進了寢殿。
寢殿之中也格外安靜,只有她們的走路聲響起,在沒有旁的聲音。
直到居室前停下,才聽見皇貴妃試探性的詢問:“是綠蘿嗎?”
聽得這個聲音,綠蘿便紅了眼眶,在皇貴妃最信賴她依仗她的時候,她卻背叛了她,竟是分外心酸。
但感受到身側舒雅公主一道凌厲的目光掃向她時,綠蘿急忙挺直身子,故作鎮定道:“回娘娘的話,是奴婢回來了。”
下一刻,皇貴妃已經自內室走了出來,因是在寢殿之中,皇貴妃只穿着一身蜀錦繡青鸞的貼身寢衣,髮絲披散,不施脂粉,帶着一絲慵懶的氣息。
“怎麼樣?”皇貴妃逕自抓住綠蘿的手腕,微微用力,急切的詢問着,全然沒有主意到她身後眉眼含笑的舒雅公主。
綠蘿躬身道:“奴婢無能,未能見到慧郡主。”
“沒見到?”皇貴妃有些奇怪。
最後卻是輕聲嘆了口氣:“看來,她是有心故意避着本宮,不過也無所謂了,怪不得她,這宮中,如今誰見着本宮不是退避三舍的。”說完,皇貴妃還自嘲的笑了笑,十分蒼涼。
“娘娘這是什麼話,你永遠都是大雍唯一的皇貴妃。”舒雅上前一步,輕聲開口,語氣之中帶着一絲堅定。
聽得此話,皇貴妃猛地抬頭,這才注意到,綠蘿身側還站着一個宮女。
細看之下,竟滿是驚愕。
“舒雅公主?你怎麼在這裏?”一邊說,一邊自上而下的瞧了瞧舒雅的一身裝扮,h
舒雅抬頭,也不避諱自己尋了個軟椅坐了上去,隨即咯咯笑道:“皇貴妃如今怎麼這般憔悴?本宮不過是想起你所以便來瞧瞧。”
皇貴妃看了一眼綠蘿,隨即也緩緩坐下,與舒雅四目相對,負有移開目光,緩緩開口:“那還真是難為公主了,這個時候還肯屈尊降貴,穿成這樣來看本宮,真是本宮的榮幸。”
皇貴妃也不是傻子,舒雅公主這個時候打扮成這副模樣前來椒房殿見她,或許也沒存什麼好心,g
聽着皇貴妃這般挖苦,舒雅公主也不在意,環顧四周,最後輕輕感嘆道:“曾經風光無比的椒房殿,還有尊崇無比的皇貴妃娘娘,怕是也沒有想到,天堂與地獄之間,也不過這般近。”
“哼。”皇貴妃沒有作答,只是冷哼一聲,這麼些年,在宮裏,他聽過的冷言冷語多了去了,又如何會在意她一個公主的嘲諷!
“也對,你依然是不連結,不清楚的,畢竟,讓你坐上皇貴妃這個位子的是本宮,至於想讓你做多久,能讓你做多久,都要看本宮的意思,不是嗎!
聽得此話,皇貴妃霍的站了起來,“你說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