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章 探視
夜闌人靜,一曲琴聲回蕩在王府後庭,清冷,空靈。
月華台外,蕭君綰徐徐撩撥着琴弦,亦如此刻的心緒也被時間撥弄。
琴聲傳遠,唯她面前的他能聽出樂音中夾雜的愁緒。
“無需擔心,今夜已是瓮中捉鱉,勢在必得。”
蕭君綰停下撫琴,愁容不減,道:“疫毒蹊蹺,恐怕真兇並非是一個家丁這麼簡單,而且我聽李夫人說,那家丁剛來李府不久。”
“等刑部審問后自有分曉。”
“周國境內有一江湖勢力名奇毒谷,谷中門人擅煉世間奇毒,我猜測李尚書所中的疫毒出自奇毒谷門人之手。”
“夫人多慮了,李元輝是燕國的大臣,和江湖勢力並無瓜葛,更不會遇上什麼奇毒谷的門人,招來殺身之禍。”
“可是……”蕭君綰蹙緊了眉。
“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凌浩緩緩起身,往月華台里走去。
“這次的陰謀,是沖夫君來的吧。”蕭君綰凝眸道,“夫君不必瞞着我,不讓我知曉。”
“不是。”
蕭君綰快步繞到他面前,直視着他的眼睛:“還說不是。”
“別亂猜。”
“那家丁聰明,找了不少借口讓所有人都不碰屍體,連刑部都默認了他的理由,而他的理由正是等夫君親自去查驗,留着那疫毒,等着夫君你。”蕭君綰神情凝重。他早就知道了,從前的刺殺,無論是刺客還是下毒,他都能料到,而這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差點中計,就差區區幾寸而已。
蕭君綰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玉玦,要不是它,這次恐怕凶多吉少,着實令人後怕。
“這次是誰?”
“暫且不知,不告訴你是怕你擔心。”
蕭君綰皺眉:“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凌浩微揚了揚唇角,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這樣口直心快,直抒胸臆好不掩飾。
“就算昨天是個局,就算我沒能看出端倪,先碰屍體的是我,要死也是我先死,你不會有事的,我也不會讓你有事。”
“次次都讓你搶先,以後不許,我不容你有任何閃失,你沒了,我怎麼辦?本王不喜歡等,何況是無期。”
蕭君綰瞥了瞥他,毅然決然:“偏要。”
“如此良宵,論誰生誰死是否大煞風景?”
“夫君前幾日才說過不隱瞞,現在就忘了,這事兒沒完!”
“明日再說,不知夫人到時可還有力氣追究?”凌浩將她攔腰抱起,徑直走入月華台。
**散去,睡得深沉,蕭君綰醒來的時候,發現枕邊人正看着她。
蕭君綰唇角一揚,她可沒忘,即道:“昨天的事沒完……唔……”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死死吻住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唇。
蕭君綰伸手攬上他的脖子,頭一撇,逃離他的封鎖,嘟囔:“好了不說了,作罷。”她沒打算較真,與其糾結於他的隱瞞,倒不如吸取這次陰謀的教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再犯險。她不擔心,是因為她會永遠先他一步。
起床便得知人已經順利抓住了,接下來只需坐等水落石出。
隨消息一同送來王府的還有幾本冊子,送來這些的東西的,是趙靜姝。
凌浩命人取來這幾日的奏章過目,蕭君綰則看起了趙靜姝送來的東西。
原來趙靜姝相信了李夫人所言,認定真兇就是梅氏,為佐證梅氏的罪行,特地查了梅氏的家世和其在李府的經歷,悉數記載在這些冊子上。
不看不知道,梅氏竟然還算是她的同鄉,出身水雲縣,是個祁國人,且通曉醫術,祁燕之戰時流落燕國,一次偶然的機會治癒了李尚書的頑疾,入李府為妾,因其年輕受寵,與幾房夫人水火不容,曾被李夫人杖責過,有懷恨在心之嫌,而李尚書平日所喝的茶都是梅氏所調配的藥茶,所以才會牽扯入這樁命案。
這上面所寫看似有理有據有因有果,可仔細想想絲毫不通,梅氏沒有殺人的動機,就算有,也應該是針對李夫人,關李尚書何事?至於趙靜姝說梅氏的動機在於侵佔李府,這一樁更說不通,梅氏只是個新進門的小妾,膝下無子,李尚書死了,等着她的只有苦日子,百害無一利。
蕭君綰合上冊子,嘆了口氣。
“何故嘆息?”
“闊府深宅是非多,妻妾水火不容,李府的明爭暗鬥,都快趕上後宮了。”蕭君綰又看着手裏的錦冊,笑了笑,“平康公主一個寧國人能打聽到這些也屬難得。”
“她的身邊不乏能施以援手的人。”
想來也是,榮惠榮敏二位長公主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午後蕭君綰乘馬車去往刑部大牢,此行意在探望梅氏。梅氏是冤枉的,讓梅氏待在牢裏是權宜之計,卻也讓梅氏白白受了這份委屈。
大牢光線昏暗,走入女牢,喊冤聲不斷,被關在刑部大牢的,都是身犯重罪的女子,有的被用了刑,囚衣上滿是血跡,有的蜷縮在角落裏奄奄一息。
這個地方,她也曾來過,因為那本圖志,還差點命喪此地。
“姑娘這邊請。”官差引着蕭君綰走到牢房深處。
關押梅氏的牢房外還有兩個官差把守。
蕭君綰拿出令牌道:“把門打開,你們退下,我有話和梅氏說。”
“是。”
待官差都離開,角落裏清凈了。蕭君綰走入囚室,沒有將牢門鎖上。
梅氏見有人進來,從角落裏爬起,跪在蕭君綰面前:“姑娘,我是冤枉的。”
蕭君綰打量了梅氏一番,確認無人對梅氏用刑才放了心:“你先起來。”
“老爺待我恩重如山,我怎麼會毒害老爺呢?我死不足惜,但不能讓殺害老爺的真兇逍遙法外啊。”
蕭君綰能從梅氏的眼神里感覺出善良,她俯身扶起梅氏:“我知道。”
“那……”
“你先別著急,等真相水落石出,會放你出去的。”
“你相信我?”
蕭君綰點了點頭:“那日在李府我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了,只是形勢所迫,不得不讓你先來這兒待上幾日。”
梅氏喜極而泣,拉着蕭君綰的手:“謝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