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勢轉
紫鵑冷冷一哼，說道：“毒蛇？哼，他們也配？”
葉子聽了沒再言語，只看着高歡如願竊竊私語，神色陰毒。
“高兄，不會僥倖給賤奴贏了吧？”
高歡眉頭緊皺半晌，冷冷道：“哼，怕你消息不準，我早有準備，若黑獺一露敗相，賤奴須臾喪命！”
如願忽地一抖，目光緊盯神色陰毒的高歡，沒了言語，偷偷摸了摸藏在內衫里的賭據，不安之感愈加濃烈！
場中兩人一接觸，子龍便覺一股如山壓力朝自己湧來，暗道宇文泰果然蠻力驚人，難怪如風那麼快就落敗。
將宇文泰出手的每一絲細節，在腦海中反覆勾勒，精準推演，讓他抓住了宇文泰招架的每一種可能，妙到毫顛地躲避着。
越攻越快，初時宇文泰尚能應對，如今已遠超其反應能力，一些拳腳不斷落在宇文泰身上，可惜力量不甚沉重。
子龍也是無奈，宇文泰蠻力驚人，經過推演，自己反要先被累死，一動一靜，當然靜的更能積蓄力量，減少損耗。
若被宇文泰抓住機會，以逸待勞，一擊便能廢了自己，看來今日這一戰，揚名不成卻反要被踩了。
子龍想着，不由暗自抱怨，為何爭霸輔助系統不給他秒殺技能呢？這一恍惚，鬥志陡降，攻勢立滯。
宇文泰見子龍身形陡緩，心中暗笑，看你還能撐到什麼時候，索性竟說起風涼話來。
“小賤奴，拳頭和娘們一樣軟塌塌的，當真是來送死嗎？”
子龍聽了心中大急，做了如此多的移動，好不容易看到空擋做出攻擊，竟然被人家直接忽視了，這不是無用功嗎？
忽然，人群中傳來了叫好聲，“小漢奴好樣的！”
子龍偷空一看，大多數人，竟然神色陰暗，還在抱怨。
“這黑獺怎的不還手啊？”
“是啊，這樣下去，豈不是便宜了小漢奴，還要連累我們輸錢？”
“你們懂什麼？小漢奴的拳頭，根本還沒硬到可以給黑獺造成傷害呢！”
……
人群中各種議論聲，子龍聽不見，支持宇文泰的人們已經開始露出了埋怨神態，他看不到。
他只知道，自己恐怕支撐不了許久了。
出神間，一滯的鬆懈，不斷移動露出的破綻，終於積累到了足夠宇文泰反擊的程度。
宇文泰狂笑送出一計重拳，目標直指子龍胸腹之間，子龍暗道糟糕。
此時他正一擊送出，身形滯緩，去勢用盡，失去平衡，想要站穩，還需費些力氣，宇文泰以攻對攻，只求兩敗俱傷，如何是好？
電光火石之間，只覺宇文泰重拳抵上胸口，只聽宇文泰炸雷般喊道：“賤奴受死！”
說著宇文泰連連追加攻勢，子龍無奈只得借力飛退，沒想到，宇文泰速度驟提，力量竟也未減分毫，難道之前他在隱藏實力？
看着疾如暴雨般不斷攻向自己的拳頭，子龍雖能推演出後續招數，可卻礙於體力不支，難以久持！
終再難跟上宇文泰的攻擊，被一拳打在下巴上，翻飛出去，落在地上，噴出一口老血。
眾人見場上形勢忽變，宇文泰竟扭轉乾坤，一擊逆轉戰局，不由群情沸騰，叫好聲震天價傳來。
宇文泰卻恍若未聞，一直追加攻擊，這是他的原則，絕不給對手任何機會。
一拳又一拳，直打的子龍沒了一絲抵抗，圍觀之人，見這血淋淋的畫面，靜了下來！
“小賤奴，認輸了嗎？”
子龍此時頭暈腦脹，不能動彈分毫，見宇文泰竟面露失望，也不動手殺了自己，似已忘卻當日初見時撂下的狠話。
胸口憋悶異常，子龍不知是宇文泰用意，只覺接連幾拳，雖打得自己心血翻騰，卻只有最後一擊是落在頭上。
其他攻擊雖也頗重卻只落在胸口而已，雖免遭致命打擊，但子龍胸口的憋悶，也着實苦不堪言，心中暗道罷了。
見今子龍敗局已定，甚至有賭宇文泰獲勝之人，已經準備好了歡呼慶祝。
賭子龍獲勝的，此時卻憤恨不已，只恨賤奴竟累他們輸錢！
如雙如風，見宇文泰並未下死手，雖暗暗慶幸，但憂子龍舊傷方愈，新傷又成，如雙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認輸吧！”
如雙的話聲調甚低，以至於還沒傳出五步，便消散在秋風之中。
庫者看着痛哭的如雙，心中也暗暗嘆息，卻聽爾朱榮說道：“老獨孤，這個小奴賣與我做個小廝吧！”
庫者不假思索搖了搖頭，“我已經賜他獨孤族籍，如今再不是漢奴了！”
賀拔度拔聽到這話，心頭一震，“獨孤老弟，賜人族籍事關重大，何以如此草率啊？”
庫者沒有言語，卻聽賀拔勝悠悠說道：“四十二合，就看他硬撐四十二合的本事，做個漢奴也着實委屈！”
周圍幾人，聽賀拔勝言語之中，竟然有些惋惜之意，不由奇怪。
其實，惋惜的又何止賀拔勝一人。
“葉子，等下宇文泰罷手，將子龍哥哥接來！”
葉子看了看志得意滿，滿臉賤笑的高歡和如願，若有所悟，將臉扭了過來，看向場中還在逼問的宇文泰。
宇文泰好似意猶未盡，非常希望子龍能夠出口反駁，讓他在打個痛快，一直微笑追問子龍：“小漢奴，認輸了沒有？”
子龍聽了暗自苦笑，此時口中鮮血橫流，倒也方便，一口噴出，竟未浪費一滴，盡數落在宇文泰臉上。
卻見宇文泰微一愣怔，冷笑一聲，抹了把臉，鬆開了手，站起身來。
“小賤奴，鮮卑的拳頭滋味如何？”
子龍勉強擠出一抹苦笑，躺在地上粗喘陣陣，心中疑惑為何宇文泰對當日初見之事，隻字不提，只狂笑一聲，四向招手致意。
宇文泰頭都沒回，蔑笑道：“殺個賤奴，髒了我手，饒你狗命，哈哈！”
剛說完，卻發現歡呼聲沒了，入目全是眾人瞠目結舌的表情，回過身來，發現子龍竟然掙扎着爬起身來。
子龍只覺秋風蕭瑟，寒風夾帶着黃沙與落葉，環繞着自己，久久不曾消散，模糊見只見宇文泰錯愕的神情，像被這縮微龍捲生生托起身來，子龍搖晃着站穩身形。
凌亂的長發，隨風狂舞，緩緩抬起頭來，將一雙血紅的雙眼，掃視全場，每個人都好像在看着自己，有嘲笑，有期盼，有惡毒，有冷淡。
陽光撕裂漫天翻騰的雲層，透過一絲縫隙，照在那桿旗上，分外刺眼。
子龍耳邊的聲音全部消失，只剩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聾，抹了把糊住雙眼的鮮血，只看到大旗上那扎眼的兩個字：漢奴！
子龍笑了，笑聲在烈風中凝而不散，有些凄涼，有些落寞，有些憤恨，有些不甘。
有氣無力喃喃道：“漢奴？哼！”
宇文泰似乎沒有聽清子龍的嘀咕，疑惑道：“什麼？”
子龍恍若未聞，自顧自拚命站穩身形，挺了挺因劇痛而彎曲的脊樑。
“叫我獨孤子龍！”
宇文泰似乎還未聽清，靠近了一點，又問道：“你說什麼？”
子龍眼中精光一閃，冒火的眼神驚得宇文泰靈魂都在跟着震顫，那是一種不屈的眼神，那是一種能讓人燃燒的眼神！
“我說，我不叫漢奴，我叫獨孤子龍！”
子龍的大吼，似乎衝破了風沙阻隔，傳出不知多遠，圍觀之人，均為之一振。
忽然，場上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