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壹拾柒

108.壹拾柒

血,鮮血。

滿地鮮血連成一片,將天空都映成了紅色,恍惚間,這地上的血,似乎是天邊殘陽滴落下來的一般。

大雨傾盆而下,但是卻洗不掉地上的血泊,甚至沖不走天地間的血腥味,因為這雨並不是水而是血。

姜希夷在血雨中提劍站立,她整個人被淋成了一個血人,劍尖上不住的滴着血。她嘆了一口氣,閉上雙眼,漸漸地她被鋪天蓋地的血給淹沒了。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沒有什麼血,甚至也看不見天邊的殘陽,暗室之中從上灑下,落到她身上的亮光和冰冷的空氣,都在提醒着她,夢結束了,這裏才是現實。

她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往練功的石屋之中走了過去,而她的腦海中還在回憶着夢裏的事情,也在回憶着嵩山峰頂上的事情。

那日,天璇大呼有毒后,姜希夷心中登時猜到,必是五嶽劍派背後耍的手段,她內功深厚,一時之間毒也奈何不得她,姜希夷當時心中怒火中燒,手中劍氣如濤,千層萬卷,一劍劈下,即使是雷霆奔發的氣勢也不如她那一劍。

姜希夷心中知道,她今日若不能儘快將賊人斃命,必定會命喪嵩山峰頂,而且風清揚和所有劍宗弟子也不能活着下山。想到此處,姜希夷出手全是速戰速決,不再如同往日一般劍起如風,每一下咄咄逼人,劍劍搶攻,無一人敢近她的身。

她的武功本就不凡,此刻怒火滿胸,出劍擊招時更因怒生威,當真有如天威震怒,勢不可擋!

許多五嶽劍派中的前輩見她年紀輕輕,武功深不可測,心頭已是大為驚訝,可最令他們吃驚的卻是這少女的劍術之中所帶的那種威怒霸氣,竟是武林中從來未見過,那氣勢還未動手,就足足壓倒了別人三分。

峰頂上人,雖然大多都是名門正派,可去而不少心胸狹隘,恃才傲物之人,見到眼前景象,他們心中更是立下了決心,今天必定要聯手將姜希夷置之死地。

只因為今日姜希夷活着下山,她必定踩着五嶽劍派的名頭揚名於江湖之中,五嶽劍派弟子在她面前只怕再也抬不起頭,若干年後她必定就是江湖中的第一人了。

正是如此,這人才非得出去不可。

剎那之間,不少人已經服下嵩山派分發的解藥的人招式大變,一下下毒辣奇詭,招式之兇狠歹毒,部位之刁潑狠辣,竟然叫人完全想不到是什麼名門正派的弟子,其中許多招式居然是別人不屑出手的。

姜希夷一瞬有些怔了,她同許多武林高手動過手,不過大多皆為點到為止,大家堂堂正正比試,出手招式皆光明磊落,何曾見過今日這般歹毒潑辣的景象,這些人摘陰踢腎,無所不為,實在像是一群潑皮無賴。

一時之間,竟然有足足二十餘人朝着姜希夷一劍刺去。

姜希夷見了,想到當時她在雁盪山巔和獨孤殘決鬥,至少還是兩人兩劍,於是怒道:“你們這些所謂的正派弟子,還不如歪魔邪道。”

說剛說罷,姜希夷左腳一跺,地上彈起一柄長劍,她左手再是一抄,將長劍握在手中。

只見她雙劍在手,一正一輔,剛柔並濟,威力更強。

華山派一弟子見了,心中更是大驚,目光一轉,突然冷笑道:“人人都說姑娘是個不世出的天才,今日看來,也不過如此!”

姜希夷冷笑道:“你莫要激我拋下劍與你空手對敵,我與別人動手時,輕易不會以殺招對人,可那是與人過招,你們空有正派弟子名頭,做出來的事情卻還玷污了禽獸二字。”

她以內力催動發聲,峰頂之上人人都聽見了她的話,話音落地后,沒想到五嶽劍派之中,居然有不少人已經聽見。

左冷禪看得,道:“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今日邪魔外道找上門來了,居然還有人瞻前顧後遲遲不肯動手嗎?鏟妖除魔本就是我輩正道應當所為之事!”

姜希夷繼續道:“你口口聲聲說我是邪魔外道,此刻你們以多欺少,原來這就是正道所為,這就是正道的規矩。”

左冷禪道:“大家切莫中了魔教賊人的奸計,將他們全部拿下才是首要大事。”

這時,一老尼提劍退出,道:“這位姑娘身份到底如何,全聽了左掌門一張嘴,我等恆山派弟子前來是為五嶽盟主一事的。”

令一停手的是那日在湖北境內時,姜希夷所遇見的莫大。他將短劍收回背後胡琴之中,道:“衡山派弟子聽令,停劍歇戰。”接着不做解釋,也不再言語。

姜希夷忽然一個凌空翻身,退後七尺,那些正派還來不及分說,以為她是想要趁機逃走,二十多柄劍,朝着她刺去。

可此招卻是誘招,一劍出后,姜希夷雙劍舞動,連綿擊出,身形如飛,更是一劍快過一劍,旁人看來竟然不覺得在團團包圍之中只有她一人對敵。

突然,姜希夷清嘯一聲,只見她劍影錯落縱橫,劍風呼嘯作響。

劍風似乎帶起了一陣狂風,鋪天蓋地的朝着人吹了過來。

姜希夷身形突然暴起,又是幾劍此處,來勢快如閃電。那二十幾人見到如此不符武學原理之事,也不禁為之呆了一呆。

而等他們反應過來后,只覺得喉間一涼,緊接着一痛就往後倒去。

二十多人一齊倒下,幾乎同時斃命。

姜希夷雙劍一抖,將劍上血跡抖落下來,冷冷道:“你們一齊上來吧,免得浪費時間。”

華山掌門雙眼微眯,道:“諸位不要上了這妖女的當了,她身中奇毒,此刻還未發作,我們稍作拖延,之後她必然動彈不得!”

姜希夷道:“你們若不上來,那我們一齊上。太玄十三劍聽令,揮劍出殺招。”

十三人一齊道了一聲‘是’后,朝着圍攻眾人出招。

一時間嵩山峰頂慘叫聲,痛呼聲連綿不絕,地上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原本一清幽武林門派重地,居然恍惚人間地獄。

姜希夷左手的劍已被丟開,眼前所見突然變得模糊了起來,手上也愈來愈重,她突然發覺臉上一陣濕潤,隨手一抹,雖然看不清楚,但她還能知道,她手上一塊濕潤的紅色。

是血。

不知為何,她長舒了一口氣,心中似乎放下了一個重擔,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噁心的感覺,幾乎令她要吐了出來,她極力壓制着自己身上的輕微抽搐繼續揮劍。

片刻之後,姜希夷眼前一黑,倒在了血泊之中。

等她醒來的時候,周圍不再是血,不再是嵩山,她不知道為什麼回到了崑崙,回到了暗室之中。

細細想來,那時場面,她應該是死了的。

她手邊放着一柄劍,風清揚的劍,突然,她第一次很想知道,那些被她拿走了劍的人,後來究竟怎麼樣了。

不過她也明白,許多人只怕是連聽到他們消息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姜希夷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拿起劍,慢慢起身,走到石桌之前,將劍放在石桌上令其吞噬后,石桌卻沒有如同以前那樣告訴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時候,那個被她用來做練武房的石屋的門突然開了。

姜希夷看了一眼微亮卻無字的石桌,轉身朝着那石屋走去。進到裏面后,她發現石屋中突然多出了一個水池子,水面上散發著絲絲寒氣。姜希夷走了過去,蹲下伸手碰了碰水,登覺寒氣透骨,這水勝過冰雪之寒數倍。不過想來那石桌叫她來這裏,必定是為了這一池水,而且必定是叫她下去。

姜希夷內心篤定后就運起內功,脫下鞋襪,一步步往池中走去,然後盤膝坐下,五心朝天,在池中練起了功。

突然,一陣倦意襲上姜希夷心頭,不知不覺中,她就在水池中睡了過去,等醒來之後,那一池原本澄澈透明,清可見底的水,已經全部變成了紅色,紅的像血,不僅如此,水中還有血腥味。

見到如此情況,即便是姜希夷也不禁突地站了起來。

怪異的是,這水的顏色似血,可她一身衣裳依舊如雪皓白一塵不染,甚至比她進水中前更白了。

她出了水后,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決定先行練功。

在另一處空地,鏘的一聲,姜希夷將軟劍出鞘后沒有了動作。

姜希夷對自己的劍比對自己都要了解,無論她的劍究竟有什麼變化,她都能第一個察覺到。

所以她發現了,她的劍似乎比以前亮了一些,劍光更盛。

姜希夷喃喃道:“原來如此……”

從那時間起,姜希夷每次練劍后必定會到水池中浸泡半晌,待得內息轉到第五轉后才會起身,每次水都會變紅,但顏色卻越來越淡。

這次,她從夢中醒來,徑直往石屋中去,但那一池水卻如同它憑空出現一般又憑空消失了。

姜希夷眉間一皺,往外走去,見得石桌光芒大亮,上前一看,果然,無字石桌再次出現了字,上面還擺着一個瓶子和一張紙。

她將瓶中水一飲而盡后,面前又出現了那個在她錯覺中看見的小女孩,她倒在了血泊中,眼睛、手臂、腰腹,身體每一處都透露出了一種死亡的氣息。

這個小女孩心窩上有一道傷口,是劍傷,出劍的人出招很重。

姜希夷面色鬆動,心裏一陣酸澀。

就在她想細細去看看這個小女孩的時候,畫面全部消失。

她呆愣地站在石桌前,許久沒有動作,等她回過神后,石桌上的字幾乎都要消失了,不過姜希夷依然看清楚了——

‘燕十三的劍’

姜希夷同往常一般,默念了一下這個人的名字。

接着拿起了石桌上的紙,上面墨跡飽滿,字體恣意卻隱隱透着一股氣勢。

上書:“劍為兵中之君,為霸者忘卻生死,為帥者忘卻自身,為君者溶於天地間。夫馭劍之人,中正平和,胸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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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芒先至[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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