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肆

151.肆

當姜希夷的手握住了腰間的劍柄的時候,她一雙眼睛裏忽然出現了一種劍鋒一般的光,徐若愚還沒有來得及驚嘆的時候,她眼中的光,竟然似乎又變成了一種可怕的劍氣!一種只有真正的劍之一道的高手們才獨具的劍氣。

一瞬間,風變得更冷了,風聲嗚咽。

徐若愚心中大驚,握劍長劍,決定趁着姜希夷還未完全發動之時將劍刺出去。只見他使出了平時從不輕易使出的“搜魂奪命追風二十七劍”來。顧名思義,這一路劍法招招式式都是煞手,劍光如雪片一般鋪開,乍看去劍招綿密,難尋破綻。

風動劍出鞘。

忽然,一道寒光自姜希夷腰間出現。

劍在手。

當劍出鞘后,姜希夷的人又變了,那一種無堅不摧,凍徹骨髓,不可抵禦的劍氣,已經不僅在她眼睛中,而已經在她身上,已無處不在!

徐若愚手上不自覺一抖,劍斷了一瞬,就在這一瞬間,姜希夷的人與劍立刻有了動作。她的劍來的很快,比風還快,比風還自然,一劍突然刺出,直取徐若愚那一處破綻。徐若愚心中大慌,強行收劍變招,劍走偏鋒,再出一劍。

姜希夷這一劍看似平平無奇,沒有絲毫變化,可快要刺到盡頭的時候,又出現了最不可思議的變化。

人在變招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不夠靈活,這時破綻就會出現。可怕的是,在姜希夷的變化之間,居然沒有絲毫破綻。

徐若愚的瞳孔在收縮。

她的劍已經刺了出來。

徐若愚忽然發現自己居然盯着姜希夷的劍,一動也不動,等到他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同時也發現,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他的掌心裏已經有了冷汗。

就在這個時候,姜希夷的動作忽然停止。

人沉默,天地間只能聽到風吹過的聲音。

徐若愚凝視着姜希夷的劍,一臉不可置信。

她將劍一收,道:“看來勝負已分,到此為止了。”

徐若愚一時之間沒有回過神來,之聽到什麼勝負已分,心中還沒有其他想法,口中就立刻說了出來:“我們還沒有分出真正的勝負。”

姜希夷側頭凝視他,認真道:“剛剛若是比試勝負早已分出,若不是比試,而是真刀實槍來對戰,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已經沒有辦法開口說話了。”

徐若愚知道她說得對,因為如果最後那一劍她沒有停住,那就是要命的一劍。

他的喉嚨會被貫穿,鮮血會流出,染紅一片白雪。

徐若愚站在那裏,重重吐出了一口氣,現在他不能不信大家對姜希夷的劍術的說法了。因為他已經發現,這個看起來年紀尚輕的姑娘,實在是他生平僅見的高手。他沉默不語,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才好。

姜希夷沒有再理會他,將劍收起后,向他行了一個江湖禮,帶着眾人離開。

然而他們還沒有走開多遠的時候,風雪中忽然有一個人影蹣跚走來,他每一步都走的極為艱難,似乎下一刻就要撐不住了倒在雪地中。等到近了一些后,姜希夷才看清楚,這人原來是個乞丐。

看了看他身上的麻袋,姜希夷就曉得,這人是正宗的丐幫弟子。

他見到有活人,激動不已,似乎看見了一根救命稻草,伸出手來揮舞着。

姜希夷見他滿頭亂髮,鶉衣百結,手裏拿着一根打狗棒,瞧不清面目,但是露出的嘴唇卻是蒼白一片,而且都乾裂開來了。在這時刻,她也顧不得許多,搶步上前托着那丐幫弟子的手臂,扶住他問道:“你是不是要進開封城?”

那乞丐搖搖頭又點點頭,姜希夷不解其意,但他若是有事,且她又能做到,姜希夷必定是願意幫的,不說別的,就說喬峰和洪七兩人就令她心中對丐幫極為有好感。

姜希夷這時目光一轉,見他身上相當狼狽,左手提着的打狗棒並不是作為武器和禦敵,反而成了一根拐杖,右手上纏着一層一層的破布條子,看樣子是從身上的衣裳撕了下來,上面還隱隱透着血,血跡很新鮮,還有一些濕,傷口已經裂開了。她暗暗運起內力往裏探探,果然,內傷已深,而且未得及時療治。

就在姜希夷準備再問的時候,忽然一陣沙沙踏雪聲傳來,而且還有一陣衣袂帶風之聲,有人來了,而且不止一個。

那乞丐忽然渾身止不住顫抖,口中發出嘶嘶之聲,道:“那些人……那些人來了,我不小心聽見……聽見了左長老的秘密,現在他要來抓我了!”

姜希夷面色一凜,道:“你不必驚慌,若是他們不對,有我在,他們帶不走你。”

那群人來勢甚急,不過片刻,就道了眼前。

令姜希夷吃驚的是,這些人也全部都是乞丐,少說也有七八十人,全部蓬頭散發,破衣赤足或着草鞋,身後也都披着破麻袋,數了數,來的都是丐幫中身份較高的弟子。

為首的是一個滿面紅光,兩鬢已斑,年歲約莫五十多的乞丐,留着一縷花白長髯,不住隨風飄拂。

他身上衣衫既無絲毫特異之處,身形也不比別人高大,但是站在群丐之間,卻有如鶴立雞群一般。

只因為他雖然站着不動,但那申請,那氣概就因為和別人迥然而異,就像是一堆魚眼裏的那一顆珍珠,讓人一眼就看到了。

姜希夷當然也一眼見到了他,她疑惑問道:“閣下是丐幫幫主?”

那人一雙銳利如箭的目光,動也不動的緊緊盯在姜希夷臉上,姜希夷只覺得不舒服,這人眼中殺氣太重,殺機太濃,她一張原本就冷若冰雪的臉,現在彷彿已經凝出了霜雪。

那人道:“我丐幫自從熊幫主故去之後,幫主之位一直空懸。”

姜希夷問道:“那麼你是誰?”

那人道:“在下左公龍,你是什麼人?”

左公龍話中雖然是在問姜希夷是什麼人,實際卻是想問,姜希夷和她身後的丐幫弟子究竟有什麼關係。

姜希夷聽得左公龍的話后,一臉瞭然道:“你是丐幫長老。”

左公龍濃眉一挑,道:“不錯,正是。”

姜希夷見他不但說話堂堂正正,從頭到尾看起來也想是個好人,只是眼中殺氣和殺機究竟為何,一時半會也不能了解,只得問道:“不知道我身後這位小兄弟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要你如此大陣仗。”

左公龍道:“這是我丐幫門內事,姑娘莫要管。”

姜希夷道:“我只是想問問,這位小兄弟究竟是犯下了什麼錯處,才令丐幫必定要如此架勢捉拿。”

左公龍道:“老夫作為丐幫長老,說他有罪就是有罪,你不是我門內弟子,何必插手惹事。”

姜希夷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想讓我管?”

左公龍道:“丐幫之事,向來不許別人過問。”

這時,那受傷弟子在姜希夷身後,緊緊抓着她的袖子,她說道:“你要我走也可以,但是我一定要將他也帶走。”

左公龍厲聲道:“你也走不得!”

姜希夷問道:“為什麼?”

左公龍冷冷道:“老夫行事,你問不得。”

姜希夷道:“你不讓我問,又不讓我走,丐幫貴為天下第一大幫,什麼時候也如此不講理了?”

左公龍道:“好,那我就告訴你,我見你年紀輕輕,卻偏偏非要幫助一個乞丐,說不定那人做的那些不屑之事,也跟你有關。”

姜希夷不怒反笑,道:“你是真的覺得我是一個惡人,還是覺得這位小兄弟將那些事情都告訴我了,所以要殺我滅口?”

左公龍面色一變,抬起手來,指着姜希夷正要開口說話,姜希夷繼續道:“你真不是一個好人,若非那些事情令人髮指,你也不會擔心被人知道。”

就算姜希夷如此說,群丐也是絲毫反應都無,看來這次來的人應當都是左公龍的親信。

左公龍大喝一聲后道:“你這妖女莫要信口開河胡言亂語,江湖之上誰人不知道我左公龍想來以俠義聞名?”

姜希夷道:“壞人只要沒有被人知道是壞人,那不就是好人了嗎?”

左公龍冷笑道:“好啊,我不如你伶牙俐齒,我說不過你,也不跟你說。”

突然他一揮手,身旁站立如石像的丐幫弟子,便如同風車般轉動起來,轉了兩轉,突然有數十道刀光閃出,這些刀光在轉瞬間就將姜希夷一行人圍住,從刀光間望出去,還能瞧見外面還有一層人。

這些人有的腰系革囊,有的手持弩箭,顯然是只要那些被包圍的人飛身而起,他們手上暗器就立刻脫手而出。

以姜希夷的功夫,飛離其中,就算不用輕身功夫,單憑腳下路數和步法也已經足夠,但這群人顯然是有備而來,才能佈局如此周密。

這些持刀弟子,一個個腳步輕健,身形旋轉之間,腳步移動也配合的絲絲入扣。

他們發動了一種極為厲害的陣法。

姜希夷看出,他們每個人都武功平平,並沒有什麼可怕之處,但是在如此嚴密的配合下,已經將這些人的武功全部合而為一。

這數十人的武功加在一起,彷彿是一個人長了一百多隻手似的。

那受傷弟子心中早已完全慌亂,他臉對面人的面目都已經瞧不見,眼中所見就只有刀,無數雪亮長刀。

姜希夷未作他想,直接飛身上前,如煙一般纏繞在眾人之間,那些持刀弟子還在移動的人越來越少,一個個都已經停下了腳步,在她游移之間,雙手如電,將他們身上的穴道都點住了。

天樞見狀,扶着那位弟子跟在姜希夷身後,慢慢往外走去。

左公龍抬起手臂,示意直接放箭丟暗器,就在他手臂快要落下的時候,忽然覺得口中打入了一塊冰涼至極的東西,一路滑入了肚子裏。

姜希夷道:“你現在已經中了我的獨門毒藥,如果不放我們走的話,你七日之後就會毒發身亡,七竅流血而死。”

左公龍站在那邊,滿頭大汗,咬牙切齒,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陷入今日這種境地。

姜希夷道:“不過你不放我們走也無妨,我們可以自己走,不過就是看你現在是想死,還是不想死了。”

左公龍道:“我若放你走了,你就會給我解藥?”

姜希夷道:“我當然不會現在就給你,在江湖上行走總要小心一些才好,我會把解藥托在百味客棧的老闆娘那邊,倒是你去那邊取就好。”

左公龍咬牙狠狠道:“好,我答應,你們走吧!”

姜希夷點了點頭,道:“最好莫要讓我曉得,你們在身後跟着。”

話音未絕,他們一行人已經翻身上馬,天樞帶着那位受傷弟子,一行人又重返開封城內,準備入城后再作商量。

不過在他們快要行到城門,剛好路過一棵枯樹的時候,只見樹下站着一匹白色駿馬,周圍也沒有主人,這麼好的馬原本並不應該是野馬才對。突聽得枯樹上傳來一道帶着笑意的聲音,道:“你沒有給他下毒,對嗎?”

姜希夷抬頭一看,只見樹上一少年戴着黑色風帽低頭笑着望着她,原來是那個在武器鋪前的少年,她說道:“你說什麼,我不懂。”

那少年微笑道:“剛剛你在身形展動之時,在地上抄了一些雪,放在掌心,將雪凝成冰,形狀不大不小能入口,在左公龍張口的時候,順勢打了進去。”

姜希夷看向那少年的眼神變了,表情也微微變動,她身形極快,姜希夷一向也對她的身法極為自信,那一瞬間的動作,居然會被這少年看得清清楚楚,這人絕不是等閑之輩。

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笑道:“我是無名之輩,姜莊主只怕沒有聽過。”

姜希夷道:“你知道我是誰,我卻不知道你是誰,如今江湖上都是這般嗎?”

那少年低頭一笑,翻身從樹上下來,雙手抱拳,行了一個江湖禮后,道:“在下沈浪。”

姜希夷輕輕念了一下這個名字后,問道:“你看到了多少?”

沈浪道:“不多,不過是在姜莊主跟徐相公過招的時候,我剛好到而已。”

姜希夷點了點頭道:“那麼就是從開頭看到了最後?”

沈浪不好意思笑了笑。

姜希夷再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是誰。”

沈浪道:“江湖上愛白衣的劍客多不勝數,但是劍術如此高超,而且身後還跟着十三個家人的卻不多了,更何況還是一個女子,再說回來,徐相公不就知道你是誰了嗎?”

姜希夷道:“你很聰明。”

就在沈浪準備回話時,忽然一陣急促馬蹄聲隨風傳來,一直奔向此處。

沈浪臉色一變,乾咳一聲后嘆了一口氣。

一眨眼的功夫,八匹健馬一陣風似的到了姜希夷和沈浪跟前。

八匹高頭大馬,全是鐵青顏色,在寒風中長嘶,顯得極為神駿。馬上人黑衣勁裝,頭戴范陽氈笠,腰間繫着織錦武士巾,面上赤紅,雖然滿身冰雪,卻不能掩蓋其其實。

這八人八馬道了此處后,動也不動,穩穩立着,在後面一輛華麗得只有書上才能見到的馬車,被四匹白馬拉了進來,兩個黑衣大漢駕車,兩個錦衣大漢跨着車轅。

張揚至極,奢侈至極。

車中一嬌滴清脆的姑娘聲音傳出:“開門開門,我要下去。”

那兩個在車轅的錦衣大漢,從車座下拖出一柄碧玉為竿,細麻變成的掃帚,首先躍下,將車門前掃得乾乾淨淨,接着,兩個容色照人的垂髫小鬟捧着一卷紅氈,從車廂里出來,俯下身子,卷開紅氈。

然後車廂中飛出兩道人影,一紅一白,那紅色的是一三尺童子,落地后拍手大笑道:“這次我比你先下來,我贏了!”

他一身紅衣,一眼看去,倒像個火孩兒。

那白衣的是一個窈窕姑娘,神采飛揚,體態風流,落到地上后還未開口說話,沈浪便道:“在下先行告退。”

紅影一閃,那火孩兒直接攔住了沈浪,白衣姑娘張了張嘴,結果望見了姜希夷,她帶着哭腔恨恨道:“沈浪,原來你也是個好色之徒,我這麼對你,全然不把別人放在眼中,但你看見了別的女子,又是這樣模樣……我……”

姜希夷道:“我也要先進城。”

那女子大聲道:“我不准你們一齊進去!”

姜希夷道:“我走我的,他走他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一邊說著一邊打馬往前走,那紅衣童子見狀飛身而起,朝着姜希夷撲了過去,姜希夷抬起右手,凌空一彈,那紅衣童子哎喲一聲跌落下來,姜希夷躺在馬背上,袖子一揚,令他剛好落在她袖子上,幫其卸力后,又穩穩坐好,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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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芒先至[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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