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河陰之變（三）
“元子攸，你不是說重重防守，爾朱榮肯定突破不了嗎？為什麼他們這麼快就攻到祭台了？”胡靈太后怒不可遏。
“我哪兒知道，事到如今，你快帶百官先走，這裏我來應付！”元子攸意外地非常痛苦選擇殿後，連胡靈太后都沒有想到。
“不行，祭天儀式我必須完成，否則就不算登基，只要完成祭典，他們來了也算謀反，殺了也名正言順！”胡靈太后異常堅決。
“太史令、大祭司、國師，馬上準備祭天儀式，朕要禱告天地，承繼大統！”胡靈太后的聲音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太史令、大祭司看到遠處的煙塵，已經心驚膽戰了，聽到胡靈太后的吼叫，竟然差點兒跌倒，戰戰兢兢連滾帶爬地上了祭台，念祭文都結結巴巴的了。
唯有國師，只是淡淡掃了胡靈太后一眼，便跌坐在地，默念經文，殊不變色。
這國師其實正是惠生大和尚，因取回佛經，弘揚釋教有功，被胡靈太后敕封為國師，胡靈太后見他的樣子，秀目中寒光一閃。
“國師，一切都如你所料，沒想到你竟然真的能預知一切，那麼敢問你可知你等下是生是死啊？”胡靈太后問道。
“生是空，死是空，於和尚來看，並無差別，但太后您不聽和尚之言，妄圖篡改天機，怕是死路一條了，如此也好，早登極樂，和尚這就為您超度！”惠生大和尚依然淡定。
胡靈太后一生篤信佛教，根本沒想過最終自己的命運竟然被篤信的教門，定下了生死，一時間怒氣竟然全消，意志消沉。
依照禮制，什麼齋戒、演禮、視牲等等一應祭天程序，如今再沒有什麼意義，情況危急，也沒誰會去在乎這些走形式的東西。
太史令誦讀祭文、大祭司主持祈禳、國師進行祝由、胡靈太後行禮后慶成，祭天大典的主要環節也就完成了，只要中間不出意外，未得上天反對警示，胡靈太后就算得到天帝承認，算是名正言順的天子了。
可是，祭文還沒念到三分之一，忽然太史令一聲尖叫，祭文中止，胡靈太后氣急敗壞地拉起太史令一看，見他只是肩頭中箭，並無性命之虞。
“繼續！”胡靈太后咬牙切齒。
太史令哪裏受過這樣的傷？可被胡靈太后逼迫，只能忍着劇痛，汗如雨下，繼續誦讀祭文，念起來更是斷斷續續了，讓胡靈太后心焦如焚。
“啊！”又是一聲尖叫，胡靈太后還沒動，太史令已經顫抖着站了起來，恐懼地看了胡靈太后一眼，不等胡靈太后發話，便繼續誦讀祭文。
爾朱榮這已經是第三次拈弓搭箭了，但卻沒有準備要了太史令的性命，如今文武百官皆在此處，祭天儀式已然開始，爾朱榮的心思，已然不光是組織胡靈太后了。
“聽我號令，全軍衝鋒，不可傷及百官，不準傷及太史令、大祭司與國師，其他人等，生死不論，隨意處置！”爾朱榮眼睛血紅，盯着祭台，快馬加鞭。
終於，在太史令念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只聽一聲錚鳴，弓弦迴響，讓人心顫不已，太史令拿着祭文的手被羽箭洞穿。
百官看着爾朱榮輕輕放下弓箭，在亂戰兩軍中，旁若無人，緩緩策馬而至，心道終於有人來救，大魏不至於落入一夫人之手了。
“太后，祭天大典這麼重要的事兒，怎麼能少的了我呢？為何不提前通知一聲，好讓爾朱榮保護您的周全，也免受元子攸的脅迫啊！”爾朱榮不緊不慢，策馬來到祭台下，看着站在祭台邊上第二層的元子攸，冷哼了一聲。
元子攸武藝平平，那時爾朱榮的對手，更何況自娶了爾朱英娥，得到爾朱家的資助，元子攸才能慢慢積累起自己的勢力，對爾朱榮早已記恨又怕。
誰讓爾朱榮太過霸道，連自己女婿的需求，都要求元子攸用將來的承諾或者當下的利益來換取呢？
“你，爾朱榮你目無君上，竟然帶兵強闖祭典，看來是謀逆之心，昭然若揭，為何我偏眼瞎，早沒有看出你的狼子野心？”元子攸說的大義凜然，卻只換來爾朱榮的一笑。
“哈哈，元子攸，到底是誰目無君上，無君無父？混賬東西，竟然直呼岳丈之名諱，要說這天下最狼子野心的，恐怕非你莫屬吧？”爾朱榮淡定。
外面喊殺聲四起，中間的百官戰戰兢兢，神魂失據，忽而從黃河河道那邊吹過來的南國之風，攜着北地最後的寒氣，打在眾人身上，人們凜然一抖。
“放肆，爾朱榮，朕為國祭天，你這逆賊豈能有資格與群臣同參盛會？朕只給你一次機會，馬上帶着你的破騎兵給我滾出祭台三十里之外候命，否則別怪我……”
胡靈太后的確是急了，太史令已經痛的發不出聲，胡靈太后罵完爾朱榮，便踢了太史令兩腳，可惜太史令只是鬼哭狼嚎了兩聲，便再無反應。
“哈哈，大膽賊婦，休要遺笑天下了，一個女人，竟然敢以朕自稱？還妄想主持祭天，簡直就是痴人說夢，你就不怕招來孝明帝之靈，帶着你下地獄嗎？”爾朱榮意有所指。
胡靈太後果然變色，“你……元子攸，還不快手刃此賊，難道你由着他來驚擾我大魏列祖列宗的饗祭之凈地嗎？”
其實誰都知道，她和元子攸已經是窮途末路了，雖然元子攸軍還在拚死反抗，可是沒有得到百官的認可，他們即便是真的登基了，也堵不住眾官之口。
就算殺光反對者，也不過是讓人表面上難有不滿之意，但其心中，必然不服，難道要統統殺光才行嗎？
這麼瘋狂的想法，在元子攸腦海中一閃即逝，沒敢留下任何痕迹，元子攸雖然為胡靈太后所誘，答應與胡靈太后結盟，但是這樣**與權力的交易，到底能有多牢靠？
“岳丈大人，小婿是一時鬼迷心竅，我馬上讓眾將士停手，您就不要再大開殺戒了，放小婿一碼吧，英娥現在可是懷着孕呢！”元子攸慫了，看得胡靈太后難以置信。
“元子攸，你也算個男人？來人啊……”胡靈太后怒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