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拾

33.拾

秋日已落,天邊月懸不見星,落葉飄飄。

這是城北李家門口的一條長街,茶樓和李家府邸的燈慢慢亮了起來。

按理說,沒人會喜歡在這個時候出門,也沒人喜歡在這樣的天氣出門,但從茶樓中、李家府邸中都不停走出了人,因為李洛陽敗了,他們自然也要回去了。

不論是茶樓還是從李家走出來的人都發現,在這條長街中央站着兩個女子,一青一白,兩人都很美都很冷,但是卻是不一樣的美,也是不一樣的冷。

路邊楓樹的葉子被卷下,落在了地上,鋪成一片,無人踩踏,兩人就在那楓葉之中站着,對視着。

那片楓葉紅如血,在微弱的黃色燭光的照耀下,顯的更紅了,特別是此時李府還特別應景的將門口兩個燈籠點燃了,在燈光的照耀下,在風的撥動下,這一片楓葉組成的地毯,彷彿有了生命,它似乎在流動着,就像血從人的身體裏流出來一樣。

那些剛剛出來到長街上,正準備離去的人突然都不動了,他們似乎有預感,這兩位女子之間的過招,會比方才那紫衣少年同李洛陽之間精彩許多。

慢慢的,長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了,那些今天讓城北如同重陽那日熱鬧的人們,又重新找到了一件事情可以圍觀。

這時青衣少女解開身後的一個布囊,從裏面取出了一樣東西,似乎是一截木棍,接着輕輕一甩,那木棍突然變長,變成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武器,仔細看去竟然有點像一個小花鋤。

風停了,但卻更冷了,寒氣從地上穿透了那些楓葉升了起來,直接刺進了人骨子裏。

長街滿人,卻依然寂寂。

沒有人聲,連風聲都沒有。

李家的人終於意識到了,門口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為何這些要離去的客人,突然都在門口停下了腳步,不再離去。

李洛陽和李劍白父子二人不約而同想到了方才的紫衣少年和青衣少女,面上一緊,李洛陽一嘆,道:“我們一同出去看看吧。”

等二人朝外走去的時候,門口已經無法再擠出去人了,李洛陽和李劍白無奈之下踩着輕功越過人,看到了那紫衣少年,也看見了長街中央的青衣少女,還看到了一個他們沒想到的人——那日他們不認識的白衣少女一行人。

李洛陽穩穩邁出一步,略略抬手,正準備說些什麼,那青衣女子卻先動了。

她走的很慢,如同在花海之中漫步,一手輕拿花鋤,蓮步姍姍。

但姜希夷看到了她足下,她如同飄在這落葉之上一般,每片被她踩過的葉子都完好無損,沒有折斷,也沒有留下腳印,她腳下那雙鞋的鞋底也是乾乾淨淨,一點塵都沒有,這不得不讓人嘆一句輕功高超,因為她若是展開了輕功,全力奔襲倒也罷了,可這青衣女子卻是姍姍而來,走的極緩慢。

武功招式要練慢可比練快難上數倍。

在場大多人在武功上都是極為自信之人,此刻也不得不集體倒抽一口涼氣,悄然道:“好功夫!”

姜希夷還是站在原地,但是她的右手已經穩穩握上了腰間的劍柄,蓄勢待發,只待拔劍。

突然,一陣微風穿街而過,這陣風並不大,不知為何卻讓人覺得寒,而這種寒不是從外到內,而是從骨頭裏滲出來的,紫衣少年也感受到了這一陣寒意,他面上表情原本顯的十分輕鬆,突然間就爬上了一抹錯愕。

他太過自負,以至於看錯了人,而這個人卻剛好是他的愛人的對手。

他心裏開始怪自己,卻又不好出手阻止,因為他太了解他的愛人了,也是因為太了解,所以他才想去阻止。

這陣風越吹越大,將長劍兩旁的楓樹吹的颯颯作響,而月光灑下照耀着楓樹的枝椏形成的影子,也隨着這風在地上搖曳着。

這畫面並不美,因為那楓樹交錯組成的影子就像是一隻怪物的巨口,它張開了自己的嘴想要吞噬掉那青衣少女,也想吞噬掉姜希夷。

但是這畫面卻又很美,風吹過,撩動了姜希夷和那蓮步輕移的青衣女子的衣角和髮絲,兩人本就很美,此刻更像畫中人一般,甚至畫中人都不如這兩人。

青衣少女在慢慢接近姜希夷,風隨着她的腳步越來越大,突然,這陣風將長街兩邊茶樓和李家府邸門口的燈都吹熄了。

沒有了燈光,月亮更顯眼,月光也更亮。

月光灑在了地上,也灑在了姜希夷身上。

一瞬間,紫衣少年握緊了自己的手,他的指甲幾乎要把他手掌刺破流血,只因為他覺得更冷了,或者應該說更寒了。

李劍白卻雙眼發亮,他露出一絲不可置信的表情后,又緊緊看着那白衣少女,因為他是一個用劍的人,他自然知道,這寒意是如風的劍氣,而這劍氣自然是從那還未亮兵器的白衣少女處傳來。

人在較黑的環境中,所有的感官都會靈敏起來,姜希夷也是如此,雖然這一點暗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即使在黑暗之中她也能視物如常。

現在姜希夷能聽見很多,她聽見了那青衣少女的呼吸聲,甚至還聽到了她那幾乎沒有的腳步聲。

忽然,一陣清風掠過,那方才還遠着的青衣少女已經近在眼前了。

姜希夷腳下一旋,繞至青衣少女身側,與此同時,青衣少女突然移開三尺,將手上花鋤一帶,姜希夷若是不停下就直接撞上了她的花鋤。

姜希夷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腰若無骨一般向後一折,那花鋤幾乎貼着她的身子擦了過去。

青衣少女動作絲毫沒有停頓,似乎知道這一擊姜希夷必定會避過去一般,花鋤看似輕輕一壓,其實其中附力極大,若是碰上,幾乎可以將姜希夷的腰打斷。

姜希夷腳下用力,朝地上一蹬,身子一翻。

一聲龍吟聲伴隨着姜希夷的翻身,灌入了眾人耳中。

一道劍光自姜希夷腰間出現!

沒人能形容能說出這一劍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似乎還不到眨眼之間,姜希夷就已經劍在手中,在場所有人從未見過這麼快的劍,無論如何也是抵擋不住這突來一劍。

這一劍不是用來格擋,而是用來攻擊。

青衣少女花鋤壓向姜希夷的腰,可姜希夷的劍也已經刺向了青衣少女的腰。

同樣危險,但是不同的是,姜希夷的劍更快!

青衣少女只有收招避開,她腳下一溜,倒退三丈,腳邊一片落葉都沒有掠起,然後穩穩的站在那裏。

姜希夷此刻也已站定身形,青衣少女看了眼她掌中之劍,劍身上的劍光竟然比月光還亮還耀眼,也比月光更冷,且劍光流動,彷彿這一柄劍是活物一般。

青衣少女此刻雙眼微亮,冷傲蒼白的面容,也已因為激動而泛上了嫣紅,大聲道:“你很好,你的劍也很好。”

姜希夷點了點頭,心中也有一絲高興,但這絲高興並不是因為那青衣少女誇了她,而是因為那青衣少女誇了她的劍,她道:“我的劍當然很好。”

青衣少女笑了笑,道:“我現在已經有點喜歡你了。”

她冷着臉時,就已經美極,此刻笑起來更是美的驚心動魄,在月光下有如曇花盛開一般,引人神往,她的笑容確實也猶如曇花一般難得一見,因為馬上她就斂了笑容,脆聲道:“可是我再喜歡你,我也不想輸!”

姜希夷道:“我現在也有點喜歡你了,因為你和我想的一樣,我也不想輸。”

青衣少女道:“既然你和我想的一樣,就最好不過了。”

話罷,青衣少女手持花鋤,提步縱身,向姜希夷飛掠而去,她手中花鋤揚起,目標就是姜希夷!

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姜希夷的劍就像是她的馬、她的賊一般聽話好用,但是真正的人,真正的王卻是姜希夷。

劍是不會自己動的,動的是握劍的人。

青衣少女只要制住了姜希夷,那麼及時她的劍再可怕,也不再有威脅。

姜希夷見她花鋤揚起,準備點向自己穴道,腳下輕點,拔地而起,眾人只覺一道白練突然飛升。

接着青衣少女手上一震,因為姜希夷足尖已經踏上了她的花鋤。

青衣少女手腕一抖,花鋤再是一震,這一道力確實她發出去,要將姜希夷打落的。

姜希夷卻是如同她所想的,沒有再在花鋤上,當她手腕稍低的時候,姜希夷就感覺到了變化,她再次飛身離開,下落極慢極緩,彷彿被風吹在空中一時間不得落地。

青衣少女將花鋤指地,輕輕一揮,再是一挑,將地上楓葉打向空中的姜希夷。

這楓葉極輕,但此刻卻如同石子、暗器一般,從萬石弓上射了出去。

姜希夷掌中劍一揮,頓時這安靜的地方,只能聽到幾聲‘噗嗤’之聲。

在場諸人再次倒吸一口涼氣,這白衣少女劍氣竟然凌厲至此,可將樹葉粉碎。

接着,只見那青衣少女袖中一道銀線飛出,這銀線去向又直又快,直接朝着姜希夷的身子飛去。

只一眨眼,這銀線已經到了姜希夷身前。

還不待姜希夷閃身躲避,這銀線突然爆散開來,化為銀雨。

這銀雨在月光下更為明亮,它幾乎完全籠罩出了姜希夷,退無可退,進無可進。

這銀線原來是一連串銀星,後面的銀星只要撞到了前面的,便會偏離方向,四散開來,青衣少女將其從袖中射出,看似隨意,卻將這銀星速度、方向、力量都算計控制的分毫不差,手法之高超簡直世間難尋。

姜希夷見狀雙臂展開,軟劍一揮,劍氣竟然將這嚴嚴實實的銀雨震開來了,而後她腰身輕擰,身子一旋,袖風將那些散開的銀雨吹開,身子快速下墜,長劍揮向青衣女子。

這些事情,不過發生在幾乎一眨眼之間。

紫衣少年面色一白,幾乎要大叫出聲,但他卻沒有,因為他聽見了劍入鞘的聲音。

青衣少女還站在那裏,身上也沒有一個地方有流血。

姜希夷手上挑着一縷她的斷髮,道:“最後還是我贏了。”

青衣少女面上表情複雜,幾乎是不能相信自己居然輸了,聽到姜希夷的話后,看向她,眼光更亮,道:“你果然很強,你叫什麼名字?”

姜希夷道:“姜希夷,你呢?”

青衣少女道:“我叫花靈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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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芒先至[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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