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尾聲(1)
駱笛洗了澡出來,發現聶軒景掀開了被子,閉着眼睛迷糊地扯着領子,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可能是有點熱,但是不蓋被子會感冒吧,駱笛將空調溫度稍微調低了點,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把聶軒景一通亂扯的手拉下來,一臉正直地幫他解了襯衫扣子。
大片雪白的肌膚暴露了出來,在燈光下白得有些晃眼,胸前那兩點更加醒目,駱笛緩緩地把眼神移開,過了會兒,忍不住偷偷移了回來,不過看了那麼一眼,就像視線被燙到了似的趕緊又挪開。
脫下襯衫的行動進行得意外的順利,聶軒景全程都很配合,就像熟睡的嬰兒般任人擺弄。駱笛眼觀鼻鼻觀心地將襯衫脫下來放到一邊,又一臉平靜地解開聶軒景的皮帶,如果不是那輕微顫抖的手指,真看不出他內心有半點波動。
解開皮帶后,聶軒景皺了皺眉頭,兩條腿沒什麼力氣地蹬了下,像是想把褲子蹬掉。駱笛沒管他,飛快地拉開他褲子拉鏈,乾脆利落地把一邊的被子拿過來往他身上一蓋,然後一鼓作氣地在被子的遮擋下幫他把褲子脫了。
行雲流水地完成了這套動作,駱笛面無表情地關上門跑外面睡沙發去了,他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贊,覺得自己真實太機智了。
瓜田李下,孤男寡男。心裏有鬼就要懂得避嫌。
“這個笨蛋。”
就在駱笛為自己機智點贊的時候,聶軒景沒有睜開眼睛,嘴唇無聲地說出這句話。說完后,嘴角又禁不住微微勾起,哎,勾引失敗啊……
這算是勾引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故意這樣試探,明明心裏是想遠離的不是嗎,為什麼又總是情不自禁地接近呢?這是他無比了解的駱笛,這也是他從未接觸過的駱笛,或許他就是想要知道,如果換一種情況,這個笨蛋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的表現。
至於為什麼想知道,知道了又怎樣,他卻連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懶得想那麼多,聶軒景翻了個身,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終於沉沉地睡去。
至於那個笨蛋,他才不管呢。
第二天上午下大雨,全劇組放半天假,大概傍晚才開工。所以大家都踏踏實實睡了個懶覺,聶軒景這一覺睡得格外香,醒來時已經快十點了。
見他出來,駱笛把準備好的早餐遞到他手裏,有些尷尬地解釋道:“你昨晚喝醉了,我沒找到你的房卡,就把你帶回我房間了。”
“嗯,我知道。”聶軒景接過早餐,坐下后神情很自然地道,“我喝醉了只是不愛動,腦子沒糊塗呢。”
“那那那、你……”駱笛頓時一驚,“你什麼都記得?”
聶軒景淡定點頭,“嗯,記得。”
“那你,你知道……”駱笛全身都有點發熱,腦子裏亂鬨哄地也想不出個頭緒,他艱難地開口,“那你,還記不記得……”記得什麼?他一時竟想不出來。
倒是聶軒景看了他的表現有些意外,他們昨晚沒酒後亂吧,怎麼好像十分忐忑的樣子。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見他這麼慌亂的樣子,聶軒景不禁想要逗逗他,於是故作不經意地道:“你別緊張,我知道你沒親我。”
完了完了完了,他知道了。駱笛頹然地垂下腦袋。想起聶軒景話里的意思,也有些茫然,對啊,他慌什麼?雖然想親,但是又沒真親,有什麼好心虛的?
這麼想着,駱笛小心地抬眼看向聶軒景,見他似笑非笑,不像是不高興的模樣,心裏終於鬆了口氣。雖然他的確沒做啥過分的事,但是如果讓聶軒景不高興的事總是會讓他緊張。
聶軒景知道他昨晚想親他,但是聶軒景沒生氣。
駱笛心裏有了底,整個人也就放鬆下來了,他看向聶軒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誠又靦腆道:“……其實我是想親的。”
“哦……”聶軒景喝了口豆漿,反應平淡地點了點頭。
駱笛心裏有些失望,又有些委屈,心想這個人是得多少次面對對他有非分之想的人才能這麼習以為常啊,瞧這態度比比人家說“我想喝一口你的水”還要自然。他突然發現,比起淹沒在眾多愛慕者中不留痕迹,還真不如讓聶軒景發場脾氣有點印象好。
在他垂頭喪氣之時,聶軒景突然又問了句:“那又為什麼沒親?”
駱笛驀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聶軒景。只見對方依然一副“那你怎麼沒喝”一樣平淡的表情,心裏隱隱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可恨,但還是被他這句話撩得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心臟都快蹦到嗓子眼了,但是再怎麼忐忑再怎麼緊張,眼前這個大好的機會還裝傻放過就是真傻瓜了。
他嗓子發緊,聲音都顫得有些破碎,卻還是鼓起勇氣道:“那我要是真的親你……你同意嗎?”
“不知道,”聶軒景嘆了一聲,挑眉看他,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恰似漫不經心道,“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駱笛猛地站起身來,坐到聶軒景旁邊,眼神既小心又熱烈,“那……試試?”
聶軒景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看着他沒說話。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吧。駱笛當即翻過身,一手撐到聶軒景另一側的沙發靠背上,其實他心裏覺得親到臉頰就已經賺到了,但是真行動的時候卻有如神助一般,快、准、狠,果斷地吻上了聶軒景的唇。
本來親一下就該退開的,但好不容易才親到,駱笛一時有些捨不得離開,於是兩人的嘴唇便靜靜地相貼。
聶軒景一動不動,連表情都沒怎麼變。
駱笛只覺得全身熱血都衝到了腦部,一時有些頭重腳輕,腦子暈乎乎的,心跳已經快得感覺不到了,腳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靜靜地貼着聶軒景的唇,不想就這麼簡單地就退開,但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全憑着本能伸出舌尖飛快地舔了一下,有點淡淡的豆漿的甜味,又輕輕咬了一下他的下唇才分開了一點距離。
駱笛低頭看着聶軒景有些濕潤的嘴唇,很想再來一次,但是之前明明說好了“試一試”,他也不好意思“試兩試”。目光上移,對上聶軒景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認真地思索着什麼,那一副學術探究的嚴肅模樣完全不像是剛剛被親了的人。
駱笛有些挫敗,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或許是親過了長膽子,雖然臉還是很紅,心跳還是很快,但駱笛心底已經不再那麼忐忑了。
他拉過聶軒景的手,像是小孩子玩玩具一樣,將他手指一根一根拉開,又將自己的手和它重合,低頭看着兩人疊在一起的手,呢喃般輕聲道:“聶軒景,我喜歡你。”說完猶嫌不夠似的,又補充了幾句,“好喜歡,非常喜歡……最喜歡了。”
說來說去都是幾個“喜歡”,笨拙到有些幼稚的表達方式,卻讓聶軒景睫毛顫了顫,眼裏流露出一些從未有過的情緒,很陌生,又很溫柔。
察覺到聶軒景想把手收回去,駱笛連忙用力握住,難得有些強硬。他抬眼看向聶軒景,一本正經地問道:“之前你說不知道,那現在試過了,你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就在駱笛凝神靜氣等聶軒景說出感受的時候,便被下一句弄得臉更紅了,“我知道了……你是初吻吧?”
“啊?是是……是啊。”駱笛臉上發熱,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怎麼知道?”
聶軒景輕輕舔了一下嘴唇,眉頭微皺,狀似品評道:“白開水。”
見駱笛不解,又不緊不慢地補充道:“你的吻技……哦,對於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我就不評價了。”
“你……我……”駱笛囧得不行,臉上燒成一片,終於待不住衝到衛生間用涼水往臉上潑了又潑。留聶軒景坐在原處彎了眉眼無聲地笑。
輕輕呼出口氣,聶軒景抿了抿唇,回味了一下,心道:白開水也有白開水的滋味,第一次嘗發現其實還不錯。
果然還是要試試啊,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聶軒景走後,一整天駱笛都有點心神不定,一個人捧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埋頭看了許久,他的表情從不解到驚奇到恍然大悟,最後變成遺憾和苦惱。
初吻就這麼沒了……
駱笛後悔不迭,重點不是“沒了”,是“這麼”,他的初吻啊,聶軒景……和他的初吻啊,就這麼乾巴巴地結束了。
雖然電視上也常看到男女主吻得難捨難分,但他真從來沒注意過時怎樣的難捨難分法,一直覺得打個啵兒能那麼大陣仗也是那些演員們太有本事。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是他太無知了,原來接吻是可以……伸舌頭的……
駱笛欲哭無淚,可是現在知道了晚不晚,他還可以找聶軒景重來一次嗎?
手機無力地滑到沙發上,屏幕上百度搜索欄里“接吻的技巧”幾個字尤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