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姜氏夫婦
“五千萬，我答應了。”沉默良久，韋永興艱難地道。
“韋老闆，您這個是上次的價，這次得再加五千萬才行。”東海微微一笑道，隨後看向身旁的女秘書燕余香，對方則微微點頭。
燕余香十指迅速敲打鍵盤，按下回車鍵，然後念道：“根據資料顯示，韋先生在城北郊區的工程總價約為十六億，貸款金額高達十三億，其餘則用不動產抵押。而您的貸款期限是今年的9月19號，距離此時還有三個半月左右。如果您不能在規定期限還貸，銀行將會對您的不動產進行變賣。而您的公司也將面臨法院的傳票，最壞的結果是上訴失敗，宣佈破產。”
燕余香的聲音冷清，好像在念一堆數據，但韋永興的臉色卻漸漸變得難看。在他的想像之中，東海應該只是一個比較狠辣兇悍的黑幫頭頭，可是現在一看，人家這架勢比他還專業！
談生意最怕什麼，最怕的就是對方太專業，而已方團隊卻很辣雞。看看韋永興身邊的是誰，一個富二代高中生，他能出什麼主意。
韋永興有點後悔，他發現自己小瞧了東海的野心，也小瞧了他的本事。不過他並沒有放棄，而是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彷彿在等待什麼。
東海也有點琢磨不透，因為上次韋永興談判的時候很積極，但這次卻很被動。往往到了關鍵時刻，韋永興不是用語言化解，而是用沉默來應對。
“韋老闆，一句話的事兒還用想嗎？”東海若有所指地道。
“不要急，有些人一輩子都賺不到一億，咱們談一天不為過。”韋永興笑了笑道，竟有些反被動為主動的趨勢，搞的東海心裏有點煩躁。
不過仔細想想，韋永興的話很有道理，如果談一天賺一億，那就談吧。想通之後，東海便不再急躁，閉上眼睛等待韋永興的回答。
這下子季陽也有點蒙了，不知道韋永興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看他這樣子，好像在拖延時間，難道他還有什麼後手沒拿出來？
該不會韋永興請了一支國際雇傭兵，正從外國悄悄地圍過來，然後猛地推開門，用機槍狂掃…好吧，季陽承認自己電影看多了。
咚咚！
突然，包廂外有人敲門，閉目養神的東海猛然睜開眼睛。
季陽神色一動，這個時候服務員應該不會來打擾，難道真是韋永興的人？殺手，還是來抓東海的警察，季陽腦子裏閃過許多狗血橋段。
而韋永興則露出了笑容，從剛才的沉重到現在的自信，他彷彿勝券在握。看到韋永興這種表情，東海不禁眉頭緊鎖，手指下意識地敲打桌面。
“兩位稍等，是我的合作夥伴來了。”韋永興親自去開門。
“合作夥伴？”季陽轉過頭去，看着他開門。
當包廂門打開的一剎那，季陽彷彿又相信愛情了。站在門口的有兩人，一男一女，中年男子西裝革履，那少婦上身是白色蕾絲衫，下身則是高腰套裙。
如此熟悉的裝扮，如此熟悉的人，季陽看見他們之後完全愣住了。不過緊接着，季陽逐漸露出一絲笑容，那笑容里充斥着一種異樣的感情。
“姜先生，你可算來了。”韋永興與姜氏夫婦分別握手。
“剛才去學校看望小玲，發生點意外，耽擱了一會，實在不好意思。”姜宏連說話間掃了一眼包廂，當看見季陽時，他也愣住了。
姜宏連好像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眨眼，隨即露出一副強行喂屎的表情。長得像就算了，衣着都一模一樣，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韋永興不是說跟東都城的老大談生意嗎，這小子怎麼也在，該不會是混黑道的。我就說他哪來的古董，肯定是搶的偷的，還騙人家是傳家寶。
驚愕之後，姜宏連立即找了個理由安撫自己：就算這小子有點能耐，也不是什麼好人。
薑母緊隨其後，也看到了季陽，她乾脆眼睛一瞪道：“季陽，你也在！”
聽到薑母叫出自己的名字，季陽卻依舊坐在那，手裏端着一杯紅酒道：“姜先生，我們這是孽緣吶，一天在三個地方碰見三次。兩位別站着，進來坐吧。”
韋永興也很詫異，不知道季陽怎麼認識姜氏，這小子越來越看不透了。不過看姜氏的表情，和季陽的態度，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不怎麼樣。
姜氏走進來時還盯着季陽看了一會，然後把目光轉向東海。以他們的目光自然看得出，東海才是韋永興口中的東都城老大，架勢神態都不一樣。
而東海和季陽一樣，從頭到尾都沒有站起來，甚至沒有回頭去看。此時他心裏很不愉快，因為姜氏夫婦的出現，很可能會打破他的談判優勢。
“介紹一下，這位是東先生，東都城南的大哥，也是南嶺中介公司的老闆。這位是季老弟，我能跟東先生坐在一桌，多虧了季老弟的引薦。”韋永興又變得熱情起來，恢復了之前的積極心態。
“東先生你好。”姜宏連伸出手。
“你好。”東海雖然不悅，還是跟他握了一下。
姜宏連心中厭惡季陽，沒有跟他打招呼，而是示意妻子從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季陽和東海態度較為淡漠，兩人都不怎麼歡迎姜氏夫婦。
就在薑母拿出文件準備說些什麼時，東海突然看向季陽，微微一笑道：“季老弟，你不是認識這兩位嗎，怎麼不向我介紹一下。”
剛才韋永興三言兩語把東海的底兒給掏出來，而東海卻對姜氏夫婦毫無了解。這讓他很鬱悶，想起剛才季陽和姜宏連的對話，於是才開口詢問。
薑母手拿文件資料一怔，隨即用一種略帶警告的眼神看向季陽，希望他不要插嘴。看到薑母的警告，季陽心中冷笑，談判還不讓人家介紹了？
不顧薑母的慍怒，他也露出微笑道：“姜宏連先生，美企精靈食品公司在中華東都區的代理人。姜先生在羊角鎮開了十幾家食品廠，總資產不亞於韋老闆。”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東海大概了解對方的底蘊，自信心馬上又回來了。而姜氏則心中惱怒，強忍着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臉色陰沉了些許。
韋永興也有點不悅，之前季陽從來不插嘴，這會突然干擾談判。要是對他有利就算了，可是季陽擺明了幫東海，他又怎麼開心的起來。
“姜女士，有什麼話請說。”東海恢復掌控之後，客氣了許多。
“東先生，我們已經了解過你和韋老闆之前一次談判，也對當前局勢作過分析。”薑母把文件分發給韋永興和東海，接着道：“韋老闆那塊地，有三分之一在黃忠的控制區域內，另外三分之二已經開發完畢。理論上來說，只要韋老闆把那三分之二塊地出售，足以還清銀行貸款。”
她恢復了平時的端莊斯文，看起來像一個美麗智慧的女強人。不過季陽卻清楚的知道，撕破這層皮，薑母和普通婦女沒什麼區別。
東海拿着文件觀看，只見上面是一副城北的地圖，標明了韋永興的開發區。在開發區三分之一的位置上劃了一道紅線，那裏就是羊角鎮和城北的分界線。
這個分界線沒有任何官方支持，完全是黃忠和韋永興自發分開的。但是沒有關係，有些東西不需要官方支持，只要他們之間承認就行了。
薑母等他們看的差不多時，又道：“也就是說，銀行貸款對於韋老闆來說，不算任何威脅。而黃忠暫時佔據的三分之一，不具備法律效應，我們可以採取上訴，用法律手段來贏回土地。當然，這件事一旦上訴會被媒體傳播，對我們大家都沒有好處。”
她一開始拿法律威脅，到後面又話鋒一轉，看似想和氣生財。不過根據季陽的猜測，多半是開發區有什麼貓膩，不能公開資料。
不過想想也對，這年頭搞房地產的，有幾個不偷工減料，韋永興又怎麼敢公然上訴。到時候就算他拿回土地，若是被黃忠捅出點什麼來，也別想把樓盤賣出去。
“姜女士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告訴我，就算沒有我東海，你們一樣能扳倒黃忠對吧。既然如此，你還來跟我說這些做什麼，直接去搞黃忠就行嘍。”東海隨手扔掉文件，露出一絲不屑之色。
“東先生，不要生氣嘛，姜夫人也是實話實說而已。”韋永興幫腔道，似乎對薑母很有自信。
薑母進入狀態之後，變得十分專業，她冷靜道：“東先生，目前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跟你合作，但是你的提價太高，我們只能退而求其次。”
東海嗤笑一聲，往椅子上一靠：“那你就去退而求其次吧，反正我的價格不會變。”
好嘛，東海談判還真有一套，季陽算是學到了。
跟韋永興談話的時候，拿資料拿數據講道理，結果薑母拿資料講道理的時候，東海又開始耍流氓。那態度就跟街邊混混爭地盤似的，果然這才是他的老本行。
“不知道姜氏為什麼要幫韋永興來談判，是出於人情，還是出於利益。”韋俞明既然和姜玲認識，說明他們兩家應該有過合作。
只是開發商和企業家怎麼聯繫到一塊去了，季陽有點想不通。但是他本能地感覺道，姜氏之所以出現在這裏，一定有他們的目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季陽可不認為姜宏連是來幫忙打下手的，他既然來了，估計跟韋永興有利益關係。
“東先生，提醒你一句，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的價格會一成不變。”薑母好似在看一個小混混，在鄙視對方沒文化沒教養，那種眼神頓時激怒了東海。
“姜女士，你，請繼續說！”東海本來想發怒，但是馬上又變得客氣。
而薑母則露出一絲勝利和高傲的微笑，她一個眼神就戳中了東海的內心。沒錯，東海初中沒畢業，他就是一個小混混小癟三，這也是他最自卑的地方。
此時他很想像年輕的時候一樣，掀桌子走人，乃至於給薑母一個耳光。但他不斷告誡自己，這不是街邊爭地盤，這是大生意，這是上流社會的高端飯局。
在這種暗示下，東海漸漸冷靜下來，他不想再回到從前一樣的生活。東海不僅要賺錢獲得尊重，他還想人家真正的正視他，把他當成一個成功人士。
“姜玲她媽也有兩下子，抓住了東海的痛腳。”季陽暗暗警惕，他最害怕有心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