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蔥歲月
夜裏的微風稍微驅散了一些夏天的燥熱,顧嫿坐在書桌前看着眼前擺放的東西深深吐出一口氣,直到現在她才真的確定自己重生了,回到了十八歲的時候。
她揉了揉腫脹得雙眼,這次如同上輩子一樣沒有機會送父親最後一程,每每想到這顧嫿心裏跟針扎一樣疼,痛得她幾乎直不起腰來。
要說顧嫿一生最對不起的人頭一個就是自己的父親。
顧爸爸不是一個好丈夫,但卻是一個好父親。
他對不起顧嫿的親媽,背叛了他們的婚姻,讓她傷痛欲絕遠走他鄉飛機失聯后至今下落不明。
可對於顧嫿他卻是一個負責的好父親,他竭盡所能的為顧嫿提供最好的物質條件,可以說顧嫿從出生到十八歲對於物質就不知道求而不得是種什麼感受,就算在顧爸爸病得根本下不來床的那段時間,對於顧嫿物質上的需求從未拒絕過,雖然那時候家裏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所以當顧嫿走進社會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父親對自己是多麼的無私,而她卻因為仇恨連父親生病都不願意回家,每每想到這裏顧嫿就恨不得扇死那個不懂事的自己。
從回到十八歲雖然還是見不到父親最後一面但她已經學會了原諒與寬容,馮姨對她爸爸好,那她就對馮姨好。至少讓父親在泉下放心。
想起馮姨顧嫿抿了抿嘴,對着女人她的印象一直是模糊的。除開一直以來的仇恨外,這女人在她心裏就跟隔着毛玻璃看人一樣,她不了解馮姨的喜好,不了解馮姨的性格,甚至連她在父親去世後過得好不好都不知道。
唯一讓她印象深刻的就是上輩子自己因為不間斷的緋聞聲名狼藉,人人喊打時馮姨獨自到北京去看她,可當時她因為長期酗酒而脾氣暴躁與馮姨說不了兩句話就把她趕出了家門。想着馮姨離開時瘦弱的身體與花白的頭髮顧嫿心裏就堵得慌。她記得馮姨比爸爸小五歲,當年還沒到五旬的馮姨頭髮就已經花白了,想必她得生活過得並不如意。
想到這裏顧嫿有些自嘲,任何人都想不到一個在外面光彩奪目,一瓶香水都等於普通人一個月生活費的大明星,自己的繼母過得如此窘迫。那時候馮姨如果心懷不軌憑着自己那臭到地底的名聲,她只要開口講兩句話就能讓自己掏錢賭上她的嘴。可事實上馮姨卻什麼都沒說,就連無孔不入的記者堵上門她都沒開口說過一句。
想到這裏顧嫿恨不得抽死自己,她都懷疑以自己這智商怎麼在娛樂圈混下去的?好高騖遠,脆弱,負能量,自負又自卑,因為情敵的一句話去整形不僅弄丟了別人求都求不來的觀眾緣還害得當時找自己代言的保養品廠家不斷的幫自己擦屁-股,弄得自己在商家眼裏成為一個不負責任的形象,直接導致之後幾乎接不到好些的代言。又因為聽信經紀人,天天都在與男明星炒新聞弄到後面完全失控,自己的口碑也因為一直不斷的炒作卻沒有作品的支持而跌到谷底。
顧嫿還記得當時她爆出戀情八卦刊物頭條用了四個“人盡可夫”字來形容自己時的絕望感受。
從十九歲演得第一步電視劇開始到三十四歲車禍死去,她在娛樂圈混了十五年留下的不是響亮的作品,不是影迷的懷念,而是不間斷的緋聞頭條與影評人的奚落,當自己得了厭食症消息傳出去時所有人提起她都是一臉的可惜。
“大好的開始卻被顧嫿的性格作沒了”
“顧嫿不適合娛樂圈”
“顧嫿應該退出,這種充滿負能量的女明星就不該出現在觀眾眼前。”
“顧嫿雖然有一個很高的起點,有着良好的觀眾緣,可她的抗壓性太差根本聽不得任何負面評價,一個第一部戲出現渾身就充滿讚揚所有人都羨慕不已有着少女感的女演員盡然會自認為沒有自己男朋友的緋聞對象漂亮而去整容,從而重創自己前途大好的演繹事業?單單從這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出顧嫿這姑娘根本不適合演藝圈。不,應該說她的內心根本沒做好一個公眾人物該有的準備。“
這些話從她開始有名氣之後就不斷的充斥在身邊,而她的性格真的如同她們所形容的自大又自卑,脆弱的內心根本承受不了那麼多的輿論壓力,後面自己的行為越來越激進也是自己走不出來所造成的。
當自己年紀越來越大,看着新矛頭的小姑娘一茬茬各個都比她漂亮,比她年輕時自己終於爆發了,不停的用酒精麻醉自己好忘記外面的一切紛擾。到最後因為厭食症導致根本不能見人時最支持自己一路上不離不棄的粉絲也紛紛關閉了網站。
顧嫿至今記得在身前最後一部戲開發佈會時的場景,當時她已經三十三歲了為一個剛入行半年的小姑娘配戲。粉蓋了厚厚一層都無法掩蓋住眼底的疲憊與蒼涼。
看着那小姑娘眾多的粉絲顧嫿心底一陣心酸,入行十五年除了眾多的緋聞盡然沒有一個讓別人能夠記住的角色,這對她來說真是巨大的諷刺。天知道她有多喜歡演員這個行業,可卻因為自己意志力不堅定為了紅而聽信了經紀人的說法,不停地與合作男演員炒作戀情,緋聞的確能短時間給她帶來關注度可卻模糊了焦點,當自己的名字與演技,表現力再也聯繫不在一起后,她醒悟後悔已經晚了。
顧嫿看着鏡子中年輕的自己輕輕的摸着鏡面說道:“老天給了你重來一次的機會,你還要重新走原來的路么?”
幾天之後忙完顧爸爸下葬的事情,顧嫿與穿着一身黑的馮如晴坐在屋裏,她側頭看着一旁擺放的行李抿了抿嘴。
馮如晴身材消瘦,臉色蒼白襯着黑眼圈越發明顯。
她看着性情大變的顧嫿有些不敢相信她們盡然和平相處了半個月,這繼女從北京回來后得知父親過世鬧了一場之外情緒就很平靜。
不停的有人來弔唁她從未鬧過,甚至在外人面前開口叫了好幾次“馮姨”,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僅如此就私底下顧嫿也性情也變了。以前像個渾身長了尖刺的刺蝟,一不順心就扎得你鮮血淋漓,如今她身上的尖刺不見了,甚至能心平氣和的與她聊上幾句。
不過就算顧嫿變得在多,她答應的事情她一定會做到。看了看自己住了兩年的房子馮如晴心裏酸酸的。
馮如晴見顧嫿一直盯着自己的行李不放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當初我答應過你,辦完你父親的喪事立馬離開你家。如今你父親已經安葬我也不多待了。”
說完她就側頭往外看了看:“車一會就來,你一個人在家好好照顧自己,等開學去北京后,記得給你姑姑打電話。好不容易考上電影學院就好好學,等你以後成了大明星也是大家的驕傲,你爸爸在地下知道肯定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