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天命4

81.天命4

大鳳凰山本就方圓萬里寸草不生,如今中間的某處又被十多道雷柱轟出了個深坑,一時間黃沙四起,遮天蔽日。

離深坑百里遠的地方不斷聚集了不少修士,不只是瀟湘宮的刑氏兄妹,昆崙山和萬象寺也來了不少人,連最後得知消息的重明山和楚蕭南也已經趕到,令這塊千年來都鮮有人踏足的土地變得熱鬧了起來。只是看不清其中的情況,這些後來趕到的修士便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直到天邊的積雲逐漸散去一些,懸浮在空中一手扇着扇子的刑傾墨才神情莫測地問身邊的屬下道:“一共是多少道雷?”

他身邊身着藍衣服的修士早已經是滿臉震驚,但仍是恭敬答道:“回少宮主,屬下數着,一共是一十六道落雷。”

周圍瞬間就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饒是渡劫期修士飛升成仙之時也只不過能遭受到九天玄雷,現如今一下子落下了十六道,莫說是仍舊脫離不了**凡胎的修士了,就是這片土地都不一定能受得住。

那最粗壯的雷柱光是直徑差不多就要有三尺,如此架勢,也不知道被捲入其中的人究竟還能不能活了。沒見着第一波追過來的修士就沒有一個出來的嗎?是以就算現在落雷停息,他們也不敢貿貿然闖入那片區域了。

刑染歌咬了咬牙,“爹至今下落不明,不能就這樣輕易退縮了。如此陣勢,景繁生和顏蕭然必死無疑,你們還有什麼可怕的?都給我過去!死也要讓我看見屍體!”

刑傾墨在一旁說道:“景繁生那人生性狡詐,命又大得很,未必就真的死了。”

邢染歌面色陰沉地不客氣道:“不死,他難不成還直接飛升了?”

刑傾墨平時雖然是說一不二的少宮主,但也許是因為從小就寵慣了,唯獨就怕了他這妹妹,尤其是他妹現在的心情明顯就很不好。

在此之前所有逗留在瀟湘宮的修士忽然都收到了一隻來路不明的傳信紙鶴。每隻紙鶴上的內容都完全一致,皆是陳述景繁生乃是天命妖體這件事。緊接着又有駐守在煉妖塔的修士回報有妖族入侵煉妖塔的消息,於是大家便自然地聯想到了是繁生道人又在作亂了。

刑宮主那時候不知怎麼竟然不在宗門之內,等刑傾墨回到瀟湘宮的時候邢染歌已經同昆崙山和一些小宗門聯合派出去不少修士趕去煉妖塔了。

後來他們本是向煉妖塔的方向趕去的,但中途又得到消息,說顏蕭然和景繁生兩個人被追着往大鳳凰山的方向去了,他們又連忙調轉方向,等到趕到這裏的時候便見識到了滿天的重雲密佈、不斷落下的一道道令人心驚的雷柱的景象。

在秦榮那裏沒討到好,回到瀟湘宮以後就聽說了這種事,刑傾墨現在的心情也極度糟糕。

但聽了邢染歌的話他忽然又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估摸着這雷劫已經半天沒有動靜,怎麼也該是結束了,便對手下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過到深坑那邊查看。

“邢姑娘你瞧你這話說的,當真是過分至極。”楚蕭南突然從人群當中走了出來,擋在了眾人面前。他單手握着自己的豈止劍,風塵和黃沙也沒有遮掩住他面如傅粉、玉樹臨風的朗朗氣質。

他師兄現在尚且生死不明,這些人又明顯是心懷歹意的,萬一師兄只是身受重傷而沒死呢?放這些人過去,他師兄才是必死無疑。

楚蕭南本不善於與人爭辯,乾脆就執劍立於眾人之前。那意思很明白——若是想要過去,就打贏他從他身上跨過去。

跟着他來的弟子,包括他的親傳弟子楚雲觀也陸陸續續地飛到了他的身後站定。

楚蕭南如今僅三百歲就已經是元嬰期的修為,又是出身無量劍這樣的名劍宗門,戰鬥力自然不容小覷。但他畢竟也僅是個元嬰期的修士,就算劍法再高絕也不是刑傾墨和鴻傾道人的對手。

只不過這蕭南君再怎麼說也是無量劍的長老,刑傾墨等人都有些猶豫。景繁生是個妖邪的罪名已經坐實,但堅決站在他那邊的蕭然君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若是他們此刻傷了楚蕭南,到時候無量劍又矢口否認他們與那妖邪的關係,豈不是就招惹上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反面一想,若是蕭然君真的沒抗住雷劫,蕭南君也因為阻止他們斬妖除魔而被“錯手殺害”,身隕在了這大鳳凰山,那依無量劍剩下的戰力……這佇立了萬年的大宗門恐怕會就這麼衰落了也說不定。

幾個小宗門的宗主,尤其是之前被蕭然君當中下了面子的浮雲宗宗主和那劉姓宗主都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刑傾墨微微地挑起了唇角,狐狸似的笑了起來,連扇動扇子的動作都變得輕快了起來。鴻傾道人目不轉睛地盯着楚蕭南的動作,不動聲色地將手伸進了自己的懷裏。

一名小宗主奸笑着說道:“蕭南君,你師兄被妖修蠱惑企圖撼動煉妖塔、崩壞咱們兩儀山兩界的秩序,難道你也要像他一樣執迷不悟嗎?”

楚蕭然也自然想到了他們所預謀的。他單手握劍,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死死地盯着眼前這些人,俊美無儔的臉上揚起了一絲輕蔑的笑:“我師兄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對於你們這些為了一己之私,就不分青紅皂白地隨意冤枉好人的敗類,本尊沒什麼好跟你們講的!要戰便戰!”

他這般說著,心中倒有些慶幸程依依及時趕到、可以將那些小弟子護送回去。沒有了後顧之憂,他全身戰意沸騰,當即想要先殺幾個不試圖了解真相只會在背地裏煽風點火、蠅營狗苟的鼠輩出出氣。

刑傾墨挑起的唇角泄出了一絲不懷好意。他與無量劍的人本就沒什麼密切的往來,他也早就看顏蕭然那小子不順眼了,外加上自己現在的心情正極度糟糕着……無論顏蕭然是否抗得過雷劫還活着,若是在這裏就將他的好師弟給解決了,真不知道素來冷麵的蕭然君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想到這裏,他“啪”的一下,將手中的扇子合上了。

只是他還沒有動手,人群中又走出一青年來。青年身上一襲黑色的道袍,劍眉星目、氣質不凡,正是重明山的現任宗主沈沉星。

沈沉星走到距離楚蕭南不遠的地方,同樣以手執劍、氣質沉穩地攔在眾人的前面。

他本就是凝脈九層的修為了,試煉之徵甫一結束就沒有任何懸念的步入了金丹期。雖然仍是年紀輕輕,但整個人就猶如洗盡了鉛華一般,給人的感覺竟像是換了個模樣似的。

陳繁樹見他站了出來,猶豫了一下,便也屁顛顛地跟了過去。

沈沉星這個年齡就有這樣的修為,真可謂是前無古人。但他再厲害也不過只是個金丹初期的弟子,刑傾墨若要殺他簡直容易地猶如砍瓜切菜般一樣。

沈沉星如此天賦,十多年來卻能平平安安地成長,也不過是因為重明山確實是沒落了、行事也一直都十分低調的原因。但現在小師弟公然站在了這些大宗門的對立面,從前找不到理由找他們麻煩的,如今卻都變成了順理成章。

可陳繁樹性子軟,以前什麼事兒都聽景繁生的,他一直都是個沒主意的人。這個時候若是沈沉星不站出來,他雖會覺得不妥、不爽,卻也會因為想要將宗門最後的希望保留住而選擇躲在眾人之後。

但沈沉星既然站了出來,他也不會說他貿然出風頭有什麼不妥,只會跟着對方一起站出來罷了。

但即便是多了兩個人,刑傾墨也絲毫沒將他們放在眼裏。就是站在他面前的是景繁生,就算是很久以前他對那人尚還存有念想,若是到了需要動真格的時候,他殺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更何況擋在自己前面的只是他的兩個師弟。

“阿彌陀佛。”這時候白一塵念了聲佛號,竟也從人群當中走了出來。他單手執着禪杖,對刑傾墨和鴻傾道人說:“大家有話好商量,何必這般劍拔弩張。”

刑傾墨挑着嘴角笑了一聲:“一塵啊,這個時候你最好就別湊熱鬧了。”

白一塵絲毫不為所動,仍舊語氣不急不緩地說:“邢少宮主,繁生與我們幾乎一同長大,他什麼樣你我最是了解,他又怎麼會是妖呢?咱們同時接到了傳信紙鶴、煉妖塔又正好在此時被入侵,此事想來定是有什麼蹊蹺。”

刑傾墨和鴻傾道人要做的事這裏的人本就已經心知肚明,只是無量劍現在已經是眾矢之的,除了沒有什麼能量的重明山還站在他們旁邊以外,其他跟過來的人哪個不是已經做好了顛倒黑白的打算了——

反正大鳳凰山這裏荒無人煙,只要無量劍和重明山的弟子都死了……他們一鼓作氣地以“與妖修同流合污”的罪名將蕭然君、蕭南君和繁生道人盡數除去也便罷了。就算有人覺得不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如果萬象寺的白一塵站在他們那邊,那這事情就不好辦了。

首先他們雖然人多勢眾也不乏高手,但能否一口氣就將白一塵滅口還仍是個未知數。其次,若是白一塵真的身隕在這裏,萬象寺自然不會罷休,勢必是要調查此事的。到時候就算他們不會管無量劍和重明山的事,也不會不追究白一塵的身死。

刑傾墨瞬間想明白這些關節,便耐下心來重新將扇子展開,對白一塵笑道:“小生兒的修為一直都比咱們高,修鍊的速度一直都比咱們快,白一塵,你別告訴本尊你就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白一塵誠懇道:“人人天賦不同,命數各異。貧僧以為修真之人只要竭力即可,不必強求,也不必與他人比較。”

“呵,你還是那樣,就會說好聽的話。”刑傾墨也知道白一塵這是明明知道他們想要順道滅了無量劍的打算,又愣是在這兒裝傻充愣——雖然出身整日只知修鍊坐禪的萬象寺,但白一塵卻並不死板,相反的腦筋還特別靈活。雖然看起來敦厚老實,但其實這個人卻是相當的伶牙俐齒。

他眯眼道:“那本尊再問問你,若景繁生真的是妖,你又當如何?畢竟,除魔衛道可一直都是咱們修士的本分那。”

這一次白一塵倒沒有立刻回答。他垂眸思索了好長一會兒,才說道:“即便繁生真的是妖,只要他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不像千年前的那群妖修那樣□□霸道,貧僧以為,他是人是妖都沒有什麼區別。”

鴻傾道人突然嘿嘿笑道:“一塵長老,你這話是代表你一個人說的,還是代表了整個萬象寺的態度?”

他這問題問的,若回答是前者,白一塵縱然是一個大宗門的長老在人與妖的衝突面前也是沒什麼分量的,他站出來便無法阻止這些人前進。但若是回答後者,則很可能被人抓住把柄以訛傳訛,也許日後就會變成“萬象寺願意給妖修撐腰”這樣的說辭。

白一塵這次停頓了更長的時間,然後才忽然抬頭,陽剛英俊的臉上寫滿了堅毅認真。他說道:“就像並非所有人都沒有做過惡事一樣,貧僧堅信並非所有妖都做過惡事。我今日的話並非代表我自己,也並非代表萬象寺,而是代表這天下所有有良知、願意區分好壞明辨是非的俠義之士。”

“好好好。”刑傾墨完全不意外白一塵能做出如此完美的答覆,他依舊笑嘻嘻地搖着手中的扇子,繼續道:“無論他是人是妖,咱們總得先確定一下他跟顏蕭然兩個人是否還活着不是,蕭南君你這麼攔着我們是幾個意思?本尊保證,只是讓門下弟子去探查一番,絕不會趁機傷了他二人的性命。”

楚蕭南先是極度贊同地看了白一塵一眼,隨後瞪起眼睛半步不讓:“我無量劍的人就在此處,足可以過去探查一二,就不勞邢少宮主操心了。”

“看來蕭南君這是執意要阻攔本尊捉拿妖物查明真相了,那就別怪本尊……”

然而刑傾墨話音未落,楚蕭南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卻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那雨也是奇怪得很,明明下得極大,將漫天飛沙全部都澆打了下來,卻一直都只往那被雷柱轟出的深坑裏頭下,深坑之外的土地竟然連一滴雨水都沒有。

天上濃雲未散,起初他們還擔心雷劫尚未結束而不敢貿然過去,但雷劫必定不似尋常的打雷和閃電,只要下起了雨,便意味着雷劫已經結束。

深坑中的景象被雨簾所遮蓋仍舊看不分明,就算這雨看起來有些古怪,但刑傾墨一行人面上皆露出了大喜之色。雷劫結束他們就可以親自過去探看一番,而不必只是派門下的弟子過去。

他“啪”的一下又收了扇子,與鴻傾道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想等確定了顏蕭然那頭的情況再來解決無量劍和重明山的人也來得及。只是心中正得意之時,身形還未動,刑傾墨一干人就忽然感覺到了一道勢如破竹般磅礴強勁的威壓。

這威壓前所未有的凌厲,眾人心生不妙之感,但也為時晚矣。原本與楚蕭南他們劍拔弩張、相對而立的人,盡數被那道威壓壓得身子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刑傾墨只覺得胸腔血液翻湧,內腑臟器都受到了極強的壓迫,竟生生地被壓得頭暈眼花了起來。

然而他的情況卻算是好的。其餘人包括鴻傾道人在內,都生生地噴出了口血,有那修為較低的弟子,則乾脆倆眼一翻,直接從空中墜落了下去。

勉強能穩住身形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了口涼氣——究竟是什麼人能放出如此強度的威壓?是合體期的大能?不!如此威壓就算是合體期的大能也做不到!難道是渡劫期?!

難道方才的雷劫不是顏蕭然或者景繁生引起的?而是剛好有大能在此渡劫、卻被他們驚擾了?!

不不不、不會是這種情況。就算是渡劫期老祖的飛升雷劫,也絕不會是十六道雷這麼多!

那麼到底是……

看着對面眾人的反應,楚蕭南他們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了,只是釋放這道威壓的人明顯是友非敵,再一想到自家師兄就是那個動不動就直接放威壓的人,楚蕭南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回過身的同時面上當即就露出了喜色。

只是那大雨還未停歇,其中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卻仍舊是看不清。

楚蕭南剛這樣想着,遠處天邊的大雨忽然就停了下來,連着那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威壓也跟着停止了。

所有人的視線不自覺地都向那深坑的方向看去。

乍開始並沒有任何異狀。

但是緊接着,那深坑之中突然就躥出來了兩個挺拔如翠竹蒼松的白衣青年。

濃雲散去,大鳳凰山的天空變得猶如被碧水洗過一般湛藍無暇。遠遠看去,那兩個青年皆是白衣翻飛、髮絲散亂如墨。二人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悠閑,就猶如閑庭信步一般,然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兩個青年模樣的男人竟已經出現在了近前。

“呦呵,這架勢,還挺熱鬧的。”似醉非醉的桃花眼還是從前的那個形狀,這會兒卻一片精光閃爍,景繁生先是表現得面上一驚,隨後跟顏蕭然說道:“看來有不少人都以為蕭然君你身死道消了,想趁機打壓無量劍呢。”

顏蕭然微微挑眉扭頭看了景繁生一眼,目光頗有些複雜。若非要形容的話,那大概是一種疼惜和寵溺混合在一塊兒的模樣。然而再扭過頭來,蕭然君的態度卻又變得異常凜冽,他直接道:“不必跟他們廢話。”

數百名修士都被方才那道威壓震得齊齊後退了一步,現在再看這兩個白衣青年,自大雨中走出來身上卻未沾染上絲毫雨滴,且氣場凌厲幹練,就猶如雨後挺拔生長的春筍一般,與從前相比給人的感覺更加耀眼奪目,也……更加令人畏懼了。

刑傾墨垂眸思索了片刻,突然就震驚地瞪大了雙目——

難道剛才的那道威壓,竟是他們二人合力放出的?之前那一十六道雷劫,其實是他們二人在同時在渡劫?

正所謂九九歸一終成正果。凡人由渡劫期飛升成仙之時才能經歷九重雷劫,那麼他們二人若是每人八重,豈不是意味着他們已經邁入了渡劫期?而瞅着這兩個人氣勢,明顯已經是雙雙晉級成功了的!

如今這天下一個合體期大能都足以擔任一城之主、是個能夠鎮壓四方群雄的存在,更何況是兩個渡劫期的老祖站在了一起!

再一聯想到顏蕭然的屬性,方才的那場瓢潑大雨,竟然是他的手筆!

——施雲布雨本是神仙能管的事。要有多磅礴的靈力才能催動那樣一場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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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總想當主角[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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