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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龍軍的出征,得到皇帝親自的冊封是不可或缺的,毋寧說對夏侯勛來說,這一冊封比出征更加重要。仗未必能贏,但能將這麼大一隊人馬收入自己手下,成為自己親兵,相當於穩固了他的地位!
嶄新的鎧甲,比當初柳邵和柴思音帶去的鎧甲更加漂亮。
顧箏一早起來,幫着高義一件一件的穿戴。
高義極其配合的站在她的面前,讓抬手抬手,讓轉身轉身,系腰帶的時候,顧箏兩手各自牽着一頭,伸手繞到了他的後面纏繞,腰上忽然一緊,整個人都被帶到了一個有力的懷抱里。
堅硬的鎧甲撞在顧箏的身上,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在這裏好好等着,我已經安排了人手在你身邊保護你。”
高義壓低的聲音迴響在顧箏的耳邊,她抬起頭來看着他,笑道:“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高義沒有再說話,可是他心裏不是沒有數的。一旦他們離開,夏侯勛不會讓顧箏離開。當初既然他們風風火火大張旗鼓的來了,現在顧箏就是最好的一個控制他的旗子。
春花捧着顧箏的禮服進來。
顧箏和高義看着那禮服,都怔了一下。春花的臉色有些尷尬,“外……外面來了一隊人馬,是迎接你們進宮的,可是那個太監剛剛發了皇後娘娘的懿旨,說是受封大典,阿箏作為寨主夫人,沒有道理不出席,這是……剛剛送來的禮服。”
大軍受封之後就會立刻出征,現在讓她一起進宮,意圖實在是再明顯不過。
高義握着顧箏的手,力道越來越重。
最後,顧箏笑着仰頭看他:“我換個衣服。”
掙開之時,高義猛地把她拉回來,擠出一個笑容來:“我幫你。”
顧箏臉紅了紅,向來就只有女子為男子穿衣,又哪裏有男子為女子穿衣的!?
可是眼前的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她,讓她無法拒絕,遂點頭應允。
女子的禮服比起鎧甲,要更加細膩繁瑣,可是高義穿起來並不顯得多麼的笨手笨腳,看起來早已經是爛熟於心,顧箏這才想起來,為何自己每日起身穿衣裳的時候,他總是撐着腦袋在一邊看着。
高義是真的耐心地在為她穿衣裳,剩下最後一件笨重的華麗外披時,高義將她拉過來面對着自己,低聲問道:“不問我為什麼不帶着你一起,而是同意你入宮?”
顧箏一怔,沒有立刻回答。
這一道宮門,好進不好出,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如果高義真的不放心,真的害怕她受到傷害,可以找出一萬條理由讓她隨行,就算是無法隨行,稱病安置在別的地方也好,可是現在,他選的不是別的地方,而是宮中。他同意她入宮。
其實,在顧箏與高義高調的爭執過之後,很多留言都穿了出來。
有人說高義現在就是嫌棄糟糠之妻,想要迎娶公主。
也有人說,高義雖然有心迎娶公主,卻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處置家中妻子。
顧箏從前生活在崇州,又怎麼會不熟悉那些處事作風?
如果高義真的像是外界所說的,想要迎娶公主,處置她這個糟糠之妻,那麼隨着他這一次出征,將她留在宮裏,那個地方會有一萬種方法讓她消失在這個世上,屆時,以一個擔心出征夫婿,染上惡疾的名義,輕輕鬆鬆的就能處置掉她。
高義會這樣問她,還是……擔心吧。
擔心她會相信外面的那些傳言,會懷疑他的真心。
顧箏忽然笑了出來。
她抬起雙手環住高義的脖頸,認真的看着他:“換做我來選,我也會選入宮。我不入宮,夏侯勛不會相信真正的相信你。”
高義有些看不懂了:“可是……”
顧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要擔心我,別忘了,這場仗,我你務必打的漂漂亮亮,不要給我丟臉。”她停了一下,笑道:“你說過等到這一仗打完,會回到不知山。我等你回來……”
高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語。
那一刻,顧箏的眼神微微一變。
高義移開,眉目含情的看着她。
“等我回來。”
……
換好了禮服,高義牽着顧箏出了行館。外面果然已經有大隊的人馬等在那裏,自然是來迎接他們入宮的。
顧箏忽然想起什麼,將春花叫到了身邊耳語幾句,春花點點頭,轉身往行館裏面跑。
不知道是不是以為顧箏之前鬧得太凶,今日大家看着這個寨主夫人,未來的將軍夫人,眼神里多少有了些不一樣的打量。可是顧箏儀態端莊,全然不在乎周圍人的目光,跟在高義的身邊上了馬車。
不多時,春花帶着另外兩個人從行館中出來,跟上了顧箏之後的馬車裏。
馬車一路往宮中去,因為要參加冊封儀式,所以馬車自然是不能夠進到宮中,最多也就是到宮門口,軍隊駐紮在城外,由高義帶着主要的將領以及顧箏這位明媒正娶的夫人前去接受冊封。
今日是個大日子,數十丈的紅地毯將高義和顧箏迎了進來。
這個場面,幾乎讓顧箏有些恍惚。
【你母親一生的遺憾,便是沒能為你主持一個像樣的及笄之禮……】
因為還沒來得及,他們就像是喪家之犬一樣離開了崇州。
這條路的盡頭,是坐在龍座之上的夏侯勛。十二冕旒之後,年輕帝王正注視着這一方。
眼前的紅,彷彿與多年前漫天的大火連成了同一個顏色,耳邊的禮樂,也變作了那嘶鳴哀嚎……
手上傳來了一個異樣的力道。
顧箏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過於用力,正緊緊地抓着高義的手,而他給的回應,是以一個更加重大的力道握住她。這更像是一隻穿越了時空的手,把她從那個烽火連天的混亂年歲里,拉回到了今時今日。
身邊的男人保持着自信的淡淡微笑,卻壓低了聲音在與她說話。
“阿箏,我此刻與你說的話,你一定要聽清楚——不要看我,認真聽就好……”
顧箏真的下意識去看他了,但是一經過提醒,又猛然的反應過來,保持着與他攜手並進的姿態。
“刀哥和周砍我都不會帶走,他們會在這裏保護你,無論誰接近你,無論誰跟你說什麼,你且記住,只要不是親眼見到我,都不要信,不要理會。”
顧箏的手不自覺得緊握,這一陣力道變成了一個反應,被高義清晰的捕捉到。
按照高義的性格……他不會輕易地把她留在這裏……除非……他想要速戰速決。
顧箏回握住高義的手:“高義,我相信你。”
高義點頭:“嗯。”
所以……也請你相信我。顧箏看着一步步靠近的高台,原先的緊張反而慢慢地平靜了下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為了這一天,有太多太多的人在默默地等待和煎熬了。
賜封的儀式早已經刪繁就簡,十分的快速,前方的將士都已經準備好了,只等將領點兵衝上沙場!
禮官宣讀了禮文,繼而是宣讀聖旨,夏侯勛親自將帥印交到了高義的手上,神情複雜的看着他:“高將軍,朕對高將軍很有信心,也在宮中準備了一談百年好酒,等着高將軍凱旋而歸,開壇慶祝。”
高義正色道:“臣……定當不辱使命!”
夏侯勛目光一轉,落在了顧箏的是身上:“高將軍出征期間,夫人便留在宮中,與朕一同等待凱旋之音吧。”
顧箏福身一拜:“是。”
夏侯勛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他重新站在了龍椅邊上,對着所有人發號施令:“將士們!國之命運,今日有你們來守護!”
下一刻,下面傳來了無數將領們的呼和之聲。
高義雙手捧着帥印,轉過身,衝著武將們高舉帥印,慢慢地走了出去。
所有即將出征的將領都端正站直了,在高義走過自己的面前之後,跟着長長的隊伍後面一併走出去。
這一場賜封儀式,也是一場送別的儀式。
顧箏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漸行漸遠的高義,一雙藏在廣袖中的拳頭慢慢的握緊。
就在這時,站在台階之上的夏侯勛緩緩開口了,“怕是你自己都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回到皇宮吧,顧惜涵。”
顧箏的表情不曾改變過,她只是看着高義一路出了宮門,這才緩緩轉過身,微微抬頭仰視着夏侯勛:“皇上可曾覺得愧對臣婦?”
夏侯勛像是聽了一個笑話,大笑起來:“顧惜涵,你們顧家是死囚!你別以為朕不知道夏侯庭幫你做了什麼手腳!你方才那麼的戀戀不捨,是不是已經想到了,這是最後一次見你的夫君?”
顧箏勾勾唇角:“何以見得?”
夏侯勛:“顧箏,別把你的男人想的太過清高,他不過是一個劫匪頭子,只要朕許榮華富貴,許他金枝玉葉,你以為你還能有什麼留戀的價值?他為什麼會把你留在這裏,已經是最好的解釋了!”
顧箏冷笑了一下:“所以,皇上是準備在我的夫君為了國家外出征戰的時候,要向她的妻子故技重施當年對顧家的暴行嗎?”
……
佈置的精緻華麗的皇宮,前一刻還是賜封的歡慶盛典,后一刻已經變得劍拔弩張,接到命令衝出來的護衛將顧箏團團圍住,而刀哥和周砍根本直接被隔離在外,根本無法入內,也無法得知裏面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夏侯勛背着手居高臨下的看着顧箏:“五年前你逃走,如今還不是要回到這個地方來!?一個五年前要死的人,兜兜轉轉還是走上的從前的路,這五年對你來說,已經是足夠的恩賜了。怎麼樣,顧惜涵,如果你還想看到你的夫君回來,不如將那東西交出來,朕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乖乖的把東西交出來,你就可以看到你的夫君出來,對於你捏造身份的事情,朕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從此之後,世上再無顧惜涵,如何?這筆交易,你不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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