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芃芃由丁媽媽帶着也跟去了瑾哥的院子。
瑾哥梳洗一番，看着芃芃乖巧安靜的在暖炕上等他，就知道這個小丫頭有問題。
瑾哥把人都打發出去。“妹妹，哥哥給你帶了好些書，還有太外祖和大舅祖父的字帖。哥哥還畫了好多副麓山和雲霧湖的畫，等會兒讓覃媽媽給你送過去。”
麓山孟氏所在的雲麓書院，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讀書人，是大明世子乃至天下世子所慕往所在。
歷來麓山孟氏傳家衍祖的宗旨是：通史明智，著書明人，立說明道。
這一代雲麓書院的院長就是芃芃的太外祖，姓孟名儒，字慎之，以字傳聞天下。試問當代士林，哪個讀書人沒有聽說過孟慎之？
孟慎之，當代經學和道德大家，更是孟體字的創始人。【麓山經注】就是出自他手。這部經注被當代世子奉為圭臬，不但其所著的道義之理引導了一輩又一輩的讀書人找到他們所追求的“道”。就連經注的字體更是被讀書人所臨摹。
孟氏門生遍天下，卻歷代都不出仕。所以孟氏自創辦雲麓書院以來，從來沒有做官的。孟氏名揚天下憑得是學問，而不是官聲。
更重要的是，麓山孟氏名揚天下，卻不是迂腐之家。好學致力而不固守陳規，所以每每能開拓創新。
他們雖不出仕，但從不避世。他們用學問、名望影響了一代代的讀書人。也用他們的實際行動，告訴一代代的讀書人，何所為何所不為。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貫徹的先代大儒張載【橫樑四句】的崇高理想“為天地立心，為生民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也是人類教育的最高嚮往。同時這個理想實行與孟氏每一代每個人之中。
亂世之時出將才，和平之日出奇才。而面對這個即將分崩離析、千瘡百孔的大時代，芃芃只是希望自己的哥哥可以擔負起朝廷所賦予燕國公府的重擔。那麼在這個京城的四方之地所學就受的很大的局限。
所以去年冬天她就有意無意的暗示太奶奶，家裏幾個婦人，不足以承擔起燕國公世子的教育問題。
太奶奶不愧是歷經世事，通達睿智。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關鍵，才有了今年哥哥進雲麓書院之行。
“謝謝哥哥，我就知道哥哥最疼芃芃了，知道芃芃喜歡什麼”芃芃開心的抱着瑾哥的頭，在瑾哥的臉上親了幾口。
瑾哥小臉瞬時就羞紅了。無奈寵溺的撫了撫芃芃的小腦袋。
兄妹兩個坐在暖炕上，芃芃偎進瑾哥的懷裏，神秘兮兮的把嘴湊到瑾哥的耳朵“哥哥，我偷偷聽太奶奶和祖母說，等父親回來就給我們找新母親哦。”
如果是一年前瑾哥聽到這些，從心裏還是接受不了父親續弦。但是在雲麓書院的一年，不但學問有長，為人處世，還有太外祖開小灶對他講解的一些朝堂政局，讓瑾哥的思維開闊了很多。
像他們這樣的公爵之家，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父親那麼辛苦，要找一個人照顧父親的。這樣以後妹妹也就有人照顧疼惜了，哥哥去書院就不會擔心妹妹了。”瑾哥輕聲慢語，撫着芃芃的小腦袋安慰芃芃。
“以後祖母和太奶奶也就不用那麼辛苦了。”瑾哥的聲線有些虛無迷離。
芃芃看着哥哥攢着小眉頭，心裏竊竊的偷笑，歐耶！只要哥哥不特別排斥父親續弦，那麼小姨做母親，哥哥一定會接受的。
“哥哥，我偷偷告訴你個很奇怪的小秘密哦！”芃芃一臉的糾結苦惱。“我好像總是夢到母親哦，可是…”
芃芃抬起眼眸，滿眼的迷茫，“可是為什麼我夢到的母親是小姨的樣子呢？”
哎！我容易嗎我，為了湊成父親和小姨的婚事，別人幾句話就可以搞定的事，我要絞盡腦汁籌劃了快一年了我。而且我還要各種裝嫩，各種的表演，四歲的我表示傷不起啊！
“妹妹總是夢到小姨是母親？”瑾哥聽了芃芃的話，直接就定義到了小姨是母親上面了。
芃芃心裏那個樂呀，太上道了有木有！哥哥你呀太給力呀太給力！
“嗯嗯嗯，我總是夢到小姨是母親哦！哎，要是小姨真的是母親多好呢！”
聽到這，瑾哥狠狠的抽了下嘴角，他現在徹底明白，芃芃這個小鬼精，羅里吧嗦這一堆，目的就一個，想讓小姨做母親！
祥恩院的西廂房裏，幾個人說說笑笑了一番，連沈氏就把雲清指了出去。老太君和蘇孟氏兩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瞭然的眼神，把其它服侍的人也全指派出去。
“親家母神色倦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蘇孟氏看着連沈氏的臉上有絲倦容，眼眶也有些淡青。
連沈氏還沒有說話，眼睛就開始泛紅。
老太君一看這個情況，心裏有些駭然。“親家這是…”
“老太君，晚輩失態了”連沈氏擦擦眼淚。平復了一會兒情緒。
“不瞞老太君和親家母，昨天晚上芃姐跟着我睡的，誰知道臨睡覺，好好的就提起了她的母親……”
連沈氏就把芃芃要母親的事說了一遍。但是後面說要雲清做母親的事隻字未提。
幾個老人一陣的唏噓。
老太君和蘇孟氏的腦子裏就開始有了想法。親家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芃姐要母親的事，這個時候說這些，已是肯定芃芃說了那些話，還有一點，親家在試探這邊的態度。同時親家今天借芃芃的事說這個話題，也是表明了一種隱晦的態度，凡兒再娶，他們不會阻攔。
老太君手裏輕捻着佛珠。“親家，咱們沒有外人，說話也沒有那麼多的避諱。幼清從進了這個門，我們就把她當親閨女看待的。只是孩子福薄，我們也是挖心挖肝啊！
芃姐眼看開年就五歲了，對她的教養方面也要開始了。但是家裏沒有一個當家主母，以後話出去，好說不好聽啊！再說咱們這樣的家門，上面也在看着呢啊！”
話說道這個份上，都是心知肚明了。
連沈氏知道親家明白了她的意思。
“老太君，親家母，這些年苦了我那女婿啊！女婿是個好的，守了三年，也算對幼清有情有義了。孩子還年輕，總不能就這麼孤苦下去。來時侯爺也是囑咐了很多，有合適的就給女婿張羅一個吧！”
老太君心裏一陣欣慰。當初看中幼清，也是看中了昌平候府的家門，通情達理，世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