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這只是一個開始
林子另一邊一個巨大的天然洞窟里有火光正在洞內閃爍,而洞窟里聚集着一群黑色衣服的人。在他們衣服腰際后側往上一些的地方,皆有一個暗紅色的印紋。
其中一名剛從外面回到洞窟里的男子朝角落處一個頭髮已經半白的老人走去:“左護法,岳師姐那裏傳來回報,說事情一切順利地進行中。只是清羽宗的人最近處於高度戒備中,讓我們莫要隨意行動,繼續等待指示行事。”
被稱之為左護法的老人摸了摸下巴處的長鬍子,雙眼不滿地眯了眯:“這姓岳的丫頭態度還真是越發囂張了,真不明白魔主大人為何要將這任務交給她全權處理,她有這個能耐么?哼,我倒要看看她真能不能成功把事情辦好!”
他這裏剛和自己心腹屬下抱怨完,靠近洞口處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吆喝:“什麼人?!”
洞裏一群人因為這一聲大喊馬上進入了戒備狀態,吃東西的睡覺的聊天的瞬間站起了身子亮出武器,朝洞口的方向看去。
洞口處,一名披着黑斗篷看不清面孔的人逆着月光站在那裏。最先發現他的那個人已經倒在地上,而且還是以一種非常奇怪的姿勢,彷彿像一個被扔在地上的人偶,四肢像是斷開了那般。
明明對方只有一個人,他們這裏應該仗着人多勢眾無所畏懼才是。可不知怎的,洞窟里的人都下意識地如臨大敵一樣看着洞口處的人,似乎被對方有點可怕的氣場給震住了,竟是瞬間安靜了下來。
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面孔,但從他修長的身材來看,應當是一名男子。
“左護法這裏如此熱鬧,不知我能否加入呢?”來人的聲音非常好聽,語氣間帶着那無法掩藏的慵懶又帶着些許森冷的笑意,在安靜的洞窟里回蕩着。
左護法心中一驚,對方竟然認識他!
“你究竟是什麼人!”他剛往前走了幾步想過去看清楚,可突然步伐一頓,直接動不了了。
不僅是他,周圍所有人也都瞬間變得無法動彈,彷彿被什麼力量給控制住。
這是大陸上的其中一個流派傀儡之流,這個流派有些特別,因為它只需要一根線就能夠操控人了。可是能夠操控到什麼程度,卻是憑實力而定。正因它的武器只是一根線,所以操控者的靈力要非常強大。
然而此人竟是只在一息間就控制了他洞窟里整四十餘名的人,若他是主修傀儡之術的那還好說,然而只是副修的話……其力量該有多可怕。
因為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他們反而更加忌憚了。左護法心裏雖然有些慌張,但他好歹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傢伙,表面上還能淡定地與對方交談:“你究竟是什麼人?又是如何得知我們在此處?你到底想做什麼?”
對於左護法一連串的問題,來人也不急不惱,慢慢地沉聲回答:“我只是一個獵者。”
“前來打獵的人若是見到獵物……你覺得他想做什麼呢?”說完他又低笑了幾聲,然而這笑聲在眾人眼裏更像是一個死亡的宣判。
在場的人再傻也聽得懂他這話的意思,似乎是為了更加讓他們確認他想做的事情,他另一隻手微微一抬,朝距離他最近的那個人隔空輕輕推了一掌。
遠遠看着會以為他真是推了一掌,然而附近的人都可以清楚看見有一條類似琴弦的線條以眨眼的速度穿進了那個人的身子裏。等那條琴弦再度被他抽出時,竟是滴血未沾。
可被襲擊的那個人,鮮紅色血正透過他胸前一個小孔緩緩流出,最後越流越多越來越快,他卻只能蒼白着臉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血越流越多,整個人被一種看着自己邁向死亡的恐懼籠罩着。
然而出手攻擊的人卻不怎麼滿意:“這樣好像沒意思。”
見到對方開始動手,而且還是致命的攻擊,左護法整個人都激動了:“你究竟想做什麼?!你既然知道我是左護法,那肯定也知道我的身份背景!你這是準備與整個魔域作對?!”
“魔域與靈武之域相比是小了,但應該還不至於小得只有你們龔教主一個勢力。”那人淡淡地說道,並沒有因為他這句話而動搖或畏懼。
左護法冷汗都冒出來了,卻依然無法馬上化解束縛着他們的術法。他修鍊了多年,如今已是化武境界的煉武師,在輕武大陸上也算是頗高的成就,卻在面對此人的術法時也束手無策,他究竟是什麼來歷?他印象中自己應該也沒招惹過這般可怕的敵人,即使是天齊教也應該沒有與他結仇才是。
如此想着,他便道:“這位公子,我們與你無仇無怨,你為何要苦苦相逼併下手傷害我的人?”
對方卻笑着回答:“天齊教仇人甚多,我這等小人物,怕是無法讓左護法惦記。”
看樣子這個人今天明顯是不會放過他們了。只可惜他另一批魔族精英都在城裏,洞窟里所有人現在又都被束縛着,根本沒辦法發送求救信號。
想到這裏,左護法輕嘆了口氣:“那你至少得讓我知道你身份,好讓我死個明白!”他是真心好奇對方是誰,這樣的人才不能為他們魔教所用實在太可惜。
聞言,對方反問道:“左護法當真想死個明白?”
“那是自然!”左護法道。
原本以為對方會摘下他的斗篷帽讓他看清長相,不料對方卻冷笑了一聲說:“但我不想如你所願。”
左護法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而愣了愣,趁着這個空隙對方原本操控着琴弦的手已經換成了一把白色的扇子,唰的一下直接就開了扇子的靈域並且給他們都佈下了一個陣法。
洞窟里所有人的腳下都出現一個幽紫色的黑圈,這陣法的光芒與他們所見過的屬性都不同,所以許多人不明白這是什麼一個招式。
只有左護法,原本還能維持淡定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這,這是……!”幽冥詭陣?!
這大陸上除了普通靈術與魔道靈術之外,還有一種左護法只曾聽說不曾親眼見過的——血幽冥法。
此術法就如同它名字一般,是個非常邪乎的法術。據說是大陸上許久以前有一名專研究邪門術法的靈術師所創。血幽冥法非常強大,更重要的是它並非一種流派,而是可以被當成一種功法屬性來看待,可以直接融合在靈力之中使用,甚至還有專屬的流派功法秘籍。
只是因為這個術法實在過於詭異邪門,不僅不適合被傳承下去,反而更成了許多宗門之間禁止的存在。所以當初習得此術法的人並不多,如今更是早已失傳,為什麼這名男子會……?
“左護法果真博學。”見到他的表情,洞窟口處的人發自內心讚揚道。
隨即他又感嘆:“若非昔日被你們逼上了絕路,我恐怕也不會有此等機遇。”
左護**了一下又聽見他繼續:“如今我既然活了下來,當初所承受的……定要討回來。”
語畢,他就聽見洞窟里響起了一道清脆的‘啪’聲。對方合起扇子的同時,在他之前的全部天齊教人員身子一晃,直接化成黑灰色的沙塵消失於陣法之中。從還未完全散去的黑塵里,還可以看見有紅色的氣體被陣法吸入。從洞口一個接一個往內蔓延過去,無一人能夠倖免。
左護法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在什麼人的手裏。
一般來說他並沒那麼容易就會被人宰割,即使對方實力非常強大,但他還是有機會逃脫的。只是他沒想到會突然有人跑出來襲擊他們,隨後又被對方使出的詭異術法所驚訝,最後卻是忘了要掙扎反擊。
不過幾個呼吸間,原本還滿滿都是人的洞窟里只剩下幾個還在噼里啪啦燒着的柴火,一個人都不剩。落在地上的黑色塵土隨着洞窟外的風吹進來,很快就與洞窟里的沙土融合在了一起,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沒有哀嚎與叫喊,更沒有任何的鮮血淋漓,四十餘人就這樣在眨眼瞬間消失了。
站在洞窟前的人這才緩緩抬起頭露出斗篷帽底下那張好看的臉,只是他此刻紫眸底下泛着血色的紅光,眼裏透着一絲絲駭人的冷意。加上他額間尚未褪去的詭異紅色印痕,竟是讓他原本俊美得的臉孔增添了幾分妖冶。
這只是一個開始。
·
楚雲醒來的時候沒見到溫瑞的人,第一個反應是——這傢伙果然真能做出扔下我跑了這種事啊?
不過他走之前似乎還很‘好心’地留了個被子給她蓋,難怪夜裏沒被徹底凍醒。
坐在原地把被子摺疊好之後,楚雲望着那已經熄滅了的柴堆發獃。
現在該怎麼辦?試着自己闖出去?外部的荒獸對她來說沒什麼威脅,倒是這林深處的各種六七階荒獸有點問題……
“哎不管了,不行也得行!”總不可能要她一個人獨自留在這鬼地方等到有人出現救她吧?這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收拾好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之後,她便站起身子準備離開。卻沒想到她剛要鑽進旁邊的林子裏,迎面就直接撞上了一個人。
“你要去哪兒?”她腦子昏了一下就聽見頭上方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她愣了冷抬頭一看,表情瞬間變得有些震驚:“你……我還以為你走了。”也許是因為剛才以為被拋棄的時候內心是真有點受傷,她說話的語氣不禁帶上了些許哀怨。
溫瑞看了她一眼,語氣稍微放輕幾分道:“我去找了點水。”說著,他還把手裏的水囊遞給她。
正好她也有些渴了也就沒有拒絕他,接過水囊仰頭就喝起了水。
喝完之後她笑吟吟地把水囊還給了他:“謝謝。”頓了頓,她又問:“我們現在離開嗎?”
“你還有事情想做?”溫瑞把水囊收起來之後問道,不等她回答他又說:“沒就可以走了。”
於是他們又開始摸索着朝林子外的方向走去,然而他們倆都是第一次進來這地方,回去的路不太好找。
只是走了沒多久,他們忽然聽見附近傳來打鬥聲。因為有些好奇還有誰和他們一樣在這個時候來垂安林,所以她就和溫瑞往那裏過去瞄一眼。
“柳隨風?”見到正在和一隻長着翅膀的暗紅色巨蟒打鬥的棕發男子時,楚雲表示非常驚訝。
她沒想到這個世界這麼大,竟然還能隨便一走就遇到熟人,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緣分?
溫瑞看着她問了句:“你知道柳閣主?”
楚雲撇嘴說:“別說得我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他跟我們住同一家客棧,就在我對門呢。不過他這人性格有點孤僻,平時也不怎麼愛搭理人。”
溫瑞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那隻荒獸是見月血蟒,八階。”
楚雲眼睛瞪了瞪:“你不是說這林子的荒獸最高只有七階?”
“我說了應該。”他也沒有和她爭論太多,而是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外邊的人:“我瞧了一眼,柳閣主境界只在化靈期。”
八階荒獸的實力是在靈韻與神武境界左右,這麼說的話……柳隨風豈不是會打得很吃力?
她剛這麼想完,外邊柳隨風的手臂就不小心被那隻大蟒帶着刀片尾巴給劃出一道頗深的傷口。若非柳隨風閃得快,他整隻手臂應該就要沒了。
不過雖然他身上已經有好幾處傷痕甚至手臂還受了重傷,但他臉上依舊沒有露出驚慌的表情,只是繼續邊躲開大蟒的攻擊邊撫琴對付。
其實和柳隨風相比,那大蟒也好不到哪兒去,翅膀其中一邊都快被柳隨風打散,它痛得雙目都發紅了。
偏偏溫瑞還在旁邊認真地跟她分析:“柳閣主運氣真好,這見月血蟒全身上下可都是寶。”
“先不說其骨及蛇鱗,它身上還有着上古巨蟒的血脈,血肉肯定夠滋補。”
楚雲剛想說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出去幫忙救人真的沒問題嗎,結果就聽見外面正在與大蟒打鬥的柳隨風開口了:“公子若願意來搭把手,這巨蟒柳某自然願意平分。”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夠傳入他們耳里。
她轉頭一看,才發現柳隨風臉色早已變得有些蒼白,額間還佈滿了冷汗,估計是快要堅持不住了。
聞言溫瑞輕輕一笑:“柳閣主果然夠爽快。”說完,他就拿出他昨天打荒獸用的那把寒霜劍出去幫忙了。
這八階荒獸雖然和七階只差了一級,可實力卻是相當懸殊。即使柳隨風已經先打了許久,但溫瑞還是花了比昨日打那隻七階荒獸還要多的時間,才終於把它打死。
柳隨風這才把琴收了起來,一手按着另一隻手受傷的傷口,面無表情地和溫瑞說:“這見月血蟒我可以直接給你,但獸丹我要了。”
溫瑞回道:“可以。”雖然八階荒獸的內丹非常珍貴,但即使只有屍體對他們來說也是賺了。
倆人協商完畢,柳隨風看了他倆一眼就轉身走到巨蟒身旁直接破開它腹部取出內丹,然後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等楚雲目送柳隨風離開回過頭來的時候,溫瑞已經在處理巨蟒的屍體了。
楚雲剛走到他身旁,就聽見他頭也不回地用着那沒什麼起伏的語氣對她說:“若你準備將來時常往外跑,身上最好帶着這些工具。”
“靈果不如獸肉滋補,總有需要到的時候。”他嘴上說著,手裏的動作卻沒停過。
楚雲看了他手裏用來庖丁的工具一眼:“這些,也都是煉武師煉製出來的?”
溫瑞低低地應了一聲,聽到他的回答楚雲就站在一旁開始思索。
說來她師兄也是個煉武師,境界也已經在練武後期了,但宗里的人都說他這境界的實力比初悟境界的煉武師還要糟糕,說他連初悟水平的武器都鑄造不出來。
不過庖丁工具本來也不太講究品級,也許她回去可以找師兄幫忙?
因為沒做過庖丁這種事,她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主動蹲下來和溫瑞說想趁這個機會學一下,還能順便幫忙他。原本以為他定又要調侃她幾句,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而是給她遞了另一副工具,認真地跟她講解應該怎麼做。
徹底將這條見月血蟒清理並分理完畢已經是約莫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於是他們很乾脆地在原地架起烤架,烤了一些巨蟒的肉來吃。
因為見月血蟒的階級對楚雲來說還是太高了一些,溫瑞給她的份便沒有很多,卻完全足夠填補她的精力。
“拿着。”收拾東西離開之前,溫瑞竟然給了她一些見月血蟒的蛇鱗和蛇骨。
作為一個剛開始修鍊的人楚雲確實很缺材料,但她還是明白無功不受祿的道理,即使對方是溫瑞她也拒絕了:“這巨蟒本來就是你和柳閣主打死的,我什麼功勞也沒有。”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說:“蛇鱗與蛇骨非常適合鑄造高品質的鞭子,更何況那還是你的主武器。回頭找個煉器師,用這些材料幫你把武器強化了。”
“你如今的武器品級已經跟不上你境界,若不強化它,便無法完全發揮你的實力。”說完他也沒有打算聽她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直接把打包好的東西塞入她手裏,轉身便繼續往林子外的方向走。
花了好些時間走出垂安林之後,他們便到距離林子最近的鎮子找到了僱用靈獸的地方,與那日一樣乘着飛行靈獸在太陽下山的時候回到了淮陽城。
明明才離開城裏一天,但楚雲總覺得好像很久沒回來似的。這一天的時間,城裏自然也沒有什麼大變化,但可以發現周圍多了武鬥門和清羽宗的人走動。
她想宮凌羽大概也知道魔族想要做什麼了,這種時候肯定要更加小心,避免再有人出事。可淮陽城說小也不小,敵人在暗的情況下,不能保證會不會有漏洞。
他們倆結伴走着回到了飛鴻客棧,經過飯館的時候她發現已經繼續營業了,不禁默默在心裏感嘆不愧是城裏最高級的客棧,辦事能力就是佳。
在溫瑞和她分開之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他,鄭重地和他說了一聲謝謝。
雖然一開始對他的印象並不太好,但她也不是一個很記仇的人,而且到現在人家也幫過她不少忙,她早就不怎麼在意了。
溫瑞站在她面前微微低頭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嘴角微微一揚:“這就謝我了?若我哪日救了你一命,你豈不是要以身相許?”
“……絕對不會的你放心。”
“早點休息罷。”留下這句話之後,他就轉身離開朝另一個客棧大樓走去了。
楚雲望着他離開的身影,不禁再次感嘆他是真能讓人很難挪開目光,不管是那日穿着的一身文雅衣裳還是今日較為方便行動的錦衣。
想起第一次見到溫瑞的時候她不禁想起了蕭子塵,不得不說他們倆骨子裏透出的氣質都有些相似,這就是為何師兄即使在宗門裏想低調都能引起別人注意。若師兄實力再強一些,長得和溫瑞一般俊美,恐怕會成為雲霄宗里的一個風雲人物吧?
出來這麼久,其實她有點想念師兄啊!雖然溫瑞很好看,但還是師兄溫和善良一些,也特別善解人意。
在心裏默默感嘆一下后,她就回房去了。
只是沒想到她才剛回來洗完澡,準備打坐修鍊一下就去睡覺,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這麼遲了,會是誰啊?
打開門之後,門外站着的人更讓她驚訝了。
“曲……曲公子?”曲流生這大晚上的來找她做什麼?
曲流生的表情好像也有些糾結,似乎是猶豫了好久才下定決心道:“楚姑娘,方便聊幾句不?”
“……”其實可以的話,她很想回答不方便的。只是想起他那個脾氣和飯館被掀翻的樣子,她怕她如果拒絕這貨就會拆了她房間,到時候還要賠錢呢。
所以,她就讓他進來了。
只是……他們倆什麼時候感情好得可以聊幾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