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天命7
驚鴻撲棱着小翅膀在顏蕭然的識海里上上下下地飛了一圈,又飛回來繞着顏蕭然的這抹神識邊飛邊聳動這小鼻子嗅來嗅去,最後捏着下巴自顧自地說道:“這個是主人呀,沒錯的。可是那個也好像……不應該呀……”
景顏二人看着它上上下下地飛了幾周,又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麼,便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驚鴻語帶迷茫地說:“我從方才開始突然感覺到了另一個主人的氣息,可是這不應該呀……”
景繁生與顏蕭然對視一眼,問:“什麼不應該?”
驚鴻揉着下巴沉思道:“我每次醒過來都只有一個主人,這點在傳承里有明確的說明,不會有錯噠。”
景繁生心有所覺,遲疑着問道:“……你感覺到的那個主人現在在哪個方向?”
驚鴻撲扇了兩下翅膀,眨着大眼睛疑惑道:“咦?就是我們前進的方向。”
景繁生面色一沉,跟顏蕭然斷然道:“是十一。”
驚鴻認顏蕭然為主,十一又與他血脈相連,驚鴻在這世上若是還有個主人的話,那必定就是他了。
可令景繁生擔心的是,雖然不曉得這是個什麼奇葩設定,但驚鴻是在顏蕭然入魔又扛了雷劫以後才能感應到他從而覺醒的,那麼它現在又感知到了一個主人,這說明十一極有可能也遭遇了什麼巨大的變故。
想到顏蕭然這十多年被入魔困擾的情況,景繁生只覺得自己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他連忙將驚鴻抓了過來,細細盤問。
可惜驚鴻除了“其實這感應還很微弱,但尚能感應到”以外,也說不出什麼別的了。
驚鴻現在也是一臉懵逼的。
畢竟它的傳承記憶告訴它,它被煉製出來的目的就是幫助主人主宰世界后飛升成仙,現在憑白又多出了個主人,那它應該是要去幫哪一個?
又一想到主人和小主人的修為和年齡差……難道自己這次覺醒的征途除了要幫不求上進的痴/漢主人飛升以外,還要幫小主人一把?
驚鴻登時就覺得龍生無望了起來。
然而轉念想起十一嚴謹、認真又一心求道的模樣……驚鴻忍不住默默地在心中盤算起了如何才能將主人踢掉,直接抱上小主人的大腿。
景顏二人現在可沒功夫去管驚鴻的小心思了,二人當下就退出了識海,親自以靈力催動無風號向十一的那個方向趕去。
他們一路向西越走越遠,眼瞅着已經越過了萬象寺、煉妖塔和無量劍這三個地方排成的那條直線、進入了幽州城的地界,但依景繁生和驚鴻的感應,十一竟然仍在他們的西面,而且距離不近。
景繁生完全無法靜下心來。這種時候別說是他,就連顏蕭然也變得異常沉默。被兩個大能連番催動,無風號的速度已經提至最快,然而按照這個速度,兩個人到兩儀山還得一日多的時間,更別提若是要跨過危險重重地兩儀山,則需要更多的時間了。
兩個模樣清俊的男子除了相互倚在一起彼此慰藉,這會兒倒什麼都做不了了。
驚鴻在墨水池邊抱着小胳膊垂着大腦袋走來走去,徘徊了好一陣兒才說:“我有辦法能快點到達小主人的身邊哦。”
這聲音直接出現在了兩個人的識海當中,景繁生和顏蕭然都沒有注意到它說的“小主人”,而是直接問:“什麼方法?”
驚鴻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瑟縮和膽怯:“傳送陣。”
顏蕭然雖然在學習煉器的時候各種陣法都接觸過,但傳送陣方面也只有瀟湘宮有一些傳承,還是並不全面的那種,他沒有學習過便更加不會佈置。不過聽驚鴻這麼說他便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當下又回到了識海當中:“你有關於傳送陣的傳承?”
驚鴻不安地搓着兩隻前爪,控制不住地扭動起了小身子:“你邁入合體期以後我的一大部分傳承就解印了……”
“所以咱們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你都沒說?”景繁生也跟着進來了。
“你們也沒問呀!”驚鴻有些心虛又有點委屈。它一開始是因為生這兩人的氣——主人在征服世界和死之間選擇了後者,在驚鴻看來這就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拋棄……雖然當時是它自己沒忍住,將那個秘密說了出來。
但既然兩個人都活了下來它也就非常大度地不想追究了。
只不過生氣了還沒有被安慰的驚鴻才不想主動將自己的一部分傳承又被解印的事情告訴他們兩個。然而被哄好了以後,它忽然又意識到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將這件事彙報給主人,哪怕過後主動承認,大概、也許、可能還是會被修理一頓。
比如放在白池幽火上翻烤一陣兒。
……
驚鴻抹抹眼睛,乾脆將神識收回了劍身里不出來了。
從很多方面來說小胖龍都是個極不靠譜的劍靈,但就是因為它心智猶如孩童,有感情用事的那一面才使得他們兩個可以絕處逢生。而且顏蕭然僅是合體期驚鴻就已經可以憶起已經失傳的傳送陣方面的知識了,足見其所懷的傳承本身就太過強大,若還是個靠譜的劍靈,那就太逆天了。這種時候就算着急,景繁生和顏蕭然也自然是不會怪它的。
於是景繁生只得緩和了語氣說道:“你先出來,時間緊迫,我保證不打你。”
驚鴻沉默。
直到顏蕭然開口道:“保證不打。”
小胖龍的身影這才重新出現在了識海當中。
----
十一現在很苦惱。
他如今正身處一家魔界的客棧里,被一個體型壯得像小山一樣的男魔修和一個身材過分妖嬈的女魔修寸步不離地夾在中間,外面還有許多身材高大偉岸的男魔修和女魔修,將整個客棧都包圍了個水泄不通。
事情是如何發展到現如今這個地步的?最開始也怪他識人不清,竟然沒有意識到向珏信是有意接近他的。十一本身就極為欣賞心懷大志、目標明確,專心致志又心智堅定之人,是以就算向珏信的資質並不好也從未覺得與這種人做兄弟有什麼不對。
卻沒有想到所謂的忠厚老實、在祁鄴願意與他共同挺身而出的那些表現,不過都是對方為了接近自己而故意表現出來的而已。
煉妖塔下他雖然被秘法控制住無法睜眼無法行動,但意識卻是清醒的。是以那裏發生的一切他都知道得真真切切。
被信賴的人背叛,覺得自己因為輕信小人而連累了兩個爹爹的愧疚,被人當做容器控制起來的屈辱和怨恨,在那段不能動彈的時間裏,十一的心理和精神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以至於在識海中霍地睜開眼睛的時候,少年原本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眼眸卻變得異常黑暗深邃,就彷彿可以將所有光芒都吸進去一樣。
“你是誰?”
“你是誰?”
一聲聲質問不絕於耳,低沉又猶如細沙一般破碎的聲音幾乎是貼着自己的耳邊發出的,偏又帶着迴音,無法堵上耳朵不去聽,被禁錮住的少年滿臉迷茫:“……我是誰?”
純黑色的黑土大地,鮮紅色的天空上飄着幾朵濃重的鉛色烏雲,少年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可他只能睜着眼睛轉着眼珠,就算是一抹神識,身體卻也像是被千萬斤重石死死壓住一般,竟然絲毫都動彈不得。
“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
這聲音太吵太鬧直逼心間,每發出一聲就能擾亂一絲人的心神一般,奈何避不了也躲不開,少年迷茫的神情變得越來越猙獰,隨着這一聲聲質問,他的聲音也越來越暴躁:“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一絲屬於男子的輕笑聲忽然在耳邊響起,就猶如有沁人心脾的清泉流淌而過一般,單憑聲音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也許會是一個生得相當絕妙的美男子。
但那聲音偏又轉瞬即逝,緊接着那問他是誰的聲音竟然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少年只覺得頭腦疼痛發脹,渾身血液鼓噪涌動,連帶着心中的恨念也逐漸翻湧了起來。想要除掉耳畔的聲音,甚至想要將整個世界都毀掉的衝動令他劇烈地掙扎了起來。
緊咬牙根、青筋暴起,少年原本被死死壓在地上的身軀竟然硬生生的扭動了一下。耳畔的聲音猶如催命音符一般變得更加密集,壓在身上的重量更加沉重了。
“你是誰?”
“我、我是……”
“你是誰?”
“啊啊啊——!”在不間斷的質問和迴音當中,少年突然爆吼了一聲,硬是不甘心地憑藉堅強的意志甩脫束縛,生生地抬起了一條手臂,“噗嗤”一聲響,他半截手臂似乎都插入了什麼東西當中,耳畔的聲音和壓在身上的重量都瞬間消失了。
還來得及慶幸世界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少年便覺得有一股強勁的力量順着自己的手臂流進了身體當中,滾燙猶如岩漿一般在自己的筋脈中不斷流淌,還沒來得及想起自己是誰,少年便已經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一男一女兩個人正一臉敬畏外加希冀地看着自己。
“醒了!尊者可是醒了?”身材異常曼妙妖嬈的女修登時露出了極度璀璨的笑容,十一還沒搞清楚情況,那小山一般強壯的男人已經瓮聲瓮氣地詢問道:“尊者可覺得有何不適之處?”
記憶之中最後的畫面還停留在黑紅色的識海當中,自己的手臂插/入了一個絕美男子的胸口,然後神識便開始不受控制地吸收起了那男子的能量。
那個不斷詢問他是誰、以期令他迷失自我的魔音變成了喃喃自語:“不可能……沒有人可以逃脫我的妙音決……”
那是一張蒼白卻仍舊極度俊美的容顏,可十一隻記得當時壓着自己的萬斤重量卸去以後,一抬頭間看見的那人震驚失措的神色和不斷變得稀薄的身影。
躺在床上的少年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以為他們在叫那大妖,便沒理表情殷切的兩個人怪人,直接進到自己的識海裏頭去了。
他知道那個蒼白絕美的男子是個妖。
可自己把一個大妖的魂體給吸收了?這正常嗎?
甫一進到自己的識海當中十一就發現了不對。
由於原來的修為不高,他的識海狹小異常,但這一次進來竟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空間明顯比原來大了數倍。
除此之外,他本是木火雙靈根屬性的,識海中的綠草代表着木屬性,紅色的天空則代表着火屬性,除了綠草變得更茂盛並長高了不少外倒也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但是原來的地面卻只是褐色土壤,現在卻變成了深黑色。
之前神智不清醒的時候十一隻覺得自己的目光所過之處滿眼都是黑紅色,如今看來之前確實是發生了一些特別的事情,才讓他的識海產生了這巨大的變化。
十一仔仔細細地把自己的識海檢查了一遭,並沒有發現一絲妖的身影,雖然仍舊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好歹是稍微放心了下來。
不動聲色地坐起身來,對方身份不明卻叫他“尊者”,十一繃緊小臉試圖盡量不讓人看出他並沒有被那大妖控制、反而還把人家給吸幹了的事實,只問道:“你們是誰?”
一男一女不約而同地單膝跪地行禮道:“屬下蘇由、梨洛,參見尊者。”
並不真正關心他們叫什麼的十一微微垂下眼眸,思索了一番,故意端起架勢、語意不明地問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還沒等男修開口,那女修已經搶先說道:“尊者身為魔王尊者,屬下自然知道。”
十一從前雖然顯少出谷,但後來與無量劍的弟子接觸得多了,無意當中也聽說過魔王尊者。那是在魔修里地位至高無上的存在,怎麼他們會這麼喚自己?
只不過就算大妖已經控制了不少魔修,但若是魔王尊者的話必定是與妖勢不兩立的,那麼這群人應該就與那被自己吸收了的大妖沒什麼關係。心思電轉間,十一仍是不敢確定,只試探地問道:“我現在在哪裏?”
“您現在在我們銀月界。”這一回是那男修率先開口。
不知為何,那女修很是不滿的冷哼了一聲。
“銀月界?”這陌生的地名,十一表示聞所未聞。
“尊者,您現在是在魔界。”女修見他面露迷茫,便連忙說道:“您沒有印象了?”
十一面無表情的摸了摸腰上的黑色玄劍,總算覺得安心了些。屬於少年獨有的嗓音傳了出來,十一不答反問:“你們到底為什麼要叫我尊者?”
與十一以往的認知不同,無論是這男魔修還是女魔修,都相當的能說會道。在他們倆個你一言我一語的敘述當中,十一總算稍微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被那扮做向珏信的大妖指使的魔修帶來了魔界。甫一踏上這離兩儀山最近的銀月界,剛好就趕上那從煉妖塔跑到他識海的大妖試圖迷惑他的心智進而控制他,然後因為一些不明原因,那大妖反而被自己吸幹了,然後貌似在這個過程中,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麼變故?
這兩個魔修並不知道他識海中發生的變化,但據他們兩個人的描述,當時魔氣四溢的儼然令天地色變,堪稱方圓百丈人畜皆驚——如此陣勢,只有魔王尊者誕生的時候才能出現。
自上一任魔王尊者失蹤過後,現如今魔界群雄四起紛爭不斷,以伏魔圈為中心被分割成了四塊區域。分別為銀月界,曉河界,齊星界和鬼城界。這銀月界最大的主人就是十一面前的男魔修名喚蘇由。
至於那女修則是旁邊曉河界最大的主人梨洛。
魔修最注重血脈傳承,魔王尊者自誕生之日起便是所有魔修仰望和本能畏懼的存在。雖不明白尊者怎會突然降生,但若是得到了年幼的尊者的信任並將之撫養成人,待尊者重新統一魔界之時,他們自然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所以剛剛感覺到了四溢的魔氣,梨洛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雖然尊者降生在了銀月界,但若是她運氣夠好得到了尊者的賞識和認同,也未必就沒機會了。
可是當她趕到之時,蘇由也已經趕到了。只不過面對那樣的景象,兩個人都不大敢靠近。
當時明顯已經有十幾歲了的少年正在大開殺戒。
他四周氣息濃郁地就快要凝成了實質一般,無疑就是魔王尊者。然而令人吃驚的不僅是尊者不是個嬰兒,更是因為一柄黑色的仙劍正被少年駕馭地虎虎生風。
而可以輕易將那些明顯已經被妖人控制、神志全無的魔修統統誅殺乾淨,是少年有一雙漆黑無比、猶如漩渦一般似乎是能將人的神魂都吸進去的眼睛。
單單是那樣一雙眼睛,就足以讓在場所有的魔修心生敬畏。
聽了兩個魔修的敘述,十一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佈滿了漠然。就算他的身體真出了什麼問題,光擔心害怕也沒有用。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想法子翻過兩儀山,回到修者的地界才是。
然而兩儀山兇險萬分,非分神期修為無法獨立跨過,而自己眼前的這兩名魔修顯然也沒有將自己送回去的意思。非但如此,兩個人還完全不顧他的意願、你一句我一句地將現在魔界的紛亂狀況彙報給他聽。
可是十一壓根就不關心這些,所以現在他很苦惱。
正被吵得頭疼不已,客棧外面忽然想起了一陣爭執吵鬧之聲,緊接着大門便被人一把推了開來,一個身形比蘇由還要強壯的男魔修徑直朝他走了過來。
“屬下谷亞,參見尊者。”甫一進來,那男修便單膝跪地向十一做了個行禮的姿勢,蘇由和梨絡在看見這名男子的時候面色明顯地更差了一些。
十一沒管魔族的規矩,他跪便由着他跪,只是問道:“你又是誰?”
“屬下乃齊星界現任首領,驚聞尊者現世,特來迎接。”
十一這才知道原來魔界四界當中,銀月界和曉河界的秩序最亂,僅有蘇由和梨洛所控制的幾座城還勉強可以算得上和平。齊星界的情況稍微好一些,至少大半數地界都是被谷亞所控制的,而看身形就知道,谷亞明顯是他們三人之中戰力最強的。
但因為各有優勢,這三界的首領卻是誰也不服誰的,沒有互相吞併的原因則是由於鬼城界已經被妖人佔領,並不斷向著其他三界擴張勢力。
然後十一又從他們口中大致得知了關於魔王尊者的一些信息。
“我是修士,不是你們的什麼尊者。”知道最初抓了自己的那批人已經被自己殺死,現在這群人則明顯沒有加害自己的意思,略微放心下來以後,十一整了整自己在眾魔修中顯得有些扎眼的白色衣袍,一本正經地重申。
“……雖然不知道尊者緣何會流落到兩儀山的那頭去,但單看您身上的魔氣,無疑是我們的魔王尊者這一點毋庸置疑。”
說到“流落”二字,原本極度不合的三個人卻都不一而同地痛心疾首起來。
因為景繁生現在身份還比較特殊的關係,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十一也沒敢將自己兩個爹的身份說出來。他只是道:“你們把我送回去再自己稱王不好嗎?緣何非要做我的屬下?”
原本拚命刷好感度的三個人卻齊齊露出了吃驚和不解的神色,隨即理所當然地說:“能夠追隨和侍奉尊者是我等莫大的榮幸。”
雖然說這些年陸離老祖那一支的血脈已經稀薄得很了,但無論到什麼時候,但凡是魔王尊者的誕生對於魔修們來說都是無比神聖和需要重視的事情。蓋因為魔修的功法是從妖修那裏演變過來的,比起後期的努力先天天賦要更加重要。是以有些人活了幾百幾千年、努力了一輩子也不一定能打得過僅是孩童的魔王尊者。因為無法克服那種已經是本能了的畏懼和臣服之意。
聽了解釋以後的十一:“……”
身陷異族他鄉,被一群無法正常與之溝通的人包圍了起來,自覺現下的情況並不樂觀,十一當下就將劍抓在了手裏站起身來。
“尊者?尊者你要去哪?”三位魔修爭先恐後地也跟着站了起來。十一乾脆不理他們,直接向著客棧的門口處走去。
那些人不敢攔他,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於是在銀月界的大街上就出現了三位修為極高的魔修領着一大群小魔修,皆跟在一名白衣小少年身後“招搖過市”的場面。
然而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魔修的功法與修者的有許多差異,這個地界自打被陸離老祖開拓出來以後便是全民皆修,不像修士那邊還有許多尋常百姓。而十一現在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身上的氣息,是以就算普通的低階魔修也能感覺到他身上不同凡響的王者之氣。
魔修雖然以武力為尊但並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好戰。對於一些實力不怎麼強勁、或是尚未成長起來的魔修來說,他們已經受夠了這裏的動蕩和欺凌。雖然不知道尊者是什麼時候降世的怎麼長得這麼大了,但只要是尊者回來了,就意味着他們的苦日子要到頭了。
是以十一走過之處,所有人都退到了道路兩邊,單膝跪地地夾道歡迎。
十一一面將自己的感知提升到最大方便他爹確定他的方位,一面掏出了一項法寶,想要試圖找到兩儀山的方向。
只不過魔界的氣場磁場顯然與修真界不同,他那個能辨識方向的法寶指針亂轉,根本就無法指出南北。
無視了那些苦口婆心跟在自己身後規勸的人,但是跪在道路兩邊的人卻已經多到完全無法忽視的地步。
並不是所有女魔修都像梨洛那樣身材妖嬈,大概是因為功法的緣故,這裏絕大多數的人身材都十分強壯。成百上千個身材壯碩五大三粗的魔修相繼跪下,十一就算是自小心性就淡定成熟,面對這種畫面也無法做到毫無感覺。
既然找不到方向,他乾脆立在原地鎮靜地仔細觀察起了周遭的情形。
從前既聽說魔修好勇鬥狠粗魯莽撞,又聽人說過他們喜歡玩弄陰謀詭計,是陰邪狡詐之徒,但十一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人會這麼虔誠……
沒錯,就是虔誠。這個詞他還是從景繁生的口中聽說的。原來他還不大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現在卻覺得自己已經依稀懂得了一些。
想起魔界的動蕩,十一俊秀的眉頭微微靠攏,沒有什麼表情的小臉明顯已經變得很是糾結。
他頓了又頓:“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
所以當顏蕭然成功建立了一個傳送陣、和景繁生一起直接翻過兩儀山出現在銀月界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十一繃著個小臉、被數以百計歡呼雀躍的魔修圍在中間的景象。
魔修多穿黑衣又喜歡袒露肌肉,是以顏蕭然和景繁生兩個身着白衣長衫的青年徒然出現在街道上,就算刻意隱藏了屬於大能的氣息也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顏蕭然面無表情地對身側之人解釋道:“第一次建這傳送陣,沒控制好落腳點。”
景繁生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自伐妖之戰以後兩儀山兩側就鮮有來往,若是平時有修者出現在街頭勢必是要引起旁人注目的,但景顏二人這一次突然出現在了大街上卻並沒有掀起什麼波瀾,原因無他,因為今天是他們的魔王尊者現世的日子。
可是當看見他們的魔王尊者撥開人群,面帶欣喜地直奔着那兩個人走去的時候,所有魔修都愣住了。
“爹!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