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實虛
“皇后怎麼樣了？”
楚璟燁忍住疼痛，問道。
為首的胡太醫道：“血已經止住，皇後娘娘已無生命之憂。只是……”
“什麼？”
胡太醫看了眼滿臉冷酷而急切的皇帝，穩了穩心神，道：“只是小皇子沒有保住。”
“小皇子……”楚璟燁神色悲戚，坐到椅子上喃喃道：“是朕的小皇子么……”
良久，楚璟燁道：“他……多大了？”
胡太醫何曾見過這樣失了魂的皇帝，說話好像自言自語般，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急忙應道：
“小皇子已一月有餘……皇後娘娘之前小產已經傷到了身體，本不利於再次懷胎。好在娘娘體質一向不錯，又善用藥調理保胎，胎兒很是健康。這次皇後娘娘氣血攻心，”
“用藥保胎？”楚璟燁眼睛一亮，竟有些欣喜，“菱兒，菱兒她也是想要這個孩子的，她是想要為朕生孩子的……”
突然想到了什麼，楚璟燁的眼色黯淡下來，“可是……朕卻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啊。”
“繼續說下去，全部說完。”
肅殺的氣息下來，張太醫和江太醫大氣不敢出。
胡太醫冷汗涔涔，死死低下頭去：“皇後娘娘盛怒之下，氣血攻心，又，又遭受重擊，小皇子健康，撐了這麼多個時辰才流下來，傷了身體之本。娘娘以後怕是……再也懷不了孕了……”
“啪！”的一聲，裝酒精的藥瓶被捏碎，楚璟燁怔怔的看着滿手的鮮血，彷彿不是他的般。
“皇上……”
先公公老淚縱橫，哀求道：“皇上不要再這麼折騰自己了好么……”
甩了甩手，楚璟燁站起來，恢復了往日的威嚴，看着地上的一眾人道：“皇后的病情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皇后。”
三位太醫應道：“是。”
胡太醫道：“皇後娘娘醫術超凡，是爾等所不及，只怕是瞞不住……”
他不過自欺欺人罷了，如果連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他該以什麼樣的方式才能留住她？
先公公送三位太醫出去了，楚璟燁悄悄走進內閣，秦樂菱在床上靜靜睡着。眉頭微微皺着，剛剛清理乾淨的額頭上又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想必是受了極大的痛苦。
一顆淚珠在眼角還未來的及落下，楚璟燁抬手想為她拭去，手卻停在半空，然後慢慢放下來，轉身走了出去。
先公公復命回來，楚璟燁正現在屋子中央，看着自己的雙手發獃。
先光祿趕忙走過來：“皇上，讓奴才給您包紮一下吧。”
楚璟燁望着自己滿手的血污，緩緩點了點頭。待到清理乾淨，楚璟燁走到內閣門邊，卻看到那顆淚珠早已承受不住重量，落了下去，在樂菱眼角和鬢角之間劃出一道濕痕。
楚璟燁就那樣站在門口，也不知站了多久。先光祿終於不忍再看下去，小聲道：“皇上，您要進去看看娘娘嗎？”
“不，不必了。我們回去罷。”
站了這麼久，楚璟燁的雙腿早已麻木。先光祿就看到自己的主子，竟拖着不適的雙腿逃也似的離開了鳳鸞宮。
先公公在後面跟着，這是去勤政殿的路。
猶豫再三，先公公上前道：“皇上，眳妃娘娘歿了。”
楚璟燁目中閃過一道冷光，道：“回勤政殿，準備早朝。”
早朝之上楚璟燁下令攻打謨喀，即刻發兵。
皇帝面色冰冷，語氣絕對，無人敢反對。
百官們只好以謨喀派細作居心不良為由聲討謨喀，一個小小的謨喀就調了三十萬大軍。
整整一天秦樂菱都沒有醒來，一絲要醒的跡象都沒有，胡太醫道：
“皇後娘娘身體底子還是非常不錯的，這次小產雖然大傷元氣，但並沒有性命之憂。這麼久娘娘還不醒，只怕是她自己喪失了活着的慾望，不想醒來。”
楚璟燁緊緊握住她的手，菱兒，你是不想再見我了么？
秦樂菱意識飄忽不定，恍恍惚惚覺得自己靈魂出竅了般，在虛空中漂浮着，只有意識沒有形體。
她不知自己身處何地，突然看到了一個景象，一個女孩靜靜躺在床上睡着，面上還罩着氧氣罩。
秦樂菱看着那小女孩，莫名的覺得無限親切，覺得好熟悉。床旁邊守着一位婦女，她集中念力終於看清了那婦女的面貌，竟是她的媽媽。
病床上的小女孩，是她。
“媽，媽，您能看得到我嗎？”秦樂菱驚喜的大喊着，婦女獃滯的目光中沒有一點光亮，媽媽看不見她。
虛空中傳來一個聲音：因為之前的疏忽弄錯了時空，才讓你的靈魂穿越到異世，作為補償現在給你一個機會：秦樂菱，你可以選擇回去，也可以永遠待在異世中。
秦樂菱……
她不是叫林落落么？
心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撕心裂肺般，她仰頭卻又看到另一番景象。
一臉懊悔的男人靜靜握着床上女子的手，“菱兒，是我錯了，我竟然想用那種卑鄙的手段將你永遠留在宮中，你該生我的氣，你起來懲罰我好不好？只要你肯醒來，我再也不會禁錮你了，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是楚璟燁，她剛剛丟了孩子。曾經那樣冷若冰霜的男子竟然滿臉的淚水，苦苦哀求她，她好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臉，為他擦掉淚水。
這邊一陣說話聲傳來，原來是她的哥哥帶着嫂子來了。她出事前嫂子就檢查出懷了孕，現在小腹已經微微隆起了。
嫂子性格好，人也孝順，她們原本是一個幸福的家庭，如果她沒有出事就好了。
哥哥帶來了吃的東西給媽媽，媽媽卻搖頭放在一邊，擔憂的望着病床上的她。
她在這邊異世過了十幾年，在那邊卻只是短短的幾個月。
秦樂菱飄到小女孩面前，病床上的小女孩有着年輕的容顏，她還有大把的年華可以重新來過。
突然心中一陣發緊，那邊楚璟燁的聲音越來越大，裏面帶了滿滿的恐懼：“菱兒，你快醒來吧，我一定不會讓你離開我，你若不醒來我必會隨你而去，到陰曹地府你也休想甩掉我！”
楚璟燁雙眼中透着火紅的急切和堅定，讓她一下心慌起來，她該如何選擇……
閉上眼睛虛空中的聲音又傳來，“你真的做不出選擇嗎，其實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那麼就讓本使者聽從你的內心幫你選吧。”
一陣力量襲來，她與病床上的女孩越來越遠，媽，對不起，女兒不孝，女兒沒辦法活着孝敬您了……
秦樂菱用盡了力氣想繼續再看清媽媽哥哥的面容，卻越來越模糊，然後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秦樂菱醒來是在半個月後的晚上，那時候玥軍已經滅了謨喀。
三十萬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挺近謨喀，謨喀王自縛跪到大玥的朝堂之上認錯，世界上再也沒有謨喀這個國度了。
這就是帝王怒，一怒震天下。
秦樂菱看向四周，這裏是勤政殿，但楚璟燁卻不在身邊。
她悄悄下了床走出內室，燭光下楚璟燁正在一本一本批閱奏摺。
楚寒凡事喜歡親力親為，他做皇帝已經很辛苦了，她應該給他更多的體諒，做他的賢內助，不該再讓他為她而耗費心神。
僅不過三年而已，他們的愛就已經疲憊至此。他們的愛那麼傷，兩個人卻都又固執的捨不得放，到最後只能是兩敗俱傷。
秦樂菱突然明白，其實無關乎愛與不愛，他終究屬於天下。
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楚璟燁手下的筆一聽，轉身望過來。
看到秦樂菱正立在門旁，爆發出無限的驚喜：“菱兒，你醒了？”
不待秦樂菱回答，楚璟燁起身跑過來，伸出手臂卻又想到什麼猛地縮了回去，只是望着她又道：“菱兒，你終於醒了……”
無論之前發生過什麼，她突然想給面前這個男人一個大大的擁抱，於是她便做了。
秦樂菱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他，“嗯，我醒了。”
面前的一切都如做夢一般的不真實，楚璟燁小心翼翼的回抱住她，感受着她的真實：“菱兒，你能醒來，真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