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巧合還是設計

“你覺得我唱歌好聽么？”

簡於問得突然，林城沒有經過思考，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回答“好聽”。可過於迅速的回答卻讓本來就不怎麼信服的簡於產生了本能的懷疑，“你還記得我唱歌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嗎？”

林城苦於理科生詞彙貧乏的弱點，愣是描述不出來，只能訥訥地說了句“很好聽”。簡於知道他不會說話，並不計較，而是循循善誘道：“那你覺得我和韋俊峰比，誰唱歌好聽？”

韋俊峰是新生代歌手中數一數二的角色，在年輕人中的知名度很高。簡於這麼說，也是考慮到林城是個臉盲症患者，提一個網絡上炒得很熱的名字，他也許會有印象些。殊不知，其實和簡於合作過的演員，或是關係稍微要好些的明星，林城都是認得的。

一提到韋俊峰，林城就想起前陣子聽到的那首《卓然獨立》。韋俊峰為《野薔薇》演唱的插曲旋律沁人心扉，且配樂獨特，林城聽過以後一直都難以忘懷。而且粉絲們一直猜測他之所以做得這麼用心，都是因為簡於在《野薔薇》裏出演的緣故。

想到韋俊峰和簡於一直以來的友好關係，林城實事求是地回答：“韋俊峰是專業的，他唱的《卓然獨立》很不錯。”

“你的意思是他唱歌比我好聽？”簡於氣不打一處來，他知道韋俊峰的藝術造詣高於自己，可林城怎麼能這麼實誠，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呢？

林城看他臉色不佳，趕緊補充道：“可是在我心裏，你唱什麼都好聽的。”

簡於給了他一個勉強過關的眼神，囑咐道：“一會兒我去教黃浩陽唱歌，你不許看着我，不然我會發揮失常的。”

林城也沒有多問，跟着簡於進到公司里，上電梯時，居然恰巧遇見走進來的蔡小倩和白佳穎。似乎是察覺到了簡於對蔡小倩的另眼相待，白佳穎這回機靈了一些，不住誇讚自家助理有多麼靠譜。蔡小倩在她身後翻了個白眼，對林城努努嘴，抬了抬手裏的文件，無聲地抱怨工作的忙碌。林城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誰料被白佳穎給注意到，反而很好奇地問：“這是公司的新人嗎？條件真不錯。”

“不是的，他是我的朋友，平時會來幫我的忙，好像和小倩是青梅竹馬吧。”

白佳穎聞言眼前一亮，忙說：“那可真是巧了。小倩，反正今天的工作也結束了，你就去跟着你的朋友玩去，李司機送我回去就好了。”

簡於就有點鬱悶。他本來是想光明正大地把林城介紹給同公司的人，省得以後進出麻煩，誰曉得這白佳穎似乎比原來變聰明了一些，都知道迂迴作戰了。

於是蔡小倩就樂呵呵地跟着林城走了，到達錄音室所在的樓層時，她左右四顧，見走廊上沒人，低聲跟林城說：“你都不怎麼回來看我，我整天累死累活的，就想吃一頓你做的菜，真是太苦了。”

簡於耳朵豎起，越聽越控制不住面部表情。本來他對蔡小倩是沒什麼惡意的，甚至想藉著親近她，多了解一下林城的往事。可這女孩子大都是會撒嬌的，蔡小倩平時看着大大咧咧，沒想到受了委屈以後會這麼黏人。

“小於，來了。”許京濤把他們迎進去，面色古怪地打量着林城和蔡小倩。通過調查，他倒是知道這兩人曾經是室友，可蔡小倩不同時也是白佳穎的助理么？

黃浩陽可不認識誰是誰，他努力調整面部表情，試圖給簡於一個好臉色，但效果卻不怎麼明顯。簡於毫不在意，笑着跟他握了手，說：“譜子我昨天看過了，有幾個音的確比較難唱，我們先從調整呼吸開始吧。”

蔡小倩在旁邊聽得驚訝不已。簡於沒有從最基礎的練聲開始教，而是直接教黃浩陽關鍵音節的呼吸和發音方式，後者開竅得相當快，可見簡於很有一套。既然這樣，簡於怎麼會一首歌都沒有發行過呢？以他的人氣，不應該啊。

黃浩陽顯然也在疑惑這個問題，他學了幾句實在忍不住，突兀地開口道：“你能把這首歌完整地示範一遍嗎？簡於——”他糾結地思考一會兒，弱弱地加上兩個字，“老師……”

“噗。”簡於忍俊不禁，笑得露出了兩個小小的梨渦。在人前，他通常都會擺出恰到好處的微笑，像這樣一兩分的真性情流露，看得在場的人都呆了一下。簡於捂住嘴咳嗽兩聲，懊惱地總結原因——也許是因為林城在場，所以自己放肆了一些。

“那我就唱一唱吧。”簡於拿起樂譜，專註地唱起來，“你踏碎時光的斑駁，乘着如許的月光，在我的夢裏，在氤氳的晨光里……”

這首歌的作詞相當優美文藝，簡於緩緩唱來，聲音低沉猶如古琴，和他平時說話的聲音大相逕庭。在場的人包括錄音師在內都聽得聚精會神，就連黃浩陽都露出了讚歎的神情，只有林城一人，雖然是在聽，眼睛卻望着地板，不知道在看什麼。

在歌曲唱到後半段的時候，忽然有三四個人從門口走進來，簡於一直專註地唱完，才望向忽然進來的一行人。

施璐注意到齊齊投向她的目光，掩嘴笑笑，說：“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你們還沒用完錄音室嗎？那我在旁邊等等。”

許京濤蹙眉，“我們預訂了後面這半天。”

“咦，許大哥，您看看這個。”施璐的經紀人遞過去一個單子，上面明晃晃寫着使用錄音室的時間，3點到11點，申請使用人是施璐。

這也許是安排的人搞錯了。許京濤心裏對施璐有些暗暗的警惕，他多少知道這女人是怎麼上位的，這回撞到看上去是個巧合，可誰也說不準背後有沒有某股東的手筆。他不好現在深究，為了保險起見，他特意把佔用錄音室的時間說長了些：“我們這邊也要11點才能完成，施小姐恐怕只能等明天了，我會叫人幫你優先安排的。”

經紀人就有些着急，“可是這首demo要得很急，我們已經做了這麼久的準備工作了，不能在這個關頭……”

“安娜，算了。”施璐擺擺手，笑道：“那我先將就用着旁邊的老錄音室吧，這樣下次上手的時候也能快些。”

被叫做安娜的經紀人表情就有些不平，她雖然入行不如許京濤久，但心氣很高，下意識地就認為許京濤在拿簡於的地位壓她，否則遇到這種事，雙方都沒什麼錯，憑什麼他們要讓出來呢？

“好吧，今天我們就吃虧一次。”安娜的語氣很生硬，“不過許大哥是有經驗的人，下次希望能及時排除這種巧合的發生。”

施璐一行人離去后，黃浩陽的助理團隊就有些沒底氣，畢竟約錄音室的事情都是他們負責的，許京濤整天要管的事情多得很，怎麼能幫他們背黑鍋呢。

“我看這女人不是很正常。”黃浩陽語出驚人，臉上是滿滿的嫌棄，“出了事不找自己的原因，還怪別人，我們又沒必要對她負責。”

蔡小倩在林城身邊耳語：“黃浩陽平時脾氣很差，沒想到話糙理不糙，他說得還挺有道理。”

林城點了點頭。

“好了，我們試試吧。”簡於淡淡地招呼黃浩陽先去錄一遍試試，許京濤則出去打電話詢問負責安排錄音室的人，對方連連道歉，說是電腦出現了BUG，洗了一些記錄，他憑藉記憶添回去，就忘了黃浩陽這茬。許京濤自是嚴肅教育了一頓，對施璐的懷疑也減輕了些。

到吃晚飯的時候，黃浩陽的狀態已經比上次來錄製時好多了。他不得不承認簡於果然有些真本事，由此，也更是疑惑他為什麼不自己出專輯。

簡於正看着從前吃過無數遍的外賣嘆氣，聽見黃浩陽的問話，他先是驚訝這孩子居然這麼快就自來熟了，接着就有些犯愁該怎麼回答。

算了，還是按照標準模式來吧。他咳嗽兩聲，正經地說：“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極致，演戲是這樣，唱歌也是這樣，對我來說，兩者只能選其一。”

黃浩陽當即就一臉蒙圈，接着反應過來，簡於這是在拿他當記者對付呢！太不真誠了！虧他這一下午相處下來，還覺得簡於沒那麼死板。黃浩陽鬱悶地走到門口去吃飯，剛扒了一口，就看見又有一箱子外賣送過來。

“咦，點了這麼多？”憤世嫉俗的他頓時又聯想到簡於身上去了。敢情平時簡於都是這種待遇啊！

黃浩陽把外賣提進來一放，拿了碗湯出來咕嚕咕嚕地喝。他的助理就有些奇怪，“浩陽，你吃的怎麼和我們不一樣？”

“這是後面送進來的啊。”他挑釁地看了眼簡於，卻發現對方壓根不理他，正低頭吃飯。黃浩陽正想說點什麼來指責簡於的驕奢淫(？)逸，門口忽然傳來尖銳的質問聲——

“你們怎麼連我們的飯都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